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之夜,父子二人交谈夜深。由此,理昭恒开始替代了哥哥理昭基在父亲中的地位。
这些自然是南王理茂不会知晓的,南王只是知道,自己的哥哥虽然赔上了性命,但却是当年太子被废的始作俑者。如今废太子成了皇帝,第一个恨的人就是他的哥哥理珂,理珂死了,他接过了世子的地位,还袭了王爵。
这王爵是顺和帝下的诏,自然不能认为是因为他是主谋之一,所以隆德皇帝理昭恒赏给他的。但是耀洲城确实是理昭恒给新增的封地。也使得南王和北王地位看齐,连战功赫赫的宵王都比下去了。这也会成为罪证之一。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当时他哥哥将死的时候,因为内心极度地震动和愧疚,居然说出了那句:“都是我害的你……”,他哥哥虽然将死,也意识到了这句话说得不妥,给他纠正道:“这和你有什么干系……”
当时,太子理昭基就在旁边,手里还拿着那把低着血的尖刀。虽然场面一片混乱,但是离得那么近,他又哭得那么凄厉。那句话,他一定是听了去了。只是不知道,当时杀了人的他有没有流了神。若是现在现在究查起来,恐怕是只有一死了。
自己死是无所谓的,这么些年,得了这本不属于他的位子,福也享尽了,只是王府的一家老小,他的世子。
若是说这个世界上什么对他最重要,唯独就是这个儿子了。连续丧子,留下了这个样貌非凡、气势夺人的嫡子,还被人说成是贵不可言。他对理朔抱有的希望是常人不敢想象的。莫非他的儿子还没有开始大展宏图,就要被他的父亲所累,一并丧命了?
不,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若是没有退路,也只有用上最后一张——留在府里的燕阳公主。如果说前头罪不可恕的话,这个能够证明太子存在和他对理昭基忠心的小姑娘,将成为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至京当日,就被宣觐见,但是在殿外跪了两个时辰,才被召进殿。理昭基坐在龙椅之上翻看着案上的奏折,没有看一眼跪在地下诚惶诚恐的南王,仍旧低头看字,说道:“南王一路可好?”
“一路安好,只是身子老了不敢逞能,没有即刻见到皇上。”
“南王这十几年可好?”理昭基听似很清淡的问了一句。但在南王听来却是五雷轰顶。
“臣托陛下的福,这几年也好。”
“托朕的福?哈哈哈……”理昭基将手中的奏折往边上一扔,大笑道。下面的南王可有点经受不住了,虽然已经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心中的忐忑却是愈来愈烈。
“倒也是托了朕的福,要不然你怎么就能袭了这王爵,占着富庶的耀州了。”
南王听到这句话,手心还是冒汗,跪着的大腿就有些控制要颤抖,他只忍着。
理昭基将手里的折子放在一边,貌似淡然地说道:“日子可过得真快啊,你可还记得当年你的哥哥是怎么死的?”
“吾兄愚钝,无意冒犯了圣上,死得应当。”
“可是,大家都说朕是个残暴的人,会杀了自己的兄弟,要是当上了这皇帝一定是个暴君。你觉得朕会怎么对你?”
“陛下乃圣明之君、真命天子,怎么会对兄弟不仁,只是一些别有用心的小人到处诬陷罢了?”
“你兄弟死了,朕的亲兄弟也死了,你觉得他们到底是为什么死呢?”
“臣惶恐,不过顺势者昌,逆势者亡。陛下原是真命天子,谁阻止了,当然就不得好的。”
“顺势者昌?”理昭基哈哈一笑,顺势靠在椅子背上,说道:“你倒是个聪明人。你打小就聪明,当年人都说你,人虽小,鬼点子很多。但……”理昭基顿了顿,重重地说道:“聪明过了头,也能成为罪过。”
“臣罪该万死!”理茂长拜于地。
“你当然是罪该万死。当年的事情到底如何,朕心里一清二楚,你们这些喜欢人前装君子的卑鄙小人,都逃不过朕的眼睛。”
“陛下明察,当年是吾兄年轻气盛,无知狂妄,惹了陛下。我只是惭愧于坐在一旁,却因为他是兄长不敢出来阻止,而使陛下动怒,也让吾兄招来杀身之祸。当时我就后悔至极,到现在也时常觉得有愧于心,觉得是自己害了他。当年之事,我也确实有错,望陛下责罚!”
“罚你?朕怎么罚你,杀了你?你的生与死对于朕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又何必坐了你们的这些小人的口实?你比你哥哥聪明,看着老实。只是朕不明白,你怎么就能当上南王有了那耀州城。理昭桓对你可是厚爱啊。”
“臣不才,承蒙顺和帝厚爱,原是怜惜我父亲死了嫡长子的缘故才让我袭了王爵。”南王忙着解释,只是绝口不提隆德帝给他耀州城的事。果真是要提这些事情的,南王一边胆战心惊地想着接招,一边又庆幸自己做了十足的准备。
“你哥哥死得理所当然,怎么需要怜惜?”
“原是先帝错爱。”
“既是错爱,你这个南王也就不用再继续当下去了,为南清郡王,封地也减了吧!”
“谢主隆恩!”听到这句话,着实出了南王的意外。在理昭基的手下还能得到比这个更好的结果吗?他赶紧叩头谢恩,唯恐理昭基又改了主意,只可惜旁边也没有站个第三人,否则,也就是君无戏言了。
因为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看皇帝,也没有发现初冬里,他满脑门的汗。这会砰砰一磕头,脑门的汗水顺着滴下来,地板都湿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