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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猎人

在一片广阔无垠的白色冰原上,寒风呼啸,冻人肌骨。鹅毛一样的大片雪花在天空中随风飞舞,最后飘落在地上,堆积成厚厚的雪地。

一片白色之中,有一团黑色的小点像蚂蚁一样缓缓地移动着。拉近了看,却是十来个猎人在冒着风雪而行。

这些人都是身穿蓑衣,头戴毡帽,拿着的武器各式各样。有人背着大弓,有人拿着斧头,有人身上捆着绳子,有人带着木棒,不一而足。

他们个个都身形高大,长得虎背熊腰。不过也有例外,其中就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这少年虽然长得比同龄人更高一些,但是在这群猎人面前,看起来就像一个小不点一样。他的穿着与周围的猎人无异,只不过身上没有带什么大的武器,只有在腰间别着一柄手掌长短的小刀。

队长武志烈回头看了看那个一直埋头行走的少年,眼中充满了激赏的神情。

他们已经在这雪地里面行走了足足有两个时辰了,中间一次也没有停下来休息过,在这样的天气里赶路,即便是像他这样的成年人都会感到有些吃力,更不用说是只有十三岁的少年了。

自家的孩子,这个时候应该还在村子里面,跟伙伴们一起玩耍吧。玩耍本来才是他们这个年纪应该做的事情,雾霭村的猎人们,都是从小玩耍着成长起来的,直到十五岁之后才会跟着猎队一起出行。

只不过,对方孤儿的身份让他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村子里有很多人都对他抱着差别对待的态度,甚至还有人隐约暗示,他就是一个吃白食的。

这样的语言,对于以打猎为生的雾霭村村民来说,就是最为严重的羞辱。

这次,武志烈执意要带上这少年一起出行,就是想要对某些碎言碎语的人形成一种暗示:这少年也不是吃白食的。也许,这其中也有他自己想要提携对方的意思在里面。

陷阱是提前一个星期就已经准备好了,这次明面上对大家说是出来打猎,其实就是来拉着猎物回去而已。正因为没有什么风险,所以他才敢把那少年带在身边,也是因为如此,他才敢让猎队在雪地里行走了两个时辰而不休息——这种做法对于猎人来说,是要承担一定风险的。

“队长,还有多久到啊?”

有人的声音把伍志烈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他抬头看了看四周的地形,指了指前方的路,说道:“我们翻过前面那个小山,大概还有半个时辰就到了。”

“武鸣,你需不需要休息一下?”那人不好意思自己提出休息,便把借口挪到了少年的身上。

少年抬起头,深邃的眸子里面透露出一股坚定的神情:“不需要!”

同样的问题在之前已经提出来过两次了,第一次是行走了半个时辰之后,那猎人想对这少年打趣而故意提出来;第二次是走了一个时辰之后,有人真心的为少年的体力感到担心;这第三次则是提问的人自己想要休息。

三次提出休息的人都不同,原因也不同,不过得到的都是相同的回答!

那提问的猎人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对着少年夸赞了几句,一行人继续前行。

狂风呼呼而作,厚厚的牛皮靴踩在雪地上面的声音也是咯吱作响。鹅毛般的雪花落下来,堆积到众人的头顶上和衣服上,无形之中也给众人的行走加重了负担。大家不得不每走一段就要伸手,把身上的雪花拍掉。

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武志烈还是让大家休息了一下。作为一名合格的队长,最基本的风险意识还是要有的,他需要照顾好队员的体力,以便应付冰原之中随时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

众人稍微坐了片刻,喝了些水,感觉寒冷之气开始袭上来的时候,又重新赶路了。

再走了小半个时辰,他们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终点——一个三人高的洞穴。

武志烈在洞穴门口打探一阵,没有发现任何动静,便准备带着众人大胆地走进去。

“武大哥,这样子走进去不会有什么不妥吗?”年纪最小的武鸣终于主动开口问道。

“放心好了,我们队长做事一向都是有着万全准备的,这次敢带你出来,就说明更没有问题。你什么也不用做,乖乖看着就行!”一名年纪稍长的猎人说道。

“是啊,即使队长出了什么差错也是我们几个顶着。有我们这些精英猎人在,你还会怕出什么问题吗?”看起来较为瘦小的那名猎人拍着自己的胸膛说。

“小莫,你说什么呢!武大哥带队,什么时候出过差错,你是不是自己怕了?”

