千岭岩道:“我听说马儿极赋通灵,小贝这一声啼,似惊非惊,似警非警……”
“少废话,”千岭泠耐不住性子,问道“小贝到底怎么了,有话快说,别和我扯这些没用的。”
“啊,我是说我也不知道它是怎么了,不过肯定有事儿。”
“我去,姑奶奶真恨不得咬死你!”
“不是,你别急啊。咱们俩人先藏起来,静观其变。”
“那,我的小贝不会有事吧?”
“咱们俩又不走远,不会有事的。”
千岭泠思之有理,便答应了。
小贝面向东南,二人就藏于东北一棵树后,小心察看,不多时只听得东南方向传来响动,千岭岩隐好身形,注目观看,只见从东南树林只见,越出一匹骏马。
这匹马,虽是马身,却具龙相,一身赤色,双目含光,灼焰缭身,鬃俊尾扬,这匹良驹,世间少有,真乃无双。
正如我等众人热爱香车美女一般,当世之众爱的是宝马美人,见得如此好马,千岭岩不禁浑身一颤,自是欣喜若狂。
千岭岩自幼对马有所钻研,识得此马唤为赤焰火龙驹。赤焰火龙驹身披炙炎,却能随欲而发,乃是少有的奇马。
千岭岩道:“原来是赤焰火龙驹。只是我听说这火龙驹不行于世,怎么会现身在森林外围呐?”
千岭泠道:“你懂什么?所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这赤焰火龙驹藏身森林外围正是出人意料。而且这龙驹通理明情,就算是它置身外林,我们想见它一面也难比登天哩。”
“有理,有理。这可真是我们的造化。”
千岭泠道:“笨蛋,你若是能收服此龙驹,那才是真正的造化哩。”
千岭岩恍然大悟,刚才千岭岩只顾得高兴,竟把这茬儿给忘了。
听闻这龙驹快如电闪,千岭岩不敢大意,深怕贸然出击,吓跑了龙驹。
赤焰火龙驹跃出林来,只看到千岭泠的坐骑小贝,并未看到千岭岩和千岭泠。赤焰火龙驹见小贝背上有鞍,知道小贝是有主之乘,似是不满,便激起灼浪,喝退小贝。
赤焰火龙驹突然发难,千岭岩以为自己暴露,暴起冲向龙驹。
赤焰火龙驹不愧是世间奇马,见千岭岩来袭毫不惊慌,从容应对,它一扬马尾,调转马头,跃入林间。
千岭岩喝道:“好伙计,别走啊,你!”
千岭岩深知马类体力绵长,更不必说这龙驹了,因此千岭岩若想追上龙驹必须爆发出绝对优势的速度,一举追上龙驹,否则一旦错失时机,千岭岩便于龙驹失之交臂了。
千岭岩足下生炎,使出蹬炎腿,疾驰而出,紧接着千岭岩伸出大炎化天手,握住一棵树干,然后手臂陡然用力一拉,如同弹簧一般,将千岭岩弹飞出去,千岭岩乘势飞跃,瞅准落点,一个翻身径直落在了马背之上。
赤焰火龙驹转过头来,注视千岭岩,目光之中透露着些许不屑。原来这龙驹是故意让千岭岩追上,好借此戏耍千岭岩一番。赤焰火龙驹突然提速,竟比之前又快了三分。千岭岩稳住身形,夹紧马腹,以免落马。
赤焰火龙驹终究不是千岭岩之前所骑过的凡马,只见它一个急停转身,背部用力一甩,千岭岩猝不及防,被甩下马背,狠狠摔在地上。
千岭岩起身,感觉被摔的骨肉分离了。这也正激起了千岭岩的志气,千岭岩道:“好,再来!”
