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这个周末如约而至,天气也随之晴空朗朗。
太阳隔着蓝色窗帘,照的满屋明晃晃的。
脸朝窗户闭眼睡着的倪悠,眼睛里不再是漆黑一片。随着光的大量溢入眼皮,眼内逐渐红亮起来。
倪悠被照的醒来。
一百八十度翻身、闭眼,尽量让眼中黑些。
奈何,热情的太阳,不再给她再次入睡的机会。
倪悠第一次感到阳光这么讨厌,也就是因为它来的不适时。
倪悠想睡个回笼觉,正面朝上,拉起盖在肚子上的单薄的哆啦A梦被子,捂在头上,世界黑暗了。
十几秒过后,不透气的空间里,空气都成水蒸汽,扑在脸上潮乎乎。
倪悠的手,用力将头上的被子掀开,脸上的潮气瞬间升华。
眼睛睁开,直愣愣的看着石灰白的屋顶,神志缓缓清醒。
什么都不愿意想,但在这个时候,头脑清楚、四方寂静、无所事事的情况下,记忆总会如潮水般一个接一个袭来。
容纳并给予自己安稳世界十六年的横市,是不是依旧没有纷争?依旧安乐?
陪伴自己成长十四年的爷爷奶奶,不晓得这两年在叔叔家过得怎样,在叔叔家两年前办的厂子里,会不会劳累?
这两年没见他俩,头发上会不会又多了几根白发?
不管怎样,在这个寒假,自己一定要去趟乐市,探望爷爷奶奶。
初中的那些称得上朋友的女生,应该在自己梦想的学校,发奋学习吧……
…………
白色屋顶上,好像又多了几丝光线。
连续几日的阴天,屋里都有些阴凉了。
倪悠翻开被子,坐起来,下床,径直走到窗前。
抓起浅蓝色窗帘边缘,用力往右一拉,推开玻璃窗户。
大片大片阳光扑面,温和。
秋天的阳光,总是那么金黄金黄的,像金子反射出的光一样。
小区里树上的叶子,在阳光的折射下也成了一片片闪光的金叶子。
偶有几只不知名的小鸟儿,坐落在或粗壮或纤细的树枝上,享受阳光的无限赐予。
天,呈蓝的近乎黑状,像静止的油水画般,让人生出几多诗意、感伤……
倪悠转身看见,卧室的桌子上、地板上、白墙上、书架上、衣柜上,都被无处不在的阳光,染成了暖黄色。
倪悠径直走向床边,脚下像踩着温存的阳光般,多一丝柔软。
坐在床上,低头换鞋,才发现自己刚才并未穿鞋。
真奇怪,突如其来的阳光,竟能让人忘乎所以。
倪悠极度缓慢的穿衣服,像是怕自己一个不经意的动作,会把这奢侈阳光赶跑。
让阳光尽情洒在稚嫩的肌肤上,把光元素牢牢的关在皮肤与衣裳之间,不再抽空溜走。
六分长袖的白色秋衣,蕾丝圆领,领子中间一个黑色带尾巴的蝴蝶结,两条尾巴呈八字状,左右叉开。
搭配黑色牛仔裤,一双白色帆布鞋。
头发随意是理顺。
上下打量、青春可爱。
倪悠走可爱路线,也是源于徐水云。
每次买衣服时,徐水云都会挑些可爱近乎幼稚的衣服,买给倪悠。
她反复的台词都是些:小女孩,应该不要穿成熟的衣服,你看你穿上这个多好看。
倪悠站在镜子前,看着眼前无比甜美的女生。
就想:自己应该不会长大了。
倪悠的头发是自己主动让理发师减的,原因很简单:头发长了要麻烦的每天打理。头发太短,会显得自己的娃娃脸更像个娃娃。
所以不长不短的学生头乃是最佳。
如今头发又长长了,该找个时间“咔嚓咔嚓”了。
走出卧室,这个点,早餐已经准备妥当.
餐桌上,用两个锅盖着两个红色筐子。
徐水云在菜台水池边洗碗,倪君在打领带,黑皮方正的公文包被孤零零的丢在沙发上。
徐水在转身时,看见站在卧室门口的倪悠,温柔的说:“悠悠,我和你爸爸等下要出去一趟。早餐在桌子上放着呢。”
倪悠走到餐桌边拿锅盖边说:“等会儿,我要去和小清去岳啡家写作业。”
一直在忙着的倪君张口:“写完作业,别顾着玩!你还有物理要学呢。”
倪悠一边答应一边喝粥。
倪悠把填满嘴的粥咽下去,说:“中午回来吗?”
