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全州城西南三百里有座叫做上平山,这名字起得是非常贴切。从整体看,山体巍峨险峻。只有一条小道通于山上,但是在山顶上却是颇为平坦,山下有两个集镇,一个叫做羊洗镇,一个叫做五员镇。
山上原也是全州最大的一伙打家劫舍的占着,为首的叫王建德。原是洛阳城一商人,因得罪了官家人,流放到全州南部一金矿里做活,后逃了出去,再后来居然就拉起了山头,干起了劫匪的行当。
因原先就是富庶人家,又经过这生死之环,对金银已是看得清淡,对手下人就大方,在加上本身读过书,文化人,和其他只知道杀人越货的山贼也是不同,手下对他是心服口服。一传十十传百,投靠他的人越来越多,山头也越来越大。
话说,宵王一来到全州,想着第一个收服的人就是他,说是收服不是剿清,是看他每次抢劫从不向穷苦人家伸手,专门是劫那些为富不仁的,或是官家运送的货物。想来这个人并不是真正的穷凶恶极,只是为了形势所逼。
前后上山剿了五次,却是将除了王建德之外的五个头子一一抓获,又一一放回。王建德原是恼羞成怒,到了第五次,宵王将那二当家的虏了,他倒是冷静下来。这宵王确实是有些本事。既然这么挑衅于他,他倒是要看看这宵王到底是副啥模样,又有什么样的胆量。于是约了宵王以二当家为质,要宵王单刀赴会,到那上平山一趟面谈。
(二)
宵王去了,他不是只身一人,将那二当家的也放了去,只是一身素服,半个随从未带,就去了山寨。王建德先是敬佩他的将才,现在也敬佩他的胆量,见面深谈,更是敬佩于他的谈吐、气度。一个将军、一个土匪竟有相见恨晚之感。
“宵王真是人中龙凤,我这一山贼,虽然说没有见过多大世面,但是前头做商之时,也和不少官家人打过交道,全是欺男霸女、枉人的糊涂官,哪里能有宵王这气魄。虽为一王,作战如神,却是行事谦和,宾无贵贱,实在是让我心服口服。”
宵王有心将他收服,只是软着硬着的劝导:“王兄,看你也是一个大义之人,也懂得体恤这天下苍生,本来能为一国之栋梁,只是被那卑鄙之人误了。虽然陛下圣明,但是天下之大,当然是有为非作歹的昏官。眼下天下太平,倒也可收了当下的行当。虽说在别处,兄弟不能保证,但是在这全州,我一定给你一个清明天下!”
王建德本就不是穷凶恶极之徒,这上山为匪也是逼不得已,宵王的几次造访之后,王建德倒是有了归顺之心。不久后,宵王动用了自己的关系,重新彻查当初的王建德所犯的案子,将他平了反,还将当初陷害于他的小官入了监,不久后也流放了。
王建德甚是感动,从此就认了宵王为兄长,着手把山上的兄弟大部分都遣散了。各自领着安家费,要编入正规军的,便进宵王军队中去,想安家过日子的,便响应号召开荒拓土。
王建德在山上住惯了,也不下山,原先就建有屋宇,只留下一些下人,和自己的独女王津玉一起住在山上。
这王津玉是他的心头肉。当上山寨王之后,他派人到老家偷偷将妻子和女儿接到山上。妻子因为他被流放,成天以泪洗面,孤儿寡母,又被外人所欺,只因要拉扯女儿长大,所以硬扛着,接到山上,没到一年,便死了。
王建德认为自己连累了妻子,更是让女儿从小孤苦,便把一心的爱都放在了女儿身上,并不续弦。这女儿皮肤微黑,薄嘴之上一个俏鼻,一双含情的丹凤眼,长得却是十分伶俐、俊秀,在这山水之中待长了,更是有一份灵动的美,正是花样年华,浑身都闪烁着健康活力,这和其他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着极大的差别。
这王建德解散了山寨之后,觉得活得甚是轻松乐哉,以前虽是同一帮兄弟同生死,同酒肉,但夜深之时,总是想着这些亡命之人跟着他前途究竟如何。
眼望着他们能成家,可有他们注定过不了安稳日子,更不可能祖祖辈辈为草寇,成家之后只是拖累了老婆孩子,现在托宵王的福,一切难题似乎就都解决了。现在金盆洗手,找别别的乐趣,随着女儿在山中享受天伦之乐。
(三)
这天宵王约他到府中密谈,他一早动身下山。没想到,女儿也闹着要去,这也怨不得她,二八年华的姑娘,正是活泼躁动的年纪。成天困在山中,与青山绿水为伴,最了不起就下山去那两个小集镇,早就腻烦。这次父亲要下山,而且是去全州王爷府,怎么会错过这个机会。王建德拗不过,只得带上她,路上千叮咛万嘱咐,在王爷府不可造次。
这是王津玉第一次来全州城。虽出生在洛阳,但出来的机会少,年纪也小,记得不是很清楚。只是记得繁华二字。就像现在这个全州城似的。坐在轿中,不停地掀起一角往外看。
穿过熙熙攘攘的街巷,拐进一条大道。路虽宽,却没有几个行人。两边是高高的围墙。王津玉猜想,这莫不就是王府的外墙。又行了一段路,这才到了王府的正门。递了名帖,下人们赶紧进去通报。
一会就有人前来引入,进了王府,轿子进了二道门,就放下来。王建德至书房拜见宵王,而王津玉则被几个仆妇领去见王妃。王津玉紧跟着下人,穿过一道又一道的门,一个又一个院子,心里头被这房子的气派给镇住了,目不暇接,却又怕自己看多了,被人瞧不起,又低下头,随着前头人的脚步走,而心里轻飘飘的想到了别处。
官家人就是不一样的。原先以自己山中的房子已经够大够风光的了,如今和这里一比,做得太过粗糙,只能称为住的房子而已,而眼前这明晃晃的府邸如此的庞大、讲究、华丽,别的不说,就是这侍候的底下人也是通身的贵气,让人不禁对主人的身份感到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