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少凡深吸一口气,闻到的是周身处理过后,药草所发出的淡淡香气。他沉下了眼睛,看到的是趴在床边呼呼酣睡的文小川。
很好,被褥松软。非常好,周身舒爽,伤口也被处理妥当。唯一不好的是——花少凡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脱水挂掉了……
微微扯动身体,咧嘴。
再度动动,复咧之……
似乎,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因为,手……快要……伸到……床沿边了。欧耶……
花少凡深深的看了一眼文小川,希望这货有所感应。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的文小川,皱着眉头闭着眼睛,表情肃穆喊……不不,是呓语道:“吾乃常山赵子龙!”
一头黑线的花少凡叹了一口气,于是继续动动,咧嘴。再动动,复咧之。
这时,门吱呀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来人身着白袍,在白袍的一只肩胛处,两朵被金线勾勒的粉色牡丹相簇盛开着,腰间系一条金线藤纹的束带,肩宽腰窄,身姿风流。而观其貌,这人肤白,悬胆鼻,薄唇微挑。但是最让人沉溺其中永远是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好似永远瞧着谁都带着三分柔情。
可怜的花少凡躺在床上,看着江南哲,竟让他不自觉的想起了从前……
那个以一双无敌狭长凤眼尽收学校上下女生芳心,那个江湖人称“一支独草羞满园”的第五中学花样小王子——花少凡,现如今却躺在床上挺尸,眼睁睁的看着一不明时空的古代帅哥(江南哲)冲着我们社会主义的现代萌妹(文小川)屡次“开屏”,心怀叵测,花少凡心中顿生一片无力之感。估计文小川这块主权大概要沦丧在“天暝王朝”的手里了。祖国啊,我就算守不住文小川,但是您一定要守住钓鱼岛啊!
这时,江南哲一边疾步欲上前搀扶,一边说道:“花兄莫要动,伤口还未愈合,要什么与我知会一声,我去取来。”走到床边时,还一时“心急”,“不小心”踢倒了文小川所坐的凳子。
然而七进七出的“赵子龙”先生索然没有察觉,身体伴随着“哐当”的一声响,让她使出了最后一招——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
极度虚弱的花少凡一脸同情的闭上了双眼,预料当中的听到了一声惨叫。
只看江南哲一脸坏笑,回身去搀扶文小川,说道:“哎呦,小川,快起来。对不起啊,没有看到你,没事吧?”
睡得迷迷瞪瞪的文小川一时被惊醒,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晕晕乎乎的被江南哲馋了起来,睁着一双红红的眼睛四处张望。只是看到眼前依然醒了过来的花少凡,也没顾得上刚才自己究竟是怎么掉在地上的事情,一下子窜到花少凡身边,说道:“呀!老花你终于醒了,你感觉怎么样了?”
花少凡张了张嘴,微弱的说了句——“水……”
文小川道:“啊……啊,水……”一扭头,朝着桌子走去,拿起了茶壶,满满的倒了一杯水。
这面的江南哲上前轻轻的扶起了他,文小川返回后把杯中水缓缓的送入他的口中。
花少凡顿觉身体舒畅了许多。
文小川一脸关切的问道:“怎么样?”
花少凡点了点头,复又说道:“我舒服多了,就是有些饿了。”
这时,文小川突然像想到了什么,说道:“欧!对了,厨房崔姨还看着米粥和汤药呢,我得赶紧去看看,待会我取来,你把粥吃完,再喝药。”
“小川,你再帮我煮个荷包蛋。”花少凡补充,笑笑道。一旁正搀着花少凡的江南哲微微一怔,勾起嘴角,玩味的笑了笑。
文小川嘟起小嘴,说道:“你还真麻烦……知道啦,我这就去。”说罢,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看着走远了的文小川,花少凡叹了一口气,立即正色道:“江先生,我想,我们有必要好好的谈谈了。还有,不用麻烦你搀我,我可以自己依靠在床。”
江南哲还是一脸微笑,慢慢的帮助花少凡依靠在床边,说道:“花兄,你想说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在你心中是什么样子,但是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容易欺骗。”
“花兄何出此言啊?”
“哼,当初我再监狱里,之前听到打伤我那人说我是逃奴。可是,我脸上分明没有写着逃奴两字,他又是从何得知?分明就是有人举报!我的卖身契在你的手中,也就是说我的出逃会直接影响你的利益,所以,你千万别告诉我是文小川去报的案!”
江南哲听后,呵呵的笑道:“没错,就是我……”却又勾起唇角,用慵懒语气的说道:“是我,又如何?”那双平时迷人魂魄的桃花眼,此时看来却像是多了一份狠戾**诈,沁出丝丝寒意,直逼人心底,让花少凡没有任何缘由的感到一丝惊慌和恐惧。
花少凡哑然。
没错,他能如何?
