斡离不只顾着低头喝酒,眼皮都没抬一下,掐了一下赵福金的腰,痛的赵福金叫出来,斡离不说:“这有何难。帝姬怎么了,既成了亡国奴,帝姬就是奴婢。”斡离不云淡风轻地笑着说道:“这三个不知好歹的女子,就赏给你们几个了。是死是活,本王都不再过问。”
“谢大王!”
赵福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一脸乞求地看着斡离不,乞求道:“王爷,保福她们几个小妹年轻不懂事,求求您看在她们年幼无知的份上,就饶了她们这一回罢!”
斡离不丝毫没有动容之色,心不在焉地打了个哈欠。于是三位帝姬被金兵拖走了。保福帝姬闻言,怒目圆瞪,跳起来破口大骂:“天杀的女真人!一群畜生!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不知为何,我竟然因为自己的年幼而避免这场灾祸感到丝丝的庆幸,我又立即为我的这种想法而羞愧和自责。
那三位照理都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姐姐,她们的身体里流淌着一半和我相同的血液,不管我是不是真正的宋代的赵金玲,但至少现在,我已经融入了我的世界。
她们只有十六岁,她们同样和我是大宋的未嫁的帝姬,同样有着青春而鲜活的生命,同样有着高贵的皇室血统,然而她们或许也同我一样,在那些烽火硝烟的岁月里,生错了时代。
宁福帝姬赵串珠此时又在呜呜地哭了,我忽然对她产生了一星点儿的厌恶,原因是她太爱哭了,仿佛除了哭什么都不会做。
哭有什么用?哭就能解决问题吗?哭,只会让敌人更加看清你的弱点!
和福帝姬赵金珠正狼吞虎咽地啃食从赵串珠手里夺来的半块面饼,她也不再顾虑自己尊贵的帝姬身份,毫无形象地吃起来,似乎这块曾经被她抛弃的面饼,到今日竟成了美味。
我呆坐了半响,耳旁一直闹哄哄的,加之天气苦寒,凉风灌袖,亦无法入眠。我问赵椅:“椅子,刚才那三位帝姬姐姐犯了什么错,她们是要被杀死吗?”
赵椅把我抱在他的腿上,用他的袖袍替我遮了遮寒风,轻声对我说:“她们没有错。她们都是官家的好女儿。”
赵椅回避了我的问题,我点着头,实际上他即便不说,我也清楚八九分。
倏然一名编着辫子披着猪皮大袄的金国士兵从车后发现了我们,见我们都是未成年的孩子,便打算离开去别处寻找未换舞衣的年轻女子,他又转头看了一眼宁福帝姬,虽然宁福帝姬只有十四岁,却生来高挑,长相成熟得与十六岁少女近乎无异,又生得一副好皮囊,那金国人便起了色心,笑着上前一把将一脸惊恐的赵串珠拉过去将她扑倒在地。
赵串珠此时已经是满面的泪痕,却无力挣脱,只好苦苦哀求:“金国的官爷!小女子还尚未及笈,况且、况且我是宁福帝姬,我是帝姬……你不能……”
哪知这女真的士兵压根就听不懂汉语,用女真语暗骂了两句,仍然不见他收手。
我们此刻也都是傻了眼,任凭赵串珠如何哀求,那金兵还是不停地对她上下其手。赵串珠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好不容易让洵德帝姬带她出宫,借暴毙身亡的名义想逃到江南去苟且偷生,那样至少名节尚在,可还未来得及逃跑,那该死的和福帝姬竟向大监告密,当天她便被抓住安置在别的宫里软禁起来,以致于今日,她最怕的事,还是躲不过了……
“住手!”忽然传来另一个男子的声音,他用女真语命那士兵迅速放了宁福帝姬赵串珠,将赵串珠缓缓扶起来,又用清晰流畅的汉语对赵串珠说:“帝姬方才可曾受了委屈?”
惊魂未定的赵串珠哆嗦着嘴唇看向这个救了她的金国男人,满眼的感激就化成了泪水,呜咽之声化作浓重的鼻音道:“未曾。”
我看着这个男子的背影,却觉得无比的熟悉,方法是曾经在哪里见过一般。
那男子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白馍塞到赵串珠的手中,说道:“想必这几日帝姬受苦了,小人此处还有一些干粮”,他回头看了看我和赵椅等人,“几位殿下就请将就些吧!”
那男子向我的方向走来,突然被赵串珠一把抓住:“恩公!”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敢问恩公可是金人?”她想不明白,金国人对宋朝的女子无不欺凌辱虐,可这名男子,又为何要救她呢?
男子似乎看穿了她心中的疑虑,解释道:“我在附近执勤,听到有女子的叫喊。你是未成年的帝姬,大王此次要求年满十六的女子上前侍奉,而你们年纪尚小,并未在此之列。帝姬毕竟是天家之女,小人又岂敢坐视不管?”
那男子的声音我好生熟悉,倏然我回想起几个月前那次我掉入池中托我上岸的男子,大翻译、王成棣!是他没错!
“纯福帝姬。”王成棣向我打了个招呼,他似乎觉得我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娃娃,早已将他忘了,可我天生记忆力奇好,却因为他是金国人,我不愿给他任何好脸色看。
我故作镇定冷冷地回了他一句:“金国的大翻译,我们又见面了。”
王成棣显然是被我的反应弄得有些猝不及防,失笑着说:“小孩,你只见过我一面,怎么会记得如此清楚?”
我道他:“能将汉话讲得这般无可挑剔的,整个金国,又有几人?”
他竟探出手来拍了拍我的头:“好厉害的女子!”说罢,他便笑了笑转身说道:“后会有期!”
赵串珠此时残泪未尽,急忙叫住了他:“恩公!可否告知小女子恩公姓名,串珠将来定会报答恩人的恩德!”
王成棣顿了顿,淡淡地说:“小人不配做帝姬的恩人。是我们金国欠你们的。”说罢便拂袖而去。
赵串珠回过神来问我:“纯福妹妹久居深宫,又怎会和方才那位相识?”
我回答她说:“在宫里偶然碰上过一面,便记下了。”此刻我根本无心于这些琐碎小事,我的胃因为长期的饥饿疼得厉害,于是我拿着手里那个还存有余温的白馍,迫不及待地吃起来……
吃完馍后,来了两名拿着铁链的金兵,怕我们夜间逃跑,便要将我们连着锁起来。
我晃了晃冰冷的铁链,无奈地摇了摇头。既然穿越了,怎么的也该活在太平年间,好不容易做了个不受宠的公主,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就成了阶下囚,金玲,你还真是个倒霉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