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之才可安天下,备恳请先生出山辅佐,共扶汉室!”
刘备站起身来,向诸葛均长揖一礼。
诸葛均的脸上多少都是有些惊愕的,暗叫不妙,糟糕!被套路了!我本想展露才华,不禁意间却是把自己给套进了刘备的口袋中。
“非也非也!均当不得将军如此大礼,且均才疏学浅,岂可担此大任,非误了将军大业不可!”
诸葛均连忙摇头,又双手托住刘备,面色有些不自然。他意识到自己自谦过头了。不过他现在并不想追随刘备,因为,现在的刘备就如同无根之萍,处于危局之中。
他诸葛均自认为还是有两把刷子,但不是真才实学。辅佐刘备,日后少不了与当今顶尖的智囊谋士对弈,不被玩死才怪。
“先生!汉室将颓,刘备回天乏术,恳请先生助我一臂之力。先生既有大才,何不与备共扶汉室,怎忍万民生于水火之中?”
眼见诸葛均无动于衷,刘备便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抽噎起来了。
这下,诸葛均有些无语了,刘备这手棋下得太妙了!让他觉得有些骑虎难下。
沉默了许久的诸葛均,眼中一亮,故作叹息道:“不可不可!家兄之才十倍于我,将军不请家兄,而邀我共谋大事,岂可舍本逐末?”
眼下他也只有把诸葛亮推上神坛,来吸引刘备的注意力。
突然,刘备眼中略过一丝精芒,早前他听水镜先生说:“卧龙凤雏,得一即可安天下!”现在连卧龙的小弟都是这般厉害,且又说诸葛亮的才能比他高十倍,可见诸葛亮不是浪得虚名的。
虽然刘备知道,这可能是诸葛均的自谦之言,但他更愿意相信。因为他刘备账下是文弱武强,拿得出手的谋士几乎没有。所以,他是急需这样一个顶尖智囊。
“先生与卧龙先生皆具大才,怎能怀才枯烂于草木山涧中?”刘备执着得很,依旧是不松口,能不能请到诸葛亮还不得而知,而诸葛均他肯定是要拉入己方阵营中。
微微仰首后,诸葛均抚了抚衣襟,刘备愈发地让他感觉骑虎难下了。如果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刘备会怎么看?
你故意展露才华,却又不肯辅佐于我,是把我当猴子戏弄么?
“家兄不在家,均是做不得主的。若是将军择日再来,均可保将军得家兄相助!”诸葛均只有放出自己最后的杀手锏了。史书有载,诸葛家族中,诸葛亮和三弟诸葛均的关系是最铁的。
为今之计,他也只有把诸葛亮给卖了,总不能让他告诉刘备,自己刚才的一番话是抄袭诸葛亮的吧?
那可就大大降低了他在刘备心中的地位。
此时此刻,刘备心中是奇喜无比,他感觉自己梦寐以求的顶尖智囊团似乎不远了!现在诸葛均说,可以帮他得到诸葛亮,这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且从言行中,诸葛均处处尊护兄长,若是得到了诸葛亮,诸葛均岂不是也会在自己账下效力?
刘备道:“若是先生所言非虚,备这就告辞了!”
“家兄不在,不敢久留车骑;容日却来回礼。”诸葛均回道。
刘备又惶恐地说:“岂敢望先生枉驾。数日之后,备当再至。愿借纸笔作一书,留达令兄,以表刘备殷勤之意。”
诸葛均便让王冲进文房四宝。刘备呵开冻笔,拂展云笺,洋洋洒洒地书写了一大篇。
刘备这字虽然拍马也达不到王羲之的水平,可也是相当不错了。
诸葛均在一旁观看,心中暗评道。
刘备书写罢,诸葛均便收了,至于书信的内容,不过是刘备对诸葛亮的一些恭维之话,想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请诸葛亮出山辅佐罢了。
“备这就告辞……”刘备致意辞别。
诸葛均急忙跟上刘备,笑道:“将军慢些走,容均送将军一程!”
