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公公快步上前,跟身后的一个小太监一起要架起卜寒,可卜寒却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微臣不敢,微臣蒙皇上恩典任职京兆尹其间竟让如此多的百姓性命堪忧,更让木府惨遭横祸几乎灭门,微臣有负皇恩,有负京城百姓。请皇上降罪。”卜寒字字掷地有声道。
夏景沅黑沉着一张脸示意蒋公公一定要把他从地上弄起来,蒋公公会意给旁边伺候的小太监使眼色,几人合力把卜寒给架了起来。
“有什么话,卜爱卿站起来说嘛,来人,赐坐。”夏景沅皮笑肉不笑的说出这句话,随即卜寒就被人强行按在椅子上了。跟随卜寒来的十人此时已经有人要站不住了,被旁边的人搀扶着才能勉强不在殿前失仪。
“今日夜已深,不若就先回去,待明日一早朕亲自审理此事,卜爱卿以为如何?”夏景沅再一次开口道,虽是疑问句,但此时已经带上了绝对不容拒绝的帝王之威。
“启禀皇上,木老爷,木夫人此时还未入殓,琳嘉公主也尚未入土为安。百姓此刻已是人心惶惶,微臣以为,此事不宜推迟。”卜寒今日是铁了心的要一个结果,断没有在此时放弃的道理。
夏景沅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当初怎么就给了这卜寒这么一块金牌呢,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既然卜爱卿如此坚持,还请卜爱卿说明情况吧,若是有人敢有半句假话,以欺君之罪论处。”夏景沅阴沉的目光扫过那哆哆嗦嗦的十个人,他现在拿卜寒没办法,但是这几个百姓家丁还怕拿捏不住吗?
卜寒起身行礼,跪倒在殿前,将如何接到报案,如何带人赶去木府以及接下来的事情。夏景沅已经听龙鳞卫禀报过一遍了,可时间仓促也只是说了个大概,这会儿听着卜寒的话,那脸色越来越难堪周身的寒气不要钱的往外放。
“你们如何说?”夏景沅阴沉的嗓音惊的一群人普通一声跪倒在地,一头点地大气也不敢出。
“说。”夏景沅这一声带着十足的怒气,别说是一些连大一点的官都没见过的百姓家丁了,就是那些个日日上朝的大臣们也顶不住夏景沅这样的怒火。
卜寒此时跪行至十人面前,深深叩首,“还请诸位说出实情,为木老爷满门做主。”
还是那名秦玥的大丫头最先开口,一五一十的将所见所闻讲了出来,“奴婢愿意项上人头担保,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天人共诛。”说罢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便长跪不起。
卜寒深深躬身对她行礼致谢,剩下的人见有人开了头这才断断续续的将事情说了出来,待到众人都说完之后,卜寒又开口道,“这几位均是微臣当着这位龙鳞卫首领与众位龙鳞卫的面自愿站出来作证的,并无他人胁迫或利诱,请皇上明察。”
夏景沅此时简直要把面前跪着的三个龙鳞卫给瞪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他们原本只要看住木岳泽等到两日后琳嘉公主下葬便直接推出去斩首便可,就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而且此时木岳泽竟是丝毫不承认五十万大军的事与他有关,当众说出他是被人栽赃的,此时即使他再气没有绝对的理由也不能再对木府如何了。
“你们几个,还有何话说!”夏景沅猛地一拍桌子冲着跪在地下的三人怒吼道。
“属下最该万死,请皇上责罚。”那龙鳞卫首领自知已经无力回天了,现在担下所有事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哼,朕命你们去保护木老爷,你们居然敢违抗圣旨,来人啊,拉下去斩了。”夏景沅大喝道。
等三人被拖了下去,夏景沅这才转向卜寒开口道,“卜爱卿快请起吧,此事都是这些个狗奴才办事不利,朕定斩不饶。”夏景沅这话说的明白,全都是龙鳞卫的错,是他们抗旨不遵,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
卜寒又岂会听不出夏景沅话里有话,拱手道,“皇上圣明,微臣斗胆恳求皇上让木老爷一家三口合葬一处,还请皇上赦免今日参与此事的所有家丁与百姓,以示皇家宽和,皇上仁慈。”
夏景沅没想到这时候卜寒还敢跟自己讲条件,一时气结恨不能将这几个人也都拖出去斩了,可今夜的事情,此事恐怕半个京城都知道了,若是他贸然处置这些人定然会失了民心的。
“此事本就是这帮狗奴才做的不对,让木府一家合葬一处也是人之常情,这件事既然由卜爱卿应下,就由卜爱卿去操办吧。今日之事,还多亏了百姓的仗义执言,来人啊,宣旨,今日前去木府帮忙者赏银二十两,十位上殿作证者赏银百两,卜爱卿赏银五百两,另木府善后花销之后由卜爱卿呈上清单由朝廷发放。”夏景沅耐着性子说了这么一大段,若是卜寒再不知趣他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忍住不杀他了。
“微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卜寒带头磕头谢恩,身后的十人一听没有责罚反而得了赏赐,也都纷纷跪地谢恩。
待卜寒领着人离去,夏景沅乒乒乓乓的摔了砚台,笔架,奏折,御案上的东西一样样扔到了大殿上,暴跳如雷。这会子事已至此,木府的事情他不愿再追究了,可是铁树的事却成了他心头的一根刺。
铁树他不是不知道,这样的神兵利器谁不想拥有,可这图纸早早的就失传了,连先皇都不曾拥有铁树,怎么就忽然冒出来了,还好巧不巧的杀了木岳泽的夫人。这一切分明都是冲他来的,就是明摆着昭告天下是他夏景沅逼死木岳泽满门的,还要让他民心尽失。
更让夏景沅觉得可怕的是,像铁树如此厉害的暗器居然是掌握在不明敌人手中,这让他如何能安心。这龙鳞卫怕是已经不中用了,甚至可能已经为他人所用了。
夏景沅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种所有事情都开始失控的预感,这很不妙,十分的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