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七回到苏家别院时已几近日落时分。落日的余晖散在苏家别院前的两座石狮子上,让原本清冷的别院添了几分暖色。
苏家别院坐落在群山迭起的南山之上,与锦家别院有两峰之隔。高高低低的山峰将各家的别院容纳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古朴的建筑显示出自己特色的沧桑。自三年前别院大火将别院大门烧坏之后,如今重修别院的大门就换成了用大理石雕琢的坚固石门。别院其他地方正在慢慢修整,透过现在的斑斑点点可以窥见往昔苏家别院的优美繁荣。
望着苏家别院的断壁残桓苏七内心忍不住的哀嚎,真不明白公子为何一再强调必须先重装别院大门,还得用重达千斤到的大理石门,害得自己每次外出都得翻墙。不过也幸亏这门,自己才能准确的找到苏家别院。于是乎,苏七纠结的心情又纠结的恢复。
进入苏家别院,伸着懒腰,苏七慢悠悠的踱步而行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看自己的“咕咕”正悠然的在窗前啄食,苏七的神情恢复了原有的慵懒之态。
“咕咕,最近你怎么这么能吃呢?不过也没见你长胖啊?”逗了逗咕咕,苏七将咕咕爪子上的纸条拿下来,迫不及待的打开来看。当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公子明日到达时苏七瞬间喜笑颜开,公子来了就不用自己再动脑筋了,要知道动脑筋这种活实在不适合自己。
将纸条细细焚烧,心情大为放松的苏七连晚饭都没有吃便逍逍遥遥进入梦乡了。
午夜夜半,进入梦乡的苏七没有发现就在他睡熟之后,原本睡在下人房里有一灰色的人影悄悄的离去。当这个人影远去之后,原本躺在一起的其余四人均张开了眼睛。细细观察之下,这四个人眼底清明,哪有一丝丝睡过的痕迹。
“我说老四啊,本来公子让我们悄悄跟着小七,我心里还老大不乐意呢。不过,现在我服气了。你看自从来了这里都快十天了,这个小七,连我们哥几个都没有认出来,真是让人不爽!”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说道。
“嗨!小五你又不是不知道小七这家伙不仅是个路痴而且遇事还不喜欢动脑子。你看吧,就为了锦家别院那件事,那家伙肯定又要向公子大诉苦水了吧。”接过话头的是一个略显清秀的小厮,显然正是那人口中的老四。
“这都归功于我们家小九巧夺天工的易容之术,你想想除了公子还有谁能识破小九的易容之术?更何况是那遇事不动脑子的笨小七!”一个满目精光的小厮说道。说话的是老二,性格足智多谋,善于算计,为苏家守卫里面的智多星。
“也是,要不是你们随身佩戴了公子给的接头物品,我也认不出你们。你看看,好端端的几个人愣是让小九给折腾毁了。就看二哥现在这副猥琐样,谁能料到这面皮之下会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呢!”老四接口对着那满目精光的小厮说道,显然那小厮正是老四口中的二哥。这位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四人当中古道热肠,一身蛮力的老四。
“不过我还是不明白,公子为什么偏偏要派小七来这里修缮这别院。你我之中随便找一个人来还不比这小七靠谱?那小七来这里十天,出门四次就迷路四次。要不是”巧遇“我们哥四个,那还记得回别院的路啊!是吧,大哥?”
小五扭头对着一直没有发话的那人询问道,小五一根筋的性子。有些莽撞。
被称为大哥的那人默默的摸着左手臂的一道疤痕没有立即作答。空气中说话的氛围稍微一顿,随着其余三人的目光都转向他之后,只见他略略抬头向老二望去,大哥武功虽十分高强但有些不善言语。
似乎接收到老大的示意,老二从腰间摸出一把掌中算盘随意拨弄了一下算盘珠后开口道:“小四、小五,你们俩不长脑子吗?你们有没有想过公子只让小七安装那千金重的大理石门,而内部的修整却对小七却只字不提,而是悄悄地吩咐我们几个暗中进行?”
“为什么?”小四小五迫不及待的接口问道。
而一直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的老大看到老二摸算盘的动作,脸皮有一瞬间的抽动,又恢复了平静。
“还不是因为小七那家伙死皮赖脸非得先来公子的生身之地一探究竟。你们想想每当遇到与公子有关的事情,小七那次不是要第一个出马的。”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老二表情似笑非笑,将算盘别在腰间,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抿了一口又开口道:“小七那路痴的毛病本来就不适合做那些暗地里的活动,还不如直接安排到明面上来,让他干一些无关紧要的活计好稳住他呢。要不公子为什么要我们暗中来到这里,还必须瞒住小七呢。再说,我们是暗卫!暗卫!懂吧?明面上的事能干吗?”