徐水云收拾完,去卧室说:“要下午才赶回来,中午你自己做饭吧!不用给我俩留着。”
倪悠吃着肉包子答应着。
倪君、徐水云拿着包前后走出去,门“砰”一声关上。
倪悠将桌子上的早餐都收拾好。
“啪啪啪”
“悠悠。”
倪清边拍门边喊。
倪悠闻声走过去,打开门。
倪悠说:“难得你起的这么早,我拿书包。”
倪清跟随她走进去,客厅里空无一人。
倪清说:“你爸妈不在吗?”
倪悠边找书边说:“他们,刚刚出去了。现在找岳啡,不知道他有没有起床?”
倪清:“这太阳当空照的,他还能睡得着?
73
”
倪悠倪清来到了岳啡的门前,刚要敲门,门就在前一秒被打开。
岳啡妈挎着包像要出去的状态,看见她俩,笑道:“哟,你俩来了?找岳啡吧。”
倪悠两人向岳啡妈打招呼并说明来意。
岳妈将身子一侧,让她俩走进去。
旋即,她就关上门出去了。
岳啡拿着拐杖一跳一跳的出现客厅,抱怨:“你俩怎么这么晚来啊。”
倪清接话:“还不是考虑到残疾人的起居时间,异于常人嘛,来那么早干嘛。”
岳啡就着旁边沙发躺下,说:“快坐下吧,桌子上有苹果,洗过了的,随便吃。”
倪悠两人坐到沙发上,倪清拿起一个苹果说:“不许说我嘴馋。”
岳啡奚弄:“你不馋,谁馋?”
倪清不理会岳啡说的话。
倪悠两人坐到沙发上。
倪清左看右看,像在找什么。
岳啡说:“干嘛呢你?放心,我家没按监控器。爆料不了你。”
倪清白了他一眼,说:“你家洗手间呢,我要洗手。”
岳啡:“没想到你还是个,知道卫生的小姑娘的呢,那不是吗?”
岳啡指了指旁边的小门说道。
倪清边走边说:“你不废话啊,本小姐比你懂得常识。”
岳啡边看电视边看了一眼安静坐在沙发上的倪悠,说“悠悠,别客气,吃啊。”
倪悠摆摆手:“不用了,我刚吃了早餐,挺饱的……对了要不要先写作业啊?”
岳啡呲牙:“悠悠啊,要不然你先钻研钻研,然后再微微动动可爱的右手,在我练习题上画两道呗?”
倪悠看着他,刚要张口,一个声音响起:“你只是腿残了,和手有什么直接联系呢?”
岳啡刚要反驳。
倪悠笑着说:“家庭作业还是自己完成比较好。”
岳啡冷哼一声,好像也意识到刚才的话有些不对说:“那好吧,悠悠你去我卧室里打开电脑学吧,小清你要不要和我pk一下?”
倪悠拿起书包走进开着的卧室。
倪清情绪高涨,应声:“好啊,在哪玩?”
岳啡坐下来,指着对面电视机下面的小框说:“游戏光盘在一个盒子里,你去拿。”
倪清顺着手指走过去,蹲下翻了翻,丧气说:“怎么就一个游戏啊,还超级玛丽。”
岳啡说:“有它就够了。你要不要玩啊。“
倪清鄙夷的说:”好吧,根据你的智商来说确实足够了。“
岳啡挑衅的说:”你可别小看这个游戏,很多人都玩不过呢,只有我这聪明才智才能征服它,怎么样敢不敢啊。“
倪清不以为意的说:”来啊,who怕who。“
客厅里游戏的音效与两人忘我的亢奋声响成一片,可幸他俩无尽嘈杂,也都纷扰不了心静如水、专心致志的倪悠。
“滴滴滴滴滴”电脑右下角有一个黑色企鹅再闪动。
倪悠对着卧室门口喊:”岳啡你QQ有新消息。“
只听见岳啡兴致连连,几秒后回应:”哦,知道了,你帮我看一下是谁发的信息。“
倪悠点击跳动的企鹅,一个聊天窗口展开映入眼前。
夕正阳:在吗。
倪悠冲门口说:”一个昵称是夕正扬的问你在么。“
岳啡还没回过来神,倪清像中招般地说:”西正扬?咖啡,倪悠西正扬QQ?“
岳啡风轻云淡的说:”是啊,怎么了?倪悠,你就说不在。”
倪悠打字说:不在。
倪清取笑说:“人不在,那,信息是怎么回的?”