赤焰火龙驹似乎也没玩儿够,一双马目熠熠闪光斗志十足。
千岭岩又是翻身上马,和赤焰火龙驹较上了劲。千岭岩马术不精,但仗着自己功夫底子厚,硬是和赤焰火龙驹纠缠起来。赤焰火龙驹意识到千岭岩也不是泛泛之辈,也使出浑身解数,和千岭岩争斗。
在这你争我斗的较量之间,千岭岩渐渐适应起来。千岭岩随时把握火龙驹的动态,做好应对,马往左行,千岭岩就跟着左摆,马往右走,千岭岩就跟着右摇。千岭岩双腿夹紧马腹,绝不让火龙驹再把自己摔下马来。饶是如此,千岭岩仍是不敢大意,千岭岩虽然掌握了技巧,但赤焰火龙驹也不是省油的灯,双方旗鼓相当,而且都不肯认输,接下来正是双方比拼耐力和体力的时刻,这注定是场苦战。
正在千岭岩和赤焰火龙驹战的不可开交、难分胜负的时候,千岭岩听到破风声起,原是有人暗中弹出石丸,目标是赤焰火龙驹的马颈。
若是石丸击中马颈,千岭岩自是能胜了龙驹。可赤焰火龙驹身含龙脉,乃是烈马,若是千岭岩借助外力,降服龙驹,怕是它宁死不从。而千岭岩若是为龙驹挡去石丸,石丸来势汹汹,必致使千岭岩在与龙驹的角逐之中失利,双方交战已在关键时刻,千岭岩若在此时失利,之前所做的努力必将付诸东流。
此刻,千岭岩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千岭岩心道:“无论如何,今天我是收服不了这龙驹了。相见即是有缘,既然有缘,我总不致让你受伤。”
想通前后,千岭岩出手替火龙驹挡去石丸,果然火龙驹抓住机会,一个急转把千岭岩摔了下来。
赤焰火龙驹不是凡马,它和千岭岩虽斗得起兴,但它也时时刻刻留意外界。赤焰火龙驹知道有人偷袭,不愿再于千岭岩较量,于是转身驰入密林。
此刻千岭岩也无心与龙驹再战,千岭岩转身察看究竟是谁胆敢给自己添乱,千岭岩看向石丸射来的方向,只见一个青年站立远处。
那青年身着华服,皮肤白皙,他面相不赖,只是眉宇之间散发着一股邪气。这青年见千岭岩查看自己,竟然面露微笑,缓缓走向千岭岩。
那青年笑道:“这位小兄弟,我看你刚才于龙驹较量的辛苦,便出手相助,可是你怎么将它给放走了?可惜,可惜啊。”
这青年故作姿态,做出替千岭岩可惜的样子,千岭岩心知肚明,这家伙是故意添乱,不让自己收服龙驹。
这来路不明之人坏了千岭岩的事,千岭岩岂有不怒之理,千岭岩喝问道:“你不必装模作样,我知道你是故意使坏,今天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不知道你爷爷也是有脾气的主儿。”
那青年见被识破,也不继续假装,那青年哈哈大笑,道:“就是故意坏你的事,你待怎样?不过,你既然想动手,那我就和你说道说道。这赤焰火龙驹乃是当世奇珍,从不露出行迹。是我费尽千辛万苦,千难万难,这才引出此龙驹。我本想趁机收服于它,不料它机警异常,竟被它给溜走,这才被你给遇上。这龙驹本就该是我的。”
千岭岩道:“龙驹罕见,众所周知。若想收服龙驹,一看缘分,二凭本事。我偶遇龙驹,是我的缘分,若能收服龙驹那是我的本事。龙驹在你手上溜走,是你缘分浅薄,本事不济,怪得谁了?你暗箭伤人,看不得我本事比你高强,真是无理小气。”
那青年轻蔑一笑:“哼!我万宝楼万家看中的东西还从没失过手呐。这赤焰火龙驹岂能容你这小子染指?你说我本事不如你,那你就来试试吧。”
“万宝楼?”千岭岩沉吟片刻,忆起自己未来的二姥姥碧灵的父母便是死在万宝楼的手上,千岭岩冷笑道:“正好咱们新仇旧恨一起算,你是万宝楼里哪一号人,快快报上名来,我看看打你该使几分的力气?”
“你,什么意思?”
