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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金玲归

快马在平原上奔腾着,四月刚刚刮过来的暖风亲吻着我的脸颊,因为马跑得极快,风的流速也就极快。风拂过我的睫毛,我被熏得睫毛痒痒的,只好半眯着一只眼。我坐在王成棣的前面,渐渐适应了骑马的感觉,双手紧紧牵牢的缰绳也逐渐松开。

王成棣见我默不作声,又补道:“我会多派人关照你的。”

我摇摇头:“我绝不是不知分寸的人,我知道,你已经对我足够好了。你没有义务一直照顾我,你是金人。”我眨了眨眼睛,撇过来看他,“我也不该叫你成棣,你其实大我很多岁,这不够礼貌。”

“纯福。”王成棣沉默了一会,“你可以叫我哥哥的呀。”

我摇了摇头,一提到哥哥,我就像条件反射一般地流出了眼泪。“我只有一个哥哥,他已经死了。”我又想到了赵椅,想到他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就葬身在荒山野岭,为什么一场时疫,可以这么快要了他的命呢?

“站住!大胆罪臣赵佶之女赵氏,哪里逃!”突然,身后传来硕马奔腾之声,我们慌忙回头张望,只见一群金兵涌过来,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我和王成棣的四面八方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王大人,我等奉兖国王{1}之命前来捉拿此出逃妖女,相必此事也和大人脱不了干系,还请大人随小的们走一趟吧!”

我心里一惊,该来的还是来了。

是啊,这金国的大营,有哪里是我想走就能走得掉的。

“我乃朝堂二品大员,纯福帝姬又贵为千金之躯,你们大王平时就是这么教你们对待上级的吗?”王成棣牵制着马的缰绳,使马迅速地停下来,把我护在身前。

“卑职们不敢冒犯大人,只是,这些都是王爷的意思。”带头的将士亮了亮手中的利刃,“若是大人不从,那小的们也就只有来硬的了。”

他们说的是女真语,我一句也听不懂,但我能明显的感觉到我们是被讹鲁观的人给追到了这里。

“纯福……”王成棣有些担忧地看着我,我好像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走吧,我和他们回去便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一种很强的失落感,鼻子酸酸的。

“不,若是回去,我便带你回去,我是朝廷官员,不经过我的同意,他们不能把你怎么样。到时候,我会亲自和讹鲁观说清楚。”他把我的两只小手紧紧蜷在他的掌心。

我心底感到一种莫明的踏实。

“王大人,请吧……”突然,那名将士还未把话说完,就瞪圆了眼珠子直视前方,再一看,身后竟不知何时被暗箭射穿了心肺,霎时间,从天而降无数名黑衣人将刚才把我们包围的金兵重重围住,不过半柱香的时间,那些金兵竟被杀的一个不留。

我虽几个月来见惯了生老病死尸骨累累的场面,却还是第一次亲眼所见杀了这么多活生生的人,流了一地的血,数量庞大得只有以前饿在电视剧里才能见到,我被吓得呆在原地,半天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班布来迟,请大人责罚!”来者是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年轻将军,手持青云宝剑,眉骨间透着一股硬朗和傲气,却皱着眉头跪在王成棣的马下,一副任凭处置视死如归的样子。

我还沉浸在欣赏帅哥的世界里,却只听见王成棣蓦地来一句:“你们跟踪我?!”

跟踪?

我一头的雾水,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这两位目光中的交流和较量,心里不甚明白,这位班布班大侠好心带人来救我们,这个王成棣怎么就没有一句感谢,反而说人家是跟踪呢?

班布抱拳回答:“为保大人安危,王爷特地让卑职在暗中安排了人保护大人,一有异动,立刻通知队伍前来营救。”

王成棣心中生疑,“你们怎么知道我会带帝姬回营?又怎知兖国王会派人来追捕我们?”

班布挥了挥手,遣退了四下跪地听命的黑衣人,看了一眼我,沉吟片刻,有些为难地低声说道:

“我们在讹鲁观那里的探子传来消息,大人携来的这位帝姬,是神婆口中所说的阴煞转世。王爷十分重视此事,因此一直暗中跟踪帝姬,要我把她也带回去,具体情况,大人还是自己去问王爷吧。”

“阴煞?!”王成棣吃惊地皱起了眉头,一脸阴郁的表情,就好像是“阴煞”这个词是指我得了什么可怕的不治之症。

我拉拉王成棣的衣袖,因为听不懂他们俩叽里呱啦地用女真语说什么,只听见王成棣冒出一句汉语“阴煞”,好像是在说我,便紧张兮兮地问:“那个……什么是阴煞?……”

班布却突然亮剑出鞘,恶狠狠地瞪着我,凶道:“不该问道不要多嘴,今日之事,你若敢走漏半点儿风声,小心我这剑取了你的舌头!”

我心里一惊,忙着用手掩住我的嘴唇保护舌头,于是我瞬间对这个凶巴巴的班布失去了全部的好感,吓得哆哆嗦嗦不敢说话。

哼,白长得这么英俊,这么凶悍,会有姑娘看上你吗?还有,明明会说汉话,还要在我面前卖弄女真话做什么呢!

王成棣用手挡在我的前面,略有责备地对班布说:“班布,她不过是个幼齿未脱的孩子,你这打打杀杀的,别吓着了她。”

班布收了剑,便牵来一匹黑马,“大人,随我回罢。”话音未落,人已经疾驰而去。

“你说,我跟你回去,你确定你们王爷不会杀了我?”我怯怯地问,对刚才那个我是阴煞阳煞的说法还有些惴惴不安。

阴煞,是在说我是妖怪投胎的吗?还是因为穿越的事,有什么说法?

王成棣抚了抚我的头发,似有难言之隐,却目光如炬斩钉截铁地对我说:“纯福,你放心。”

“前面那个拿剑的人也不会杀我吗?”

王成棣悄悄在我耳边笑嘻嘻说:“他不敢杀你。”

“那就好,我不想死呀。”

虽然我失去了所有我能够失去的东西,现在或以前,但我依然想活,我还没有体验过完整的古代生活,还没有拥有过完整的人生,现在我是宋朝的帝姬,我要为了大宋,为了那些死去的亲人活下去,而且,那也是赵椅的愿望。

注释:

{1}兖国王:兖国王是讹鲁观的封号,讹鲁观是汉译名,汉人称其为完颜宗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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