“我跟着队长出来那么多次,什么时候怕过?刚才我也只是打个比方嘛……”

几个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变得毫无顾忌起来,而且他们走路的速度也平也比平时快了几分,好像谁走的慢就证明谁更胆小一样。

武志烈本来还想提醒他们谨慎一点,但想想刚才发现的痕迹,只有那畜生进洞的脚印,没有出去的脚印,想着应该是自己的陷阱生效了,心里就放心了几分。

走在最后的武鸣,微微皱了皱小小的眉头,也跟了上去。

洞穴并不深,没走几步便见底了,然后,他们就看到了自己的猎物——

“队长,这……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头活生生的冰原巨熊,众人都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只好慢慢的谨慎地拿出了各自的武器。

这冰原巨熊大约有三米高,浑身长着白色的毛发。此刻它就站在众人面前,像一个小山一样。他静静地看着众人拿出武器的动作,眼睛里面充满了明显不屑的神情。

“为什么刚刚我们进来的时候,发生那么多的声响,它都没有发声警示?难道说,这畜生是故意引我们进来吗?”最年长的猎人疑惑的说道。

武鸣眼尖,立即就看到了异常之处,伸手指了过去:“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随着他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在冰眼巨凶的额头头顶,微微凸起一个拳头大小的肉球!

这是野兽开始要长角的征兆,这便意味着它的灵智已经产生了!

一群精英猎人的心,立刻都变得冰冷了下来。

“武队长,这是怎么回事?族长不是说过,不要去惹长角的灵兽吗?”年长的猎人质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上次来看的时候它还是没有长角的。”武志烈皱着眉头说道。

他扫了自己的队员一眼,看到众人都是一副惶恐的神色——只有武鸣在四处打量着,好像在观察着什么。他咬了咬牙,立刻把心头的疑惑强行扫去,取而代之的是镇定的情绪。

“大家不要慌,都镇定一点,它的肉角还没有成型,是最全身脆弱的地方……”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武鸣的声音打断了:“武大哥,小心!”

出于猎人的直觉,武志烈本能地朝着前方做了一个扑身的动作。

他刚刚扑开,就听见后方“砰”的一阵响,只见那冰原巨熊一巴掌打在了刚才自己站着的位置。地面都被拍得狠狠抖了一下,如果是直接拍在人的身上,少不得把人的骨头拍成粉碎!

武志烈心中惊疑不定,这畜生果然已经有灵智了,看出自己是这队人的指挥者,便首先向自己下手!

他刚刚落地站稳,心中那股危险的感觉再次袭来。

“大家散开!”

他大声吼着,同时自己也纵身一跃,朝着前面的墙壁跳上去。再一次,他堪堪地躲过了巨熊横扫过来的胳膊。

武志烈在墙壁上踩了两脚,然后用力一蹬,跳下来落在了巨熊的后方。

巨熊在前方肆虐一阵,让众人立即散开了去。大家纷纷拿出自己的武器,严阵以待。

没有人想到逃跑,倒不是说他们不想跑,而是他们都知道,以这畜生的性子,谁最先跑谁就是第一个死的那个人。

武志烈看了看战场,从对方发难开始到现在,只不过过短短的几个呼吸的时间,已经有一个猎人不慎被扫到,现在正躺在一个墙角呻吟着,那人正是之前开玩笑的小莫。看他腰上有大股鲜红的血液流出来,眼看是没救了。在他的旁边,之前背着的那个大弓,现在也被拍成了两半!