倪清放下游戏机,飞快的跑进卧室。
岳啡大叫:“哎呀,你干嘛啊?是不是想死?完了,完了真死了。”
岳啡无奈的放下游戏机,跳进卧室:“你个神淸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房间里有金子呢。”
倪清看向电脑问:“夕正阳?是西正扬吗?”
岳啡说:“是他,不然哪个男生叫这么有诗意的昵称啊。”
倪清欢欣鼓舞的说:“我要加上他,他可是比金子还闪闪发光呢。”
倪悠岳啡听后,翻白眼的看着有一颗比闪闪发光还耀眼的春心女孩。
备注:倪清,添加好友。
夕正阳每回一次信息就像喜悦涌入了倪清的心中,倪清的心仿佛荡漾在春水里。
岳啡连连起哄:“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春天就在我们身边哩。”
倪清也连连故作生气说:“你想多了....哪有....。”
看她难为情的样子,装无辜。
倪悠岳啡就笑的越欢。
快乐并不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的,建立在别人的快乐上不也很开心吗。
倪悠识趣的赶紧让座给她,站起来拿书正走出卧室。
岳啡按住倪悠的书说:“悠悠,你说你都屏蔽自己一个上午了,适当该放松娱乐一下了。”
倪悠泯然一笑,耸了一耸肩,双手摆开束手无策。
倪悠拉开自己书上的手。
岳啡见她俩:一个无可救药的倪清,另一个有药不救的倪悠。
岳啡不禁自语:”你们俩怎么自忙自己的,忘了来这里的初衷了么。“
倪悠拿书走向客厅淡淡的说:“学习是主要的,娱乐是次要的。”
说完,将书递到岳啡旁边。
岳啡打开一片空白的练习册,一排排上句不接下句的题目,像是张牙舞爪的对岳飞宣战。
比赛未开始,他却心甘情愿败下阵。
唉声叹气的倚着沙发,将书扣在头上,喃喃:“好吧,你赢了。”
倪悠拿书坐在他身边,边翻课本说:“你不在学校那几天,落下不少课程,我就尽力帮你复述一遍老师讲的内容吧,虽然我有些地方会是不足之处,但也差不多能帮你跟上我们的节奏。”
岳啡变得无精打采的指者大脑说:“你发现我头有变化吗?”
倪悠抬头面向他称赞:“有些聪明了。”
岳啡略嗤之以鼻的说:“我怎么感觉我的头有些膨胀啊。”
倪悠不以为然的说:“等你学会了就轻而易举了。不是有句话是:你的明天,将会感谢今天努力的你吗。”
岳啡:“今天的我,将会怀念昨天无忧无虑的自己。”
“现在的我很留恋刚刚的我。”倪清长吁短叹的走出卧室,旋即坐下。
倪清小声探问:“怎么了,他是不是说什么伤人话的话了?”
倪清唉叹:“没有,他有事情下线了”
岳啡鄙夷的说:“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各自有各的事,来吧,该做你的任务了。”
倪清好像只听见前半句话,后半句便不理睬,提议让自己给他俩画肖像。
岳啡决断说:“不行,你这还没学会走呢,就想着要跑,未免有些异想天开吧,小清啊,就你那画技赤裸裸的惊人,咱们还是先面对这稍微残酷的现实吧哈。”
倪清被这一重击,恼羞成怒申辩:“岳咖啡,我们这叫艺术懂吗,是与现实相相对,就你这头脑简单,四肢…四肢残缺的能明白吗。”
岳啡也被激怒,刚要张口反驳。
倪悠便相劝:“小清,做艺术呢,对于现在的我们是业余的,是建立在学业的基础上的,所以目前对我们而言掌握好基础知识,万事皆ok。”
倪悠脑袋里还在思索什么来论证倪悠的话不是全面的。
倪悠看她欲言又止的:“好了,等咱们写完作业就可以做课外活动了。”
倪清吐口气说:“好吧。”
岳妈领一筐菜回家,拧开门,便一眼看见客厅中央三人在学习。
儿子百年不见的认真态度,让岳妈不惊喜上眉梢,暗自欣喜。
三人察觉到岳妈回来了,便纷纷问候。
倪悠看了一眼白墙上的圆形钟,便说:“小清,我们该回家了。”
倪悠两人赶紧收拾书包,岳妈上前阻挡,热情地说:“两姐妹就别走了,就在我这吃了吧!”
倪清委婉谢绝:“阿姨,谢谢你不过我家的午饭,已经准备好了,就不麻烦你了。”
倪悠也频频点头。
岳飞说:“下午接着来玩哈!”
