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佯装恼怒道:“我叫你大笨猪!”
“哈哈哈哈哈哈……”我们几个在附近草丛中逗留了很久,后来我躺在赵椅的肚子上静静地看着天。
我突然发现四下里不再是檐牙高啄的九重宫阙,而是一片异常大而干净的天空。
离开了皇宫,寄人篱下,第一次觉得苦中作乐的滋味竟然比想象中的更加有趣。但仿佛我的每一个笑声都伴着一个叹息般的尾音,仿佛在对自己的处境而自嘲,漾起一丝苦味出来。
*****
悬崖峭壁下。
设野马一手攀着生长在岩石边上的藤蔓,一手死死护住赵富金的腰,正贴着岩壁一步一步地向下面的陆地上靠近。
他望着怀里早已吓得昏厥了的美人,消瘦的脸颊,深陷的眼窝,和不盈一握的纤腰,他突然有点自责,全是他的麻痹大意让她受饿受苦了这么多天。
着陆后,他将赵富金抱在怀里,盯着她傻愣愣地出神。真好。
他不在意她嫁过人,也不在意她怀过孩子,更不在意她是否恨他,他的爱,是占有,对这种让他怦然心动的美色的一种占有,他想得到的,就一定是他的,他一定要得到她。
赵富金缓缓睁开双眼,见设野马正出神地盯着她看,不禁恼羞成怒,挣脱开之后跳起来咬牙切齿地骂道:“混账……你杀了我夫,又使我痛失孩儿,如今我已无生念,你又何必阻我奔赴黄泉……”
“我要娶你。”设野马淡淡地说。
“我是不会嫁给你这个畜生的。”说罢,赵富金竟又往悬崖边靠去,却被设野马一把拉过来死死地钳制在怀里。设野马眯起狭长的双目在赵富金的耳畔低低说道:“我知道你似乎还有个亲弟弟叫信王赵榛……”
赵富金瞪大了双眼转脸惊恐地看着他。
“如今人已经在我们手上,富金美人若识趣,我自然不会动他一分一毫。”
赵富金突然镇定了下来,挣开设野马的手臂,向后退了两部,泄了气般的,垂下眼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突然苦涩地笑了一笑,蹲在地上抱住了头。
“——大王!”
“王爷,谢天谢地,您终于让属下找到了。属下来迟,请王爷责罚!”班布跑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差不多黑了。
设野马望了望暗沉的天色,摇了摇头说:“罢了,都是我自作主张,不慎耽误了行程,班布,你可交代王大人先带去燕山府了?”
“属下已经托付了王大人带队,大王大可不必担心。”
“辛苦你了,班布。”设野马拍了拍班布的肩膀,班布抬起头来,注意到了设野马身边的赵富金。
“王爷,我们何时归队?”
“山上路滑,夜色恐怕更加难行,先在此挨过今晚,明早我们赶快追上队伍,好早日抵达燕山府吧。”
“是。”
夜幕降临,山谷的风呜呜地吹,一丝凉意灌进赵富金单薄的衣衫。设野马掏出身上携带的酒壶,仰天灌了一口酒,用手揩了揩嘴上的酒水,将酒壶递给了蜷缩在一旁的赵富金:“夜里天凉,喝口酒暖暖身子吧。”
赵富金犹豫了半晌,接过了酒壶,烈酒入喉,辣得她眼泪直流,咳嗽连连。
设野马瞥了赵富金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扫兴,南国的女人,怎么连酒都不会喝!”设野马夺回酒壶,倒自己喝了个干净。
饮罢,他便仰面朝天呼呼大睡过去了。
富金却彻夜失眠。
*****
金人难得让我们歇息了这么久,于是我们在草丛附近玩了一下午,我也实在是累极了。
夜里我刚要入梦,却渐渐被一股侵体的寒意袭遍全身,连打了几个喷嚏之后,我缓缓睁开眼睛,地面发着亮盈盈的白光,逼得我赶紧又将不适应的双眼闭了闭。
呵,又下雪了。
此时我们早已离开了汴京,虽说两个月已经过去,但我们一路北上,北方的冬季漫长而苦寒,我竟越走越冷,到今日,居然又下起了大雪。
我悄悄离开了身边的赵椅,踏着将腐的、已腐的枯叶和洁净厚重的积雪,听着非常过瘾也非常伤心的树叶折断声,漫无目的地向远处走去。
刚走了几步,便听得身后和福帝姬暴躁异常地冲过来张口就骂我:“赵金玲!你这个煞星!”
大半夜的,身后突然有人发狂了般地在身后叫我名字,我被吓了一大跳,心里噗噗跳得厉害,转过身来生气地喊道:“你娘就是这么教你和姐妹打招呼的吗?”
我感到无比莫名其妙,我平时若是在她眼皮下晃,她小肚鸡肠无理取闹那倒也罢了,可我如今已经是躲着不和她碰面了,怎么我夜里随便走走,倒也妨碍了她的事?
“你把楒儿怎么了?”
“什么?”
“你果然就是个煞星!害人精!什么人和你接触,什么人就要倒霉……”
“你把话说清楚了,我好端端的又没妨你,怎么我就是煞星了!”我没好气地说道,平日里忍得她已经够多了,上次也不知道是否是她在我袖中藏了羊奶糕,害得我遭了二十棍子,还差点就见了阎王,也不知上辈子结了什么怨,让她处处这样针对我。
“你自己看!”赵金珠将我一把拉过去,我没站稳,踉踉跄跄地向前扑了好几步,最终还是扑倒在地上,我抬头和她怒目对视:“你干嘛!”
“你看看我的楒儿!”
我反过头来看到地上正盖着金珠的外套睡着了的赵楒,不觉心中有一阵不好的预感,忙探了探他的额头,我的手被烫得立刻缩了回去。
怎么会?!
白天还好好的……
“赵楒是怎么回事?”我抬头地问她。
“问你自己!”金珠气不打一处来,好像一个膨胀的鼓袋,随时要爆炸。
“我怎知——”
金珠打断了我的话,“楒儿昨天还好好的,先前在我身边的时候一直都好好的,今日他非闹着要去找他哥哥赵椅玩,我一时心软,便让他去了。你说,若不是你成天和我椅弟在一处厮混形影不分,难不成椅儿会害了他的亲弟弟!?赵金玲,没想到你小小的年纪,却同那崔李二人一样歹毒,赵金玲啊赵金玲,你好狠的心!”
“你休要污蔑我!赵楒是你的弟弟,也是赵椅的弟弟,我视赵椅为亲兄,怎肯加害他亲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