“嘿嘿,也对。不过也苦了公子。其他还好,偏偏一旦遇上公子的事情就跟不要命似的,怎么说也不听。”老四开口说道。
“小七秉性纯良。”一直坐在那里未出声音的老大为小七干巴巴的辩解了一句。似乎看到老二的手又要伸向腰间的算盘时,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丝丝的皲裂。眼睛迅速向老二的腰间一扫,便又低头不语。心里暗骂道:死狐狸,每次摸算盘都要给人记账,指不定哪天便算计人。
看到老大的动作,老二表情微微一顿,随即收回了准备摸向腰间的手。似乎老大的表情取悦了这位精明狡诈的二爷一般,老二又开口道:“老五,我可告诉你,最近你偷偷用小七的信鸽给公子发信有点频繁。”
“嘿嘿,二哥那个以后不会了,公子明天就到了。”老五讪讪的笑道。
“人回来了,大家散了吧。”老大突然发话道。
只见四人迅速熄灯上铺,屋内一切恢复平静之后约小片刻钟,一个灰色的身影悄悄进入屋中,屋内有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暗卫么?公子不是竟让咱转到明面上了么?”躺在床上假寐的老二默默想到。
对话的是苏长风的几个侍卫。
一缕缕阳光穿破云层,将原本暗的夜一点点击碎。金色的阳光洒满大地,原本虚无的阴暗被满满的阳光所取代。微风拂煦着阳光,日头刻刻偏移,映衬得却是晏城城门外那一张张充满忐忑的脸庞。
此刻城门外以城主孙安庆为首,各县级官员正按等级高低分列在城门两侧迎接公子苏的到来。戒严的街道两旁布满了形形色色的人群,大多以普通百姓和布衣商人为主。偶尔穿插着几个闲散的游侠不过是与大众想法一般凑凑热闹,观赏一下公卿出行的威风冽冽罢了。
厚重的官服随着太阳的慢慢西移也已逐渐被汗水打湿,城主孙安庆却恍然未觉,此刻他内心正惶恐不安。
为何不安?今日是公子苏回乡祭祖之日。谁不知道公子苏是谁?除非你是死人,在晏城就连黄口小儿都知道“公子苏”这个名号。然而,令人惶恐的并不是“公子苏”这几个字,而是公子苏回来的时机。
三年前修罗宫屠戮苏家满门,命案悬而未决,而如今修罗宫重出江湖,公子苏却以苏家后人为名要返乡祭祖。一方铁血无情、杀人如麻,一方手握重权、难测深浅,两方有血海深仇的风云人物齐聚晏城,对晏城来说简直是祸非福。
然而,“公子苏”回乡祭祖有圣旨在握,修罗宫又神出鬼没,难测其踪。而如今一个来势汹汹,一个难以善了,孙安庆似乎看到未来的晏城又将是一片腥风血雨之象。
咣的一声锣响,打断了孙安庆纠结难安的心态。动了动因长时间站立不动而有些酸麻的身躯,孙安庆用眼扫过自己的属下,原本三三两两低声交谈的下级官员立即停止交谈,各归其位迎接这位即将到来的位高权重的“九公卿”。
然而当一行人渐渐行至晏城脚下约三米处,不待晏城官员上前迎接,青衣小轿缓缓打开,从中下来的却是一名孱弱女子,但观其仪仗,却为“公卿”出行所用。
正当众官员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那孱弱女子缓缓上前向孙安庆微微行礼开口道:“辛苦各位大人在此迎接,只因小女子身体不适,延误时辰,公卿大人已于城门初开时便装进城。为表歉意,三日后公卿大人将在清风楼设宴宴请各位大人,还望各位大人赏光莅临。”
“哪里,哪里,城中驿馆一安排妥当,不知大人是否下榻?”见公卿仪仗竟然为一女子使用,孙安庆微微一愣便恢复常态,心道此女子必然在公卿心中分量极重。
“感谢大人的照拂。只是公卿此次回乡主要是祭奠祖先,已经决定暂居苏家别院,还望大人见谅。”不等孙安庆再次开口,那女子神情略显焦急又开口道:“大人,小女子急于与公卿汇合,您看……”
“好说好说,老夫这就着人开路。”孙安庆向后转身吩咐道:“来呀,前方开路,护送小姐前往苏家别院。”
“多谢大人,失礼之处,还望海涵。”孱弱女子又向孙安庆微微施礼,随即转身复入轿中,在众人护送下缓缓离去。
望着渐渐远去的轿子,孙安庆表情略微有些沮丧,挥了挥手遣散众人,自己也做上轿子向府邸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