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旬,菜过五味,怀有心事的香菱不着痕迹地对着叶泠花使了个眼色。
此次三人本是为了追查走私灵兽的线索而来,以香菱冷月境界的高深修为,即便凡间帝王,也难以忘其项背。
能在这里和一名大臣共同饮酒,完全是看在叶泠花与沈正天熟稔的份上,看得出,她是真把叶泠花当成了好姐妹。
若是换作平时,就早施展梦境归心之法了,哪里还用顾忌别人的感受。
叶泠花看到香菱的眼神,微微一笑,开口说道:“沈伯伯,你和我父亲都是世交,侄女也就不跟你见外了。此次我们来此,是想向您打探一则消息。”
“哈哈,侄女没把老夫当外人,沈伯父很高兴。想问什么你就问吧,只要是在东明郡发生的事情,我都可以告诉你。”
“你们先回去休息吧,这里不需要你们服侍了。”沈正天对着身后的两名丫环吩咐道。
“是,老爷!”
见房中丫环退下,叶泠花微微一笑,开口说道:“沈伯伯,不知你东明郡最近可否发生过掳运灵兽的事情?”
沈正天没有想到叶泠花问起的会是这件事,按理说这种事情牵扯甚大,已经超出了凡人权力的管辖。
一时间老者眉头微皱,沉思了片刻后才缓缓开口:“不错,确有此事。”
“结果如何?”香菱听闻沈正天此言,迫不急待地问道。
沈正天微微抬手,示意对方不要着急。随后缓缓说道:“香菱姑娘,你别急,既然泠花侄女问起此事,那么我一定会将此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你们。”
“话说一月之前,东明郡来了一伙神秘人。本来以他们的实力,我们也不会知道此事。谁知那段日子附近村子经常出现命案。我派出高手出去追查,结果十几人出去仅有一人侥幸回来,一切线索都与那伙人有关,他们似乎正在运送什么东西。我察觉此事有异,于是便调动东明郡的军队前去围剿。谁知···”
说到这里,一向冷静沉稳的封疆大吏,此时也露出了严肃的神色。
“没想到那伙人全都是修士,虽无当年国师的修为,但比起凡人还是强得不知何几。不过幸好他们人少,将士们虽死伤惨重,但仍然击杀一人。其它的人,护送着那些货物突出了包围,我们只截下一辆货车。那货车也是奇怪,封得十分严密,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是什么。后来打开一看,竟是一只猛虎大小的鼠妖。那只鼠妖甚是机灵,最后也让它给逃掉了。”
“都逃掉了,难道没有留下一点线索吗?”香菱眉头微皱,继续追问道。
“那些人神通高强,老夫恐其伤害我宣国百姓,派出众多追踪好手,沿途追查他们行踪。可是那伙人行迹诡异,昼伏夜出,几乎无从追索。也许是天意使然,在我们无计可施之下,最终却捕捉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沈正天说到这里时,不禁长叹一口气,面露忧色。“虽然不能肯定,但那伙人也许去了齐威郡。”
“齐威郡?”香菱面露疑色,不知此话何意。
叶泠花听到这里,更是面如寒霜,一张俏脸,第一次露出愠怒的表情。
“宣国的皇城就在齐威郡!”叶泠花解释道。
一时间,三人都不再说话,每个人都各有所思,整个屋子安静了下来。
“咦,你们怎么不喝酒了?来来来,我们再来干一杯。”
柳缘含混的声音竟于此时突然响起,不知何时他已将酒壶中的酒全都喝光了,此时醉眼朦胧,说话打转。
“大哥,你喝多了,还是先回房休息吧。”叶泠花扶住柳缘的胳膊,不好意思地对沈正天笑了笑。
“不,我还要喝酒,没想到酒这东西这么好喝。竟是我此生喝过的最好喝的东西。”柳缘坚持着不肯罢口。
“笨蛋柳缘,不能喝还喝这么多。”香菱瞪了他一眼,拾起身前酒杯,举止优雅的将杯中醇酒一饮而尽。
沈正天在一旁无奈地笑了笑,喊来下人送柳缘回屋休息。在三人的劝说下,柳缘终于肯回屋休息,不过条件却是又让沈正天派人为他送去两坛美酒。
线索已经找到,几人随意闲聊了一番便没有了继续喝酒的兴趣,被下人们送回了各自的厢房。
半个时辰后,在一个隐密的房间中,两个人在那悄悄会面,正是刚刚还在一起喝酒的叶泠花和沈正天。
“刚才情况特殊,老夫不便与公主相认,还望公主恕罪。”说完,沈正天就要对叶泠花下跪行礼。
叶泠花快步上前,托住沈正天双臂,不肯让他下跪。
“沈大人,你快快请起。是我先前没有主动与你相认,这事怎能怪你?”