“你若是万宝楼的仆役打手,我就少使几分力气,打你个鼻青脸肿,让你三五天下不来床也就算了。可你若是姓万,是万宝楼的主家儿,那我可就要下狠手,打你个筋断骨折,非要你生活不能自理不可。”
千岭岩见此人衣着不俗,定不是寻常打手,这才故意放话挤兑此人。
这青年也知道千岭岩是在故意寻他晦气,但因他从未把千岭岩放在眼里,所以他觉得千岭岩不过是在逞口舌之利,青年道:“我便是万宝楼的少楼主万难敌,你若是想教训我,那得看你的本事了。”
万难敌伸出双手,但见灵气附着在万难敌双手之上,化作一副金刚手套,这手套十指尖利,寒光闪烁,显然是不俗的气具。
气具虽是不俗,但千岭岩却丝毫不惧。看这气具,不难知道万难敌是金之气的使用者。而火冶金,千岭岩是火之气使用者,面对万难敌,千岭岩正是处于优势。
“大火球术!”千岭岩聚起径直有三尺的火球,猛然掷向万难敌。
万难敌轻蔑一笑,竟然直面火球,只见他五指化爪,用力一划,火球立即一分为二,火球一分为二泄露了气息,不多时便在空中化为虚无了。
万难敌以金之气直面火之气,竟然不落下风,而且先不说万难敌,就连他的利爪气具也是丝毫无伤,真是让千岭岩惊奇不已。
万难敌嘲笑道:“你以为你是火之气的使用者就稳操胜券了?实话告诉你,我这气具名为吹息,是飓风鹰的利爪所做。这爪虽是金质,但却蕴含风息,火烧过来,被风吹散,便可保护金爪。”
千岭岩掏掏耳朵,装作听烦的样子。万难敌气恼,冷声道:“你找死!”
万难敌重心微降,左足稍向前探,只见灵气涌动,又附着在其双足之上,形成一双爪足,显然这又是一件气具,而且品级也绝对不低。
万难敌一人便持有两件上等的气具,千岭岩暗暗咋舌。普通的气具或许算不上少有,可上等的气具绝对称得上罕见。据千岭岩所知,偌大的一个千家,若是不算他送给千岭泠的柔水剑,千家上等的气具也就两件,而万难敌孤身一人,一出手就是两件上等的气具,可见万宝楼的势力绝不会比千家弱。
万难敌的足上气具名为疾电,是迅电隼之爪所做。万难敌足踏疾电,动作快如电闪。万难敌并未直接冲向千岭岩,而是左闪右跳,迷惑千岭岩的视线,等待给千岭岩致命一击。
万难敌的速度确实算快,对付一般的人,也确实能起到迷惑敌人的作用。但千岭岩自幼对气极其敏感,是以千岭岩能捕捉到万难敌的气息。若是仅仅如此,万难敌虽然不能迷惑千岭岩的视线,但却也能困扰到千岭岩,让千岭岩不敢大意。可是千岭岩的双目在碧灵的帮助下,犹如一双猫目,能够放慢敌人的动作。因此千岭岩能够完全看穿万难敌的动作。
万难敌不知千岭岩的本事,仍然小心翼翼,跳跃闪动,慢慢逼近千岭岩。
千岭岩就默默地看着万难敌围着自己转,只要万难敌他自己不嫌累,就让他自己转去吧。
千岭岩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让万难敌好不气恼。万难敌心道:“你小子竟如此小瞧我,这是你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我。”
万难敌着恼,也不在讲什么策略,直接杀向千岭岩。
万难敌疾驰而来,千岭岩似是没有反应过来。就待万难敌接近千岭岩,准备发难的这一刻,大炎化天手一瞬而发,好似一条长鞭,抽向万难敌。
千岭岩突然反击,万难敌仓皇应对,被千岭岩的手鞭抽飞,飞向一棵树干。万难敌身子一翻,四爪抓住树干,倒立在了树干之上,犹如一只壁虎。