刚才小莫只是朝着这巨熊射了一箭,箭矢打在巨熊的皮毛上,非但没有伤到那巨熊丝毫,反而落到现在的下场。

虽然猎人遭难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武志烈带的队伍里面,还从来没有出过这种事故。他看着小莫的呼吸慢慢地减弱下去,心如刀绞。

等等,怎么还少了一个人?

他忙朝着洞穴四周上下都看了一遍,才看到了自己担心的那个的少年的身影,对方正沿着墙壁上的凸起,往高处攀爬着。

武志烈松了一口气,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保命方法。

正想着,那个巨熊已经驱赶了前方的人群,回过头来望着自己。武志烈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这洞穴的死角!

他缓缓地抽出了腰间的一把大砍刀,摆出一个搏命的姿势。

今天看来是走不出这个洞穴了,不过只要能够伤到这巨熊丝毫,减慢一些它的速度,就能让其他队员逃走,也算是自己作为队长对他们的交代吧!

想到此处,他大吼一声,主动朝着白熊砍过去!

巨熊只是朝着刀身轻轻地一拍,就化解了这次攻击。也幸亏武志烈的手劲大于常人,才没有松开那把震荡得厉害的砍刀。

随后,他就看到巨熊的另外一个巴掌朝着自己的脑袋拍过来,他顺着砍刀被震开的余力,纵身跳开,也躲开了对方的一次攻击。

在众人的注视下,自己的队长就跟这白熊纠缠起来。

作为老族长的徒弟,武志烈在雾霭村年轻一代的猎人当中,虽然不是力量最大的,却是身法最敏捷的那个。每一次,他都能在巨熊的攻击当中恰好避开,当然,他对巨熊的进攻也都被对方轻易用巨力化解了。

这一人一熊暂时未分胜负,不过众人也都知道,即便是以队长的敏捷身法和超常的耐力,这种情况也坚持不了两分钟。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又都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只有最小的武鸣,还在墙壁上面攀爬着,大家也都对他没有期望的,也没有人去取笑他的胆小。

他们刚刚冲上去,立即又被巨熊一个横扫千军的巴掌给扫了回来。

这一次攻击,只有一根木棒和一把斧头招呼在白熊的背上和腿上,对于皮粗肉糙的巨熊而言,这个只是给它挠痒痒的程度罢了。

“快看,它的腿上有伤!”有人喊道。

武志烈心头一惊,往对方的腿上看去,果然看到有了几个黑色的小点,很明显是最近的伤口,而且都已经结疤了。这些伤口之前被毛发遮住,而他自己也沉浸在震惊当中,并没有注意到。

有伤就证明自己之前的陷阱是生效的,不过为什么这巨熊没死,反而这么快就痊愈了?那些陷阱的利刃上,可都有家传的毒药啊,这才一个星期的时间,药力应该还没有过才对。

就在他疑惑的瞬间,一个没注意,被白熊的一个巴掌拍得正着。

幸好他及时地收回那把大刀挡在自己的身前,这才没有造成跟小莫一样的命运。

不过生生的承受了这一拍之力,他的五脏六腑都遭受到了了巨大的震荡,想要再达到之前那种敏捷的程度也是不可能的了。

既没有强大的力量有没有敏捷的速度,在巨熊面前,只有一个死字!

想通过这一层,他反而放下了心中所有的包袱,凝聚出全身最后的一点力气,抱着自己的大砍刀,照着那巨熊腿上的旧伤疤就砍过去!

冰原巨熊似乎也毫不在意,都没有故意躲闪,一个巴掌就准备朝着伍志烈的脑袋拍过来。

就用我的这条命换取他们的性命吧,这样也值了!

武志烈这样想着,一瞬间几乎使上了前所未有的力气。

大砍刀是他精心打磨过的,一砍之下竟然把巨熊的腿部砍出来一条血缝,然后才对方被踢开!