在一个没有任何势力背景保护下的天外来客,还谈什么人权理想,那就如同放屁一样。那句敢于挑战君权的经典名言警句怎么说的来着,“王法?什么是王法?老子就是王法!”
然而事实证明,通常再厉害的王法都死在了一个字上——“朕”……康熙微服私访就是这么部令人心情愉悦的精品电视剧,老百姓们憋足劲yy呢。
所以,只要眼前这个斯文败类一“不高兴”,花少凡认为自己铁定就“没头脑”。只要这家伙在自己家门口振臂一呼,立马就能有不少于五十个路人把他拖到一堆高高的柴火上焚烧妖孽……
想到这,花少凡十分气短的说道:“好吧,我还你钱,你把我的卖身契还给我。”
江南哲勾着嘴角说道:“如此甚好……”说罢,眯起了双眼,复又说道:“就是不知身无长物的花兄如何偿还?”
“呃……我向小川借钱……”
“小川?”江南哲呵呵的笑了起来,说道:“哦,但是怎么办呢?文医官还欠在下近二百两银钱(文小川:“是一百八十五两!一百八十五两!”),让他如何借给你呢?”
呃……忘记还有四年零九个月(文小川的长期还款时间。)这回事了。一时间,花少凡无言以对。
江南哲看了看花少凡,笑笑,然后接着说道:“如此看来,花兄似乎没有更好的偿还方法。这样,倒不妨听取在下的方法。”
花少凡木然的点了点头。
“家父性格独特,唯喜独自一人在外游医赠药。而在下身居宫廷医使一职,需要往来宫廷内外。而家中平日只余老母一人,需常常奔走街巷,为他人保媒牵线,实在让人放心不下。如若花兄在旁代为照料,一来可助家母之事一臂之力,二来也分担些日常家务,一年后,你我银契两清,如何?”
花少凡听得目瞪口呆,梳理了中心内容,明白了以上这段话的两个基本点。
1.是他妈的助理
2.是他妈的保姆
工资从欠款里扣,好在包吃包住不用花销。但是好歹平常给个节假日什么的吧?花少凡便欲张口说些什么,这时,江南哲开口说道:“花兄还有何异议?”说罢,微微一笑,目露寒光,露出一口森森白牙。
花少凡狠狠的吞了一口口水,悻悻的回答道:“……成交……”
“你们说什么呢?”文小川问道,她手端着托盘,走了进来。而在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身姿健硕的壮汉,开口询问道:“花兄感觉身体如何?刚进门时恰巧遇上小川,听说你醒了,刚才我带了点猪肝来,记得要煮汤喝……”
“是陈?陈斌吧?谢谢,我已经好多了。”花少凡说道。
文小川来到桌子前,把托盘放下,端起一碗粥,来到花少凡面前,说道:“你能不要动就不要动了,来,我帮你把粥喝掉。”
花少凡微微点了点头。
文小川捏着汤匙,慢慢的往花少凡嘴里送米粥,看着文小川的满是关切的双眸,喝着温稠的米粥,花少凡顿时感到一股温湿气爬上了双眼,红了眼眶。
陈斌看到此情此景,气愤道:“花兄莫难过,没想到私务署(注:天京城衙门的分支,处理奴仆买卖逃逸事件,捎带维护城市绿化、环境以及外来人口事宜......)那几个贼厮动手如此狠毒,我一定去帮你讨个公道,我这就动身!走,老江我们一道去!”说罢,突然伸出手去拽江南哲的胳膊,毫无防备的江南哲一趔趄,摔倒在陈斌的怀里。陈斌倒毫不在意,搂着江南哲的腰,就风风火火的往外走,边走边说:“我说你怎么越来越像个女人?”
江南哲也不生气,笑呵呵的说道:“我说你怎么越来越粗鲁?”
一阵功夫,两人就消失在文小川和花少凡眼前。文小川耸了耸肩膀,继续喂花少凡白粥。而花少凡回过神来,用沉重的语气对文小川说道:“小川……我终究还是被卖掉了……”
而另一边的陈斌对江南哲说道:“真没想到,私务署的人动手这么狠!”
江南哲动手整着被陈斌扯粥了的衣袖回答道:“收人钱财与人消灾,我看力度刚刚好。”
“是你老小子啊?你怎么下这么黑的手?看那花公子细皮嫩肉,怎么经得起这番折磨?还有啊,你当初明明从老鸨子手里买的他不过三十两,怎么一下子就让你弄成一百两的卖身契?你得坑死文小川和花小公子啊?还好咱俩没仇,否则,被你卖了这阵子还帮你数钱呢!”
江南哲微笑不语。噢?是吗?江南哲抬眼看向远处,仍是那条吵闹的街道,但是,这时他却注意到,有一根白色的羽毛在一家当铺的墙角处被风渐渐的带向高处,它越飘越高,越飞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