万难敌出手失利,一时拿不准千岭岩是运气爆棚,误打误撞破了自己的招式,还是他早就看穿自己的动作,一击中的。此时双方交战胜负难料,而且就算他万难敌能击败千岭岩,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万难敌是个商人,现在看到千岭岩并不是个软柿子,他不愿干这出力不讨好的事。万难敌冷哼一声,不愿再与千岭岩交手,身形闪动,便离开此地了。
万难敌逃走,龙驹现在也不知藏身何处,千岭岩骂了声晦气,便回去寻千岭泠了。
千岭泠知道收服龙驹,绝不能有旁人帮手。千岭泠虽然替千岭岩心急,但却不敢追上去,免得千岭岩分神,反而坏了千岭岩的事,因此千岭泠不敢妄动,便一直在原处等待千岭岩。
千岭岩返回,看到千岭泠和千岭泠的宝马小贝那是自然,不料那赤焰火龙驹竟也在此处。
赤焰火龙驹和小贝首首想接,不时啼鸣,似是在互诉衷肠。
龙驹初识小贝之时,以炙炎喝退她去,乃是因为万难敌正在密林里。龙驹见小贝的主人不在林中,怕万难敌为难小贝,这才威慑她。正所谓人有人言,兽有兽语,此时两马正在交谈此事。
千岭岩和千岭泠虽然不知二马正在交谈什么,但也看得出二者神态亲昵。千岭岩心道:“小贝体色纯白,相必也是马中之美绝。英雄难过美人关,古人诚不我欺啊。”
火龙驹见到千岭岩,目中含光,口喷炙炎,之前它和千岭岩没有分出胜负,显然是和千岭岩还较着劲。而千岭岩也是和火龙驹一样的心思,这一人一马打了个照面,竟然二话不说又进入了林间,继续他们之间没有完成的决斗。
千岭泠和她的爱马小贝,这一人一马,一主一骑注视着密林,翘首以盼,神态竟出奇的相似。
时间过了有接近两个时辰,千岭岩和龙驹还是迟迟未归。千岭泠的影子越拉越长,她的耐心却是越来越少,这赤焰火龙驹身怀龙脉,令千不会被它给摔残了吧?千岭泠越想越急,最后实在忍不住了,道:“小贝,咱们去林子里看看。”
千岭泠正要翻身上马之时,只听得林间一声马鸣,有一人一骑跃出林间,正是千岭岩和赤焰火龙驹。
千岭岩坐立马上,笑容满面,意气风发。
千岭泠笑的比千岭岩还要开心,道:“你怎么才来?”
千岭岩笑道:“我刚刚收服龙驹,心里高兴,便骑着它耍了一圈儿。”
千岭泠闻言,有些薄怒,道:“我在这里担心的要死,你竟然悠哉悠哉的出去玩儿。”
“这...”千岭岩道:“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千岭泠会担心自己,千岭岩十分开心,毕竟他们正室侧室之间没有什么化解不开的仇恨,若是借着他们二人的交情,化解两室之间的矛盾,也是一桩美事。
千岭泠道:“时候也不早了,怕再晚我家里人就要担心了,咱们赶路吧。”
“好。”千岭岩道,“既然这样,咱们也该分道扬镳了。”
千岭泠惊讶不已,“怎么你不回卫道城吗?”
“本来是要回卫道城,可你看我收服了龙驹,还缺鞍具、蹄铁哩。”
“卫道城里也有不少铁匠,你去城里打造一副不就完了?”
“那些打造锅碗瓢盆,锄头爬犁的手,怎么配给我的龙驹打造鞍具蹄铁?”
“你还真娇气!那你说什么样的手配给你的宝贝龙驹打造鞍具蹄铁呀?”
“这我也说不清,不过我想金德镇会有这样一双手,刚好我在金德镇有一个朋友。”
“金德镇?”千岭泠沉吟一声,“想不到你还挺吃得开,连金德镇都有熟人。”
“这算不了什么。”千岭岩呵呵一笑,“有话咱们以后再叙,告辞了。”
“等等。”千岭泠道,“你以后来卫道城,别忘了来看我。”
千岭岩一顿,道:“一定。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