看着有一些血迹从巨熊的腿上冒出来,几乎快要脱力的武志烈最后松了一口气,他轻松地笑一笑,然后闭上了眼睛。

“小莫,我来陪你了——”

不过,过了良久,想象之中的巨力拍打都没有到来,他反而听到了那巨熊朝另一处跑开的声音,然后是如雷一般巨大的咆哮声。

武志烈睁开眼睛,见洞口的几名猎人,正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右侧的墙角。

他疑惑地转过头去,看到那巨熊一面伸手乱抓,一面把自己的全身在墙角撞击着。

而在巨熊的头顶,一名不起眼的少年正死死地抱住它的脑袋!

正是之前谁都没有注意到的武鸣!

此刻,他抓住巨熊的毛发,在其头顶左右闪挪着,小心的避开对方手掌的拍打和墙壁的撞击。有好几次,他都差点被撞上了,让旁边看着的人隐隐心惊:这要是一旦撞上,就是个粉身碎骨的结局啊!

有鲜血正从巨熊的脑袋上缓缓流下来!

伍志烈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一把手掌大小的短刀,已经插在了巨熊头顶的肉球上面!

“伍鸣,小心!”

少年终究没能躲开巨熊的大爪,被对方一下抓住右脚,然后像沙包一样甩开。他的身体被弹在墙壁上,然后顺着落下来,嘴角已经流出了一丝血液。

不过,看样子那巨熊更惨,头顶的肉球被刺之后,它之前那种有意识的眼神已经不存在了,一双眼睛瞬间便布满血丝,它用爪子捂住自己的脑袋,大声地咆哮着,似乎陷入了无尽的混沌和痛苦当中。

“就是现在,大家一起上!”武志烈的话及时把大家惊醒,众人这才纷纷冲了上去。

一顿饭的时间之后,巨熊倒在一片血泊当中,浑身的皮毛被砍得破碎不堪。而在它的旁边,一群向来以体力著称的精英猎人,个个都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妈的,这畜生好厚的皮,光是躺着让人砍都砍得筋疲力尽!”有人抱怨道。

“伍鸣,你没事吧?”刚刚濒临脱力的武志烈并没有参加最后的围攻,经过一些休息之后,他反而是第一个回复体力的人,便在第一时间过来检查武鸣的伤势。

“还好,死不了。”伍鸣有气无力地回答着。

武志烈检查一阵之后也确认并无大碍,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伙子你胆量见长啊,敢那样就直接扑上去!”

“这次要不是你,我们都得交代在这里。”

“我武巨的这条命,以后就是你的!”

听着大家的称赞,武鸣并没有得意,反而是神情落寞,哀叹道:“只是可惜了小莫哥!”

想到牺牲的队友,众人兴奋的情绪也慢慢熄灭了下来。

“做猎人的有所损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们这一次能够打倒冰原巨熊就算是最大的胜利了!”年长的猎人安慰地说道。

众人也纷纷称是。

过了一会儿,队长伍志烈又去检查了巨熊的状况走过来。他手上拿着刚刚从巨熊头顶挖出来的肉球,上面还插着伍鸣的那把小刀。

他把拳头大小的肉球和小刀一并递给了伍鸣:“这冰原巨熊熊可以说是你打倒的,这个拿回去保存好,它是属于你的战利品!”

武鸣把肉球十分郑重的接过来,继而摇了摇头说道:“肉球我收下,但是打倒大白熊是大家一起完成的,要不是大家吸引着它的注意,我也不可能找到一击致命的机会!”

周围的猎人们听到这话,眼中纷纷露出了欣喜和赞赏的神情。

“那是当然,没人想让你一个人居功!”

“好小子,都学会胜而不骄了!”

“这家伙将来一定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猎人,我很看好你哦!”

……

“好了,任务完成,把两具尸体都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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