“怎敢劳先生送行,请安坐!请安坐!”刘备转过身来,向诸葛均躬身行礼走五步,作一礼再行五步,直到出门才作罢。
这一举动,愈发让诸葛均对刘备有好感了,刘备果然名不虚传!这礼贤下士做得是无人能及!
他诸葛均此刻对刘备不仅是有些敬意,还颇为无奈,只站在门口目送刘备辞去。
门外的关张二人等候已久,浑身都有着斑斑点点的雪花,身子也都冻麻木了,眼见刘备还对诸葛均如此尊敬,心头就涌出一股不爽之意。
“哥哥怎生如此的慢,俺和二哥都准备先行回去了。对那个毛头小子,哥哥何必如此多礼。”张飞扶刘备上马,却不停地抱怨道,“俺说,应该让那小子送哥哥十里才是!”
傲气十足的关羽,平日里不多言,听了张飞的埋怨也是默许地点点头。
刘备一听,却是惊得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高声呵斥道:“三弟休要无礼,那位先生有大才,就算大哥我为其牵马执蹬都是值得的!”
张飞这一大嗓门吼出来,诸葛均听得一字无漏。眼下这刘备为挽救三弟的无礼,也假意大声呵斥,笼络人心,倒是让站在远处的诸葛均哑然失笑。
呆立许久的王冲,忽然看见了什么,几步冲出篱外,向远处招手呐喊:“老先生来也!”
刘备寻声望去,只见小桥之西,有一人暖帽遮头,狐裘蔽体,骑着一驴,后随个青衣小童,携一葫芦酒,缓缓踏雪而来,好不惬意。
那人转眼便过了小桥,摇头晃脑地吟诵着一首诗:“一夜北风寒,万里彤云厚。长空雪乱飘,改尽江山旧。仰面观太虚,疑是玉龙斗。纷纷鳞甲飞,顷刻遍宇宙。骑驴过小桥,独叹梅花瘦!”
“此乃真卧龙也!”
刘备闻歌,似是想起了什么,直道。
于是刘备滚鞍下马,向着前方施礼,嘴里还念念有词:“先生冒寒不易!刘备等候久矣!”
“错了错了!”那人慌忙下驴答礼,神色有些不悦,“老夫非孔明也!乃是孔明岳父黄承彦!”
刘备一听,老脸不禁抽搐了一下,想不到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为了化解僵局,还是寒暄道:“适间所吟之句,甚为精妙!”
“老夫在小婿家观《梁父吟》,记得这一篇;适过小桥,偶见篱落间梅花,故感而诵之。不期为尊客所闻。”黄承彦一脸的自豪,他虽讨厌别人叫错自己的名字,却十分乐意听人称赞自己的女婿。
正巧诸葛均在茅庐内目睹这滑稽的一幕,心中暗道,看来刘皇叔这次为了得到二哥变得神经大条了。也不想想来者的年岁,就乱扣名讳。
若是这年近六旬的黄承彦都是自己的二哥了,那我大哥诸葛瑾岂不是早已入土?按照此般设想,我父亲莫不是八十岁又得第三子?
刘备此来,谈话内容总是万变不离诸葛亮,当下便顺口问了黄承彦一句:“曾见令婿否?”
“便是老夫也来看他!”黄承彦道。
刘备闻言,悒怏不已,辞别黄承彦就牵马离去。
“老先生快请入内,外间风雪甚大,别患了风寒。”诸葛均忙从草堂内抓来一袭厚实的布衣,披挂在黄承彦身上。
古人讲究老幼尊卑,因此诸葛均也不敢怠慢了黄承彦,更何况这黄承彦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人家也是个高人,高人嘛,脾气都是有些怪的。诸葛均也不想一开始就给人家留个不好的映象。
黄承彦拄着拐杖,被身旁的童子搀扶着,看见诸葛均殷勤地把驴牵到一旁,不禁投去赞赏的目光。
他又打量了诸葛均一下,抚摸着鄂下的半尺胡须,点头自言道:“嗯!孔明这个兄弟倒是一表人才,又知礼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