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们把燕阳的头发轻轻的解开。也不敢去梳通,怕她痛。过了一会,让一个经验老道的丫头替她轻轻地按摩头皮。
燕阳呆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轻问道:“画莲姐姐怎么样了?”
画芳哽咽道:“她没事,只是脸边上被抓了一下,去处理伤口了,不碍事的。”
“要是处理好了,让她给我看看。”
王妃心疼地说道:“我的儿啊,都是怪母妃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吃了这么大的苦头。从今而后,母妃再也不会让人动你半个指头。”
安乐冲王妃微笑道:“母妃,不打紧的,也不疼。”
然后她看了一眼站得远远的世子理朔,又把头转回来。真不知道为何他要站得那么远,沉着脸,似乎一直看着她,等她用目光寻找他的时候,他又躲开,似乎是存心要躲着她的目光,既然躲着,又站在屋子里不肯走。
医生又给安乐开了几帖安神和护发的方子。燕阳就暂时在王妃处住下了。王妃就一个独子,也没有个女儿,看着别的妾侍有个女儿承欢膝下煞是羡慕,如今上天给她送来了安乐郡主,又如此的美貌可人,光是看都看不厌,自然是对她万般呵护。
有一个人的境况,她想问,但是一直不敢开口。
一日,她看着画莲受伤的左脸,已经开始结痂,不久就应该好了。亏得好药,说是不会留疤的。
燕阳边看边用手指轻轻地触碰到:“画莲啊画莲,差点因为我变成了花脸啊花脸。”说的丫头们一阵笑。
燕阳也傻呵呵的笑,转而问道:“画莲姐姐,你可知道柳妃现在怎么样了。我想王爷肯定是要为这件事情大怒的。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她如此的恨我。”越说心情越焦灼。
画莲嗤道:“我的小祖宗,你只顾着担心起她来了。她是死是活都是她自找的,与你何干,你受了她的委屈,还要替她哀伤起来。”
“你不懂,姐姐,你不懂。我知道她的,她不是坏人。是我让她讨厌,她才会发疯。你看上次见到她已经瘦成那样了,谁愿意一直过那种哀伤的日子。”
“好了,小祖宗,是我不懂,您懂得多,您给我们讲讲昨天先生都教了你些什么功课?”画莲有心把话题引开。
燕阳还是问:“你可听说她现在怎么样了?”
画莲说道:“您好生呆着,别多想了,不成的话练些字吧,少得又被世子说成丑。”
燕阳看不能从画莲嘴里套出点东西,趁她们不在的时候,找了一个老妈子问了,知道柳妃被关起来了,好几次听说是不行了,不过到底应该是活着的,因为没有听到报丧。”
燕阳心中甚是不安,也顾不着那么多了。等到世子来看她的时候,就央求世子带她去看柳妃。
世子本是亲切的和她讲话,听到这话,忽然就沉下脸来,说道:“胡闹!”
“我是胡闹,求哥哥就让我胡闹这一次,我知道哥哥因为柳妃打了我而心疼,我知道。可是她名义上是我的母亲,我也知道她原先不是这样的人,因为她的女儿死了,才会这样的。谁失去亲人不伤心难过,她就是因为太过伤心难过了,才会这样的。如果今天我不占着安乐的名号,她就不会迁怒与我,冲我下手,如果她不冲我下手,就不会弄到今天这般田地。我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我更不想占着安乐的名字,还让她的生母因为我而死去。那样我会一辈子不安,一辈子自责,我时刻都不会开心、哥哥,我求求你了,只让我去看一眼,我同她说说话,好吗?”
世子还是摇摇头。
燕阳要哭出来了:“我只和她说说话,我两次和她见面,因为她发怒,我都不能和她好好说话,心结也不能解开。如今她躺在床上,也没有力气了,我同她好好说说,或者她就能原谅我了!”
世子还是不语。
燕阳的眼泪掉下来了:“求求你了,哥哥,我只求你这一次,你陪我一块去,她不会再伤害到我的。”
世子一声叹息,燕阳的眼泪强大到他从来不能阻挡。
柳妃住在荼香苑。世子让人打开院门,进入一看,院里虽是整洁,但显得寂静清冷,院里一个丫头都没有。石子路上许久没有人清理,已经长出了些青色。世子扶着燕阳往里走。本事一心要来,但是进屋子之前,燕阳还是有点发怵,长呼了一口气,才往里面走。
进了卧室才见到一个丫头,正是上次在路上碰到的那个。床上躺着个人。头发凌乱,眼睛闭着,吸气声微弱,但是呼出来时有重音。脸瘦只有一层皮过着头骨,双眼深深下陷,比起上次的枯槁的光景还不济。右手伸出被子,耷拉着。要是不知道她是谁,燕阳能吓晕过去。
那丫头说道:“侧妃已经是两条滴水未进了,怎么说也不进食,上次挨了板子的伤也没有好。再不吃些,估计是不济了。”说完就要哭。这个丫头是侧妃进府时,带进来的。这些年,也只有这个丫头忠心耿耿地跟着侧妃。
世子示意让她下去。
燕阳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坐在侍女原先坐着的凳子上。然后用手握住了那只伸在外头的手。这只手,前些日子还是紧紧的拽下她大把的头发。如今,指甲也剪了,手上也毫无力气。
世子有些紧张的盯着,做好准备,要是这个床上躺着的将死之人忽然之间跳起来扑向燕阳,他能第一时间将安乐抱开。
燕阳轻轻地唤道:“母亲,我来看你了。”
没有声息。
“母亲,我来看你了。”
那凹陷的眼睛,咻的睁开了,空洞的往上看了许久,才朝右转过来,看见了燕阳,忽地用手紧紧的握住安乐的手。
世子很紧张,立刻要掰开。燕阳的手一时吃痛,但是还是能够忍受,故作轻松地说:“哥哥,没事,没有力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