倪清:“如果,有空的话再来。”
..........................................
两人走出岳啡家。
回去的路上,倪清一直在抱怨岳啡家有多无聊。
倪悠不以为是的说:“我俩我看你俩玩得倒挺high的,哪有你说的无聊啊!”
倪清:“就是因为没有什么可聊的,所以玩那么幼稚的小游戏,才感到更无聊。”
倪悠邪笑:“你不是还有另外的收获吗?”
倪清讪笑:“也对哦。”
所以说,岳啡家并不是很无聊。
74
太阳悄悄爬到屋顶,无边的光驱走无边的黑。
鸟儿悄悄跑到枝头,无边的鸣驱走无边的寂。
两个女孩,互相畅言。
两个朋友,互诉衷肠。
两个闺蜜,坦诚相待。
两个人可以互倾言无尽的事情。
谈天、谈地、谈四面八方。
直到故事被掏空见底,不过,尽管一个人讲的,连自己都发觉无聊,对方都会感到兴趣盎然。
直到两人疲倦不堪、困觉难忍,才让这个世界安静下来。
倪清一个一百八十度翻身,手急速落下。
触摸到一个热腾腾、软乎乎的东西。
倪清眯起一只眼“悠悠,是你呀!”
倪清有力无气的说。
再安心的闭上那一只眼。
然后感觉大脑像震动了一样,忽然惊醒,坐起来,尖叫“啊……”
倪悠像被触电般乍然惊醒,也坐了起来。
倪清一脸惊愕的说:“悠悠,你怎么在我床上呀?”
倪悠朦朦胧胧的脑子,被她这么一说,也惊奇:“啊?我怎么在你床上啊。”
倪悠左右低头摸索。
突然恍然大悟,又松开紧绷的身子,说:“小清这是我的房间。”
倪清双手放在头上,昨日畅聊片段,一个个闪过,也松下肩膀。
倪悠倪清看着对方,傻傻地笑着。
倪清起身回家,倪悠也开始起床换衣,也开始起床。
慢悠悠洗脸、刷牙、吃早餐。
倪清抱着一大摞书来倪悠家。
倪悠被吓一跳,惊奇的问:“小清啊,咱的作业没那么多!”
倪清一副迫不得已的表情,说:“这是我妈让拿的,她说拿一两本书,管什么用?这不,我就都拿来了。”
说完,方琴也随之而入,对倪悠说:“悠悠,你成绩好,帮帮她吧哈。”
倪悠不好意思地说:“放心吧,方阿姨,我这就把老师讲的内容转述给她。”
方琴满意的点头回去。
倪悠倪清进入卧室,把书房一边,坐在书桌前。
倪悠拿出作业、书,说:“准备好了吗?咱们开始吧。”
倪清消沉的拿出本子和笔,倪悠像庄重一样抽象讲起来。
这些天文数字就像枯燥的小蚊子,翁来翁去,渐渐地倪清精神萎靡。
倪清奄奄一息。
过了许久,倪清终于鼓起精神,振奋的像反抗般说:“stop”
随即,窗外一阵小鸟儿被惊跑,飞到高高的天空下,寻找安全感。
这气势,把倪悠也给震住了。
倪悠不知所然的说:“怎么了?我讲的……不太好?”
倪清楚楚可怜的说:“您讲的和庄重一样庄重,是我不好。你看这阳光明媚、金风送爽的、应该做自己感兴趣的事啊,这也不枉大好周末啊。”
倪悠无语,说:“那您想在这一片光阴一片金中,做些什么感兴趣的是呢?”
倪清一边拿画纸,一边掏铅笔,笑着说:“当然做艺术了。”
倪悠一口决绝的说:“不行,你看你那成绩,还想着画画。”
倪清撇撇嘴,眨巴眼睛说:“亲爱的学霸姐姐,您就委曲求全吧?”
倪悠心一软,败下阵说:“那好吧……画家妹妹,那您就,艺术艺术几秒?”
倪清立即眉开眼笑的低头画画。
倪悠也对学习不感兴趣,但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父母总说学习是最好的出路,她也就把曾经泛起的一点点爱好决然扼杀了。
倪悠看着开心的倪清:小清本对学习没有趣味,如今她又爱上了画画,她现在又怎能抛弃爱好去做不喜欢的事呢。有所追求,真好!
倪悠转回头,看着乏味的习题。
发现自己怎么狠也狠不下心,不去做它。
算了,自己选择的路,还是好好走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