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将爱深深埋在心底,但过多的爱,却让孩子感到压抑。
儿子跟林君的每一次通话,都成为对母亲蔡淑芬的一种折磨。她不明白,在自己心中那么优秀、傲娇的儿子,为何要对别的女人低声下气。作为母亲,她无法容忍林君凌驾于自己的儿子之上。
她曾尝试着提醒儿子,告诉他,男女之间,男人才是占主导地位的那一个。但儿子却告诉她,谁占主导无所谓,只要两人相爱就行。过日子又不是江湖比武,还一定要分出个段位高低。她告诫儿子,女人不能太宠着惯着,否则婚后就更加无法无天。儿子却告诉她,媳妇娶过来就是要疼,要宠的,他娶的是老婆,又不是保姆。
蔡淑芬愣住了,在她过去的几十年岁月当中,从未有过一个男人告诉她,女人娶回来是要疼的。她的婆婆告诉她,娶媳妇就是为了传宗接代,伺候公婆的;她的丈夫告诉她,女人娶回来就是为了洗衣做饭暖被窝的,而现在,她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儿子却告诉她,媳妇娶回来是要疼着,宠着的。她觉得不甘心,凭什么自己辛苦养大的儿子要去呵护别的女人,那个林君何德何能?
心里的怨恨是一点点在增加的,无声无息,谁也没有察觉。
毕业一年后,陈涛和林君的婚礼也提上了议程。然而,这份感情却遭到了林君父母的强烈反对,理由是门不当、户不对。双亲见面会上,林君父母鄙视的目光,深深刺痛了蔡淑芬的眼睛,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低声下气的求着对方,一遍遍的保证,一遍遍的许诺。
林君的父母要求陈涛必须在一年内买房,陈涛答应了。于是他每天早出晚归,同时打三份工,再也不能陪她这个亲生母亲吃饭了。看着迅速消瘦的儿子,蔡淑芬的心疼了。
林君的父母要求陈涛,婚后只能小两口居住,而且不能让左邻右舍知道自己的女儿有个白丁的,而且只是在菜市场帮工的婆婆。陈涛咬咬牙,也答应了。他安慰母亲,虽然不能住在一起,但他跟林君会经常回去看她,陪她。看着儿子愧疚的眼神,蔡淑芬的心凉了。
可她又能怎么办?这是她辛辛苦苦拉扯大,一辈子宠着、爱着、疼着的儿子。她只能含泪答应了。为了帮儿子早日买到房子,她干更多活,做更多的工。好不容易才在这春晖小区买了处二手房,可这婚都还没结,准儿媳林君就跟别的男人混到了一起。
蔡淑芬盯着林君和那个陌生男子的背影,心里藏了刀,眼中藏了恨。于是,脑子一热,她就将林君骗到了那个地下室里。
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唤醒了蔡淑芬沉睡的另一个灵魂,于是她举起了生满铁锈的斧头,无视林君的哭泣与哀求,硬生生的砍下了她的手、她的脚,砍断了她的头颅、她的躯干。
那么多的血,染红了蔡淑芬的眼睛,那是几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那是一种从灵魂深处得到的释放,她觉得自己复活了,从压抑的现实生活中复活了。
鬼使神差的,蔡淑芬竟然将那些鲜嫩的肉块带回了家里,然后刮皮,剔骨,让肉扔进了绞肉机里。
人肉、老抽、生抽、黄酒、冰糖、姜片、香叶、草果、干辣椒、八角、花椒、白酒,蔡淑芬用在菜市场学来的方法精心酿制着自己的酱。儿子打工辛苦,多吃些肉,才能健健康康的。儿子喜欢吃她做的杂酱面,这么新鲜的肉酱,拌上去,他一定会觉得很香很香。儿子喜欢林君,她就把林君剁碎了做成酱,让儿子一口一口吃掉,这样她就永远不会背叛儿子,而儿子也永远不会为了她离开自己。
她们一家三口,从此可以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陈涛下班的时候,看见母亲坐在客厅里,她身上沾染了血液,精神萎靡,似乎很累很累。他轻轻的唤了一声,母亲没有答应,于是他到厨房想为母亲倒一杯水。厨房里,到处都是肉屑和肉沫,锅里还炖着骨头,阵阵骨香,钻进鼻子里,惹得肚子都咕噜噜的叫起来。
“妈!您这是在熬什么?大骨汤吗?”陈涛没忍住,揭开了盖子,于是他看到了林君。确切的说,他看到了林君的手骨,在那炖的快烂的指头上,赫然还挂着他送林君的戒指,那枚精心挑选的结婚戒指。
那几分钟里,没有人知道陈涛的内心经历了什么,只知道他装作没事的样子,藏起了那枚戒指,倒掉了骨头,收拾干净的厨房,却唯独留下了那些肉。当第二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
他照常上班,照常下班,母亲依旧催促着他的婚事,让他赶紧找个女朋友。所不同的只是家里多了几罐美味的肉酱。母亲记不得那些肉酱是怎么来的,于是他笑笑,说是从外面买的,虽然便宜,但却干净,而且吃起来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