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上前一步端详沘源一番,片刻她平心定气道:“沘源,你是想通了,但我却被卡在死角出进不得。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过往曾经我大抵都忘了。”
沘源亦上前一步,低头看白芷一眼深情款款道:“芷芷,我晓得你是在怨我,我这不是来跟你赔罪了么?我曾说过,哪一天我想通了便八抬大轿风风观光的将你娶回去。”
白芷扫视蜿蜒百里的珍器重宝,失神道:“沘源,回去罢!错过的终究是错过追不回来的。”
沘源亦上前一步,低头深深看一眼白芷怀中面色如金的阿钰,剑眉微蹙道:“芷芷,我听得平白无故得了一个孩儿,起初我只当是谣言,想不到......”
“想不到是真的对么?”白芷接口道,她转身回眸道:“沘源,你是何时知道的?”
沘源沉思片刻道:“三月前。”
白芷了然道:“我便晓得是这样。”她顿了顿幽幽道:“沘源,你不是想通了,你是寂寞了。沘源,四海八荒我相信再也找不出比秦蓁更爱你的人,她虽然算不得好姑娘,但是她却是义无反顾的爱你,你应当好好珍惜。”
说罢她头也不回的穿过月镜,踏上昆仑虚故土。模模糊糊间,她似有似无的听到沘源说:“芷芷,她伤了你,你不恨么?”白芷默然,恨么?兴许恨罢,只不过,那是过去的恩怨纠葛,与她现在何干......
白芷觉得她最擅长的不是织梦,而是暗恋,且是一厢情愿的暗恋,因此,注定了她是炮灰命。
仙人寿命大抵都是永无止境的,也是寂寞的。天君昌明,允许部分特殊的仙家结双成对,好巧不巧,她也在这些特殊仙家之列。当其他仙家举案齐眉双双把家还之时,她窝囊的躲在后边暗恋旁的仙人,却不敢表白,待鼓起勇气之时,一个成了断袖,一个如花美眷在怀,一个轮回十生十世,蓦然回首,她又多了个可心的娃娃。
四海八荒她暗恋的三位神君,连炜、苏衍、沘源皮相都是顶顶的好,但大多都对她不屑一顾罢。唯有青丘连炜待她算得上不错,她死皮白赖的同他异结兄妹,也让她稍微释然。
昆仑虚东边有一个海子名唤冥海,沘源便是冥海之主的二儿子,五万年前他爹羽化他便继承了一君之位成为第二位冥君。至于沘源的大哥为什么没有继承君位,这又是一桩秘辛,因为沘源的大哥沘秩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断袖。没有那位君上会将自己君位传给不能为他延续香火的儿子的,除非沘源他爹脑子灌满了冥海的海水,诚然,他没有,沘源便理所当然的继承君位。
说到白芷何时遇见的沘源,还得从她失魂落魄的从连炜为了断袖而断袖说起。
连炜同相胥神君大婚之后,白芷便悄悄收拾包袱灰不溜秋的往昆仑虚赶,在回去的途中她找了个颇好的发泄心中苦闷的地点,那便是沘源的那个海子,这便有了后来两人的恩怨纠葛.....
白芷回忆不堪回首的往昔觉得大抵是自己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一入昆仑虚阿钰的情况好转不少,白芷心急如焚的往大殿赶。“文狸可在。”白芷将阿钰放在自己闺房的床上,不顾形象的破口大喊。
“女君,在在在,小仙在。”一袭晃眼红袍的文狸忙不佚的从房外火急火燎的赶过来。白芷急忙拉过他道:“文狸,你将且看看阿钰的情况,可有大碍。”
文狸走只床沿,端详阿钰片刻沉声道:“女君,小殿下可是入了你织的梦?”
白芷颌首,文狸在床前来来回回转了几圈儿道:“殿下,你是气。”
白芷:“......”她难道清楚自己是一团气?
文狸在道:“你不是一般的气。”
白芷:“......”一般的气晚聚朝散,没有万万年不散的气,也没有向她可以捞得一国女君之位的气。“文狸,你到底想表达甚么?”白芷颇有些恼怒,文狸的性子是:你越急他越慢,你越是急得慌,他便越是悠闲,诚心看你急不可耐的模样。
文狸屡屡因焦急而冒出来的胡子皱眉道:“殿下,阿钰小殿下在你的梦境中受伤自然须得你来救治,殿下可愿拿出一半先元来先将小殿下的伤治了。”
白芷头点如捣蒜,然后默然。
文狸:“......”
“殿下这是?”
白芷干咳两声赫然道:“我现在同凡人无异,文狸看不出么。”她当然晓得如何救治阿钰,别说是一半仙元,就算要了她的老命也是心甘情愿的。但可巧,她拼了全身修为撕了莫言的梦,现在让她吐口仙气儿都难,更别提分出一半仙元。
文狸哑然,他还真看不出。须知,昆仑虚是孕育白芷之地,白芷一入昆仑虚任何人都查不出她有任何异样,文狸能看出些许痕迹也不过是相处久了得来的经验,文狸若是看得出,五万年前定不会同冥海善罢甘休。
白芷摸摸阿钰终于有些血色的小脸,拉着阿钰的小手翻身躺在阿钰身侧,闭眼让文狸抽取仙元。
待白芷醒来之时已是三日之后。
文狸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歪歪斜斜的靠在藤椅上嗑瓜子儿,藤椅旁边的茶几上放着各式各样的点心果脯,颇为悠闲。
白芷慢腾腾的起身凑到他身边,陡然提高音量道:“昆仑虚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文狸七郤八手站起来整理衣冠,左瞅瞅又看看道:“殿下,可有人看到。”
白芷抓一把瓜子儿慢慢磕:“我不是人么?”
文狸笑道:“当然不是”
白芷:“......”
“殿下你是仙人,自然算不得人,也不是人。”
白芷:“......”她现在没心思同文狸探讨是是不是人的问题,现在她最关心的莫过于阿钰何时醒来。
文狸擦擦手里的小镜子笑的败絮尽现:“殿下,来来来,我给你看一件趣事儿。”
白芷拿过文狸那面小镜子朝里边看看,她突然想不道德的拍手叫好,镜中沘源正在感受着昆仑虚父老乡亲无与伦比的热情接待,那些卖不出去的白菜鸡蛋通通以另一种方式送给他......
白芷看向眉眼抽搐扭曲的文狸,笑道:“知我心者,文理也。”
文狸猥琐一笑道:“殿下,你是不是在愁阿钰小殿下何时醒来?”
白芷颇有一种不祥之感。
文狸又道:“殿下虽然用自己一半仙元救了小殿下,但是小殿下年纪尚小,若只是这般的话,也要沉睡百十来年方醒啊。”
“怎么让阿钰尽快苏醒?”
文狸哀叹道:“要想阿钰小殿下醒来还得两样稀罕物,一时冥海君上的鳞甲’一时元徽帝君苏衍的鲜血。二者得一便可。”
白芷瞅瞅镜中狼狈不堪的沘源默然。难道她还得下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