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开门,莫言从善如流的走进来,他又从善如流的拿起放在桌上茶杯,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粉妆玉琢的娃娃,勾起嘴角笑道:“我曾记得阿止你说断袖的毛病是从娘胎里落下的,我竟然不知,你原来还有这般天真烂漫的孩儿,甚好,甚好。”
令白芷始料未及的是,阿钰回来找她,让她这个天生“断袖”遭到质疑。她真纠结于怎么好好编排阿钰的身份,让莫言相信之时,阿钰突然道:“我阿娘改嫁了。”
白芷:“……”
要不是莫言在这,白芷绝对会拍手叫好,她儿子是在是聪慧的紧,只不过“阿娘改嫁”让她觉得,这样的理由很贴切但又十分别扭,主要是,她从未嫁过何来的改嫁。
半响,她觉得自家儿子扯谎本事真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文狸和命格都是擅于扯谎哄人的好手,她现在有有点担心自己儿子会被两个东诓西骗的家伙带坏,确实有点愁人。
莫言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白芷立马会意道:“殿下不知,在下确实有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夫人。”
她抬眼看了一眼莫言,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继续扯谎道:“家父在世时曾为在下定下一门亲事,内人与我乃指腹为婚。”她顿了顿,捶足顿胸道:“说起来是在下对不住阿钰他娘亲。”
莫言抬眼皮子瞟了她一眼,笑着掰开一块枣泥糕给皱眉看着白芷的阿钰,慈爱的抚平他高高皱起的眉,呵呵一笑:“嗯,委实是有点缺德。”
白芷干干一笑:“是,家父不仅缺德还十分作孽。”
莫言眼皮往上不可见的一抽,世间果真有如此奇葩的断袖。片刻又听白芷喟然长叹道:“想想家父委实作孽。我白家祖祖辈辈好面儿,家父更是其中翘楚。自从他得知我断袖之后,也不知道用大棒打了几回,骂了多少次畜生、逆子。但,白止这毛病乃天生的,断袖是与生俱来的。所谓家丑不外扬。”
她大约是觉得讲的口干舌燥又顿了顿,舔舔干涸的嘴唇道:“六年前家父在世之时便将对我断袖情形一无所知的阿钰他娘,三媒六娉用八抬大轿迎娶进门,然后便有了阿钰。诚然,白止屡次做下令他阿娘伤心欲绝之事,我有不想耽搁阿钰他娘,便江南家中资产全权交给她娘亲,让她变卖,好的一份体面的嫁妆。”
白芷渐渐入戏,情真意切道:“白止乃一介书生,男儿志在四方,白止便下了决心来帝都闯荡,无奈帝都离家甚远,便狠心将阿钰丢给他娘亲,只身闯荡。如今全得殿下赏识,白止有幸做殿下的门客居有定所,便将小儿接过来。”
莫言轻笑出声,道:“阿止,我听闻老仆说府外有个团子着你,说是你孩儿,我觉得很稀罕便来看看,你大可不必如此紧张。断袖也须得传宗接代,我能理解。”
白芷干笑,帝君你老谋深算,把我的话套个刚刚净净之后,一句轻描淡写的“我能理解”便过去了,我扯谎扯的很伤神。
“你叫阿钰是么?”莫言似乎对阿钰颇有好感,温声细语问道。阿钰冰着小脸默不出声的点头。
突然,阿钰站起来抱住莫言的手,瘪瘪嘴,溜圆的眸中包起一包泪,委委屈屈道:“父君,你不记得我了么?”
白芷惊讶万分如遭雷劈,乖乖,他儿子着魔不成,帝君他老人家何时成了他父君?
“父君,你说过两天就来找阿钰和阿娘,你食言而肥。”阿钰吸一吸鼻子,认真道。
莫言神色迷茫,怔了怔。白芷趁莫言失神之际,忙不佚的拉过儿子,歉意道:“殿下童言无忌,我儿莽撞唐突了殿下……”
白芷话未说完莫言抬手她,打断道:“无妨,我有颇同感。”他看到阿钰觉得十分亲切,不由自主的解释。
白芷道:“哪能呢,若殿下是阿钰的父君,那他便有两个父亲,这不是无稽之谈么。再者,殿下身份尊贵,哪能是我等高攀得上的”说完,她猥琐一下笑,将那种想利用阿钰和莫言打好交道却,又担心别人的闲言碎语的模样发挥得淋漓尽致。
果不其然,莫言恍惚片刻,面色微冷,连笑容都有些牵强。
白止巧笑道:“殿下,白止和阿钰有话说,就先失陪了。”说罢,拉着阿钰头也不回的离开。
六月的风十分火辣,树上的蝉懒得扯嗓子鸣叫。白芷打开随身折扇坐在那颗泡桐树下乘凉,有一下没一下的给阿钰扇风。
“阿钰,跟阿娘说实话,你究竟为何下界。”白芷细声问道。
阿钰望着白芷诚恳道:“娘亲,阿钰很想你,还有,那日你和命格的话我听到了。命格设计诓父君下界还让你帮别人牵线搭桥,很缺德。我是趁文狸向多宝元君讨种子的时候溜下来的,在来的路上碰上命格,便同他一起。命格怕你怪罪就让我打头阵。”
白芷就知道,命格什么事都爱瞎搀和。
“你为何唤他父君?”
他指的就是莫言。
阿钰眯眼笑道:“你和命格出去之时,父君悄悄告诉我的,他说他是我父君,我问他为何这么多年不来看我们,他说,他做错了一件事便将自己关在斗虚宫闭门思过。”
白芷抚额道:“那他有没有告诉你做错了什么事?”
阿钰奶声奶气道:“他说他辜负了一个真心对他好的姑娘,他伤了狠狠地她,不好意思见她,娘亲,那个姑娘是你对不对?”
白芷嘴角抽抽,做了八万年的神女,她第一次觉得,神仙做的越久脸皮就越厚,若说她的脸皮堪比城墙,帝君他老人家的脸皮堪比水深三万尺的瑶池。
她几次想跟苏衍表白,苏衍哪次不是目不斜视的从她身边悄然离开,哪次不是面若冰霜的瞅了跃跃欲试蠢蠢欲动的她两眼,大步流星的离开。就是因为这般她才倍受打击,心灰意冷的断了这个念头,如果她臆测错误的话……
白芷打摆子似的摇头颤身,英明神武的元徽帝君不会玩欲擒故纵的把戏。看到儿子殷殷期盼的模样,白芷狠不下心说出反对的话,无奈点点头,让他有个希冀也好。
他儿子向来冷冷清清不大爱说话,现在难得有了五百岁小孩的童真模样,她实在不想让这个软软嫩嫩的儿子变回小大人模样,冷清孤僻。
“殿下,不好了,钟姑娘又开始哇哇的吐血了。”一小厮惊慌失措跌跌撞撞的跑向涵院方向。
白芷望着小厮去的方向,手里的折扇不由自主的扇得愈发用力,阿钰将吹乱的额发抚平,目光随着白芷瞅的方向淡淡的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