两人互相劝阻,最后还是沈正天行了一礼,方才肯站起身来。
“公主这些年可好?多年以来,我派人四处打听公主的下落,想救公主于水火。奈何那帮逆贼势力涛天,法力高强,竟是根本寻不出解救公主的机会。”沈正天心有忧思,满脸歉意,“哎,其实还是我们实力太弱,根本无力将公主解救出来。”
“沈大人,泠花知道你们为了我,为了这个国家,付出了多大努力。你们的心意,泠花深深地记在了心中。所以,请不要再为这件事情自责了。而且,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称呼泠花为公主,毕竟现在的宣国,已经不是曾经的宣国了。”
“不,公主。不管我们的国家变成什么样,你永远都是我们宣国的公主。”
两人多年难得一见,情绪都很激动,虽然之前席间相谈饮宴,但有些话,当着柳缘与香菱的面,却是不能若无其事的谈论。此时二人纷纷将这些年的经历讲了出来,不禁唏嘘感慨世事无常。
“没想到,那位柳公子,还是我们宣国的恩人。”沈正天由衷的赞叹道。
“柳大哥人虽然单纯,但心地很好,实力高强,对朋友热情真挚,更是敢于两肋插刀。如果没有他,泠花这辈子恐怕都要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这么说,我们复国有望了?”沈正天听闻柳缘身怀绝艺,不禁露出期盼之色。
“复国?”一提到这两个字,叶泠花的眼神顿时变得迷离起来。明亮双眸隐现泪花,凄凄悠婉的神情如同嫡落九天的仙女般令人心碎。
“宣王伍靖修为深厚,不可力敌。大哥待我恩重如山,我又怎能将他引入这场复国之争?”
看着叶泠花难过的神情,沈正天长叹一声,老泪纵横,“唉!都怪我们当初太过相信那伍靖,没有辅佐皇上看清此人贼子之心,竟让他当上国师,结果却是引狼入室,如今我与仅剩的几位老臣,都是悔之晚矣啊!”
“有我父亲的消息吗?”叶泠花终于忍不住,轻声地问出了那个她一直害怕,却是长久以来念念不忘的的问题。
沈正天擦干泪水,说道:“这么多年,老臣一直在暗中打听皇上的下落。这两年,终于在宫里布下了眼线。据宫内传出的情报,皇上应该是一直被伍靖那狗贼囚禁,暂时还未遭不测。”
“父王他还活着?”
听到这里,叶泠花的眼中绽放出喜悦的神彩,凄美伤感的一脸愁容倾刻间舒缓了许多。
“公主,为了皇上的安危,我们也该早做打算了。”
“沈大人,我一定会将我父亲救出来的。至于连络旧臣之事,还要麻烦沈大人了。”
“公主这是哪里的话,为了我们宣国,也为了皇上,臣就是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也再所不辞。”
看到公主坚定的态度,沈正天心中振奋,突觉意气风发,壮志激昂,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为国奋斗的年代。
突然,屋外传来一阵阴恻恻的笑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让二人本已热情燃烧的内心,透进一股彻骨的寒意。
“是谁在外面鬼鬼祟祟?”沈正天大喝一声,随手抄起桌上的宝剑,将叶泠花护在身后。
“哼,两个亡国之人,竟敢私下诟辱当今圣上?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屋外传来一男子的喝斥声。
沈正天推开房门,走出屋外,看到庭院中站着一名身着紫红长衫的男子,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虽然心中惊讶,但沈正天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朗声问道:“这不是孙仙师吗?不知你三更半夜来我沈府有何指教。”
“沈大人在东明郡劳苦功高,本来皇上是让我来慰问一下沈大人,没想到竟让我在这里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幕。沈大人,如果你是我,会怎么做呢?”
虽然没有直说,但话中之意已经挑明,沈正天又怎会听不出来。
索性也不再拐弯抹角,厉声说道:“哈哈,与其说是慰问,应该是别有用心吧。直说吧孙武,你到底想要怎样?”
“嘿嘿,沈大人果然是聪明人一点就透。孙某此次前来,主要是办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带我们的叶公主回家,皇上最近常常思念我们这位宣国第一美人。第二件事,就是提你沈正天的人头去见皇上。”
听到这里,沈正天不仅毫无畏惧,反而放声大笑,“想取老夫的人头,可以。不过就算是死,老夫也不会让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好过。布天罗地网!”
随着沈正天一声高喝,整个沈府大亮,无数道身影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府邸四周甲兵林立,气势如虹,杀气沸腾,正向这里层层集结。
原来,沈正天自从上次发现神秘势力后,料定对方必会报复,于是在府邸四周布下众多高手兵士,誓要与贼人血战到底。
“沈大人,这里还是交给我吧。”叶泠花从沈正天身后走了出来,打算亲自与孙武一战。
“哟呵,看样子我们的金枝玉叶是不打算乖乖地跟我回去了。在你动手前,我想先让你见一个人。带上来!”
话音刚落,只见从相邻庭院中又冲出四道身影。几人飘忽间落地。四人合力,押着一道身影。仔细一看,正是酒醉不醒的柳缘。
此时柳缘已被金丝法器捆缚成一个棕子形,自己还浑然不知,依旧打着呼噜,睡得正香,嘴中还不时传出梦话:“好酒,好酒!”
香菱此时并没有在场,不知去了哪里,否则有她在场,柳缘必定不会被捉。
两方人马在场中对峙着,摇曳的火把映照着孙武脸上的冷笑,显得更加阴森,难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