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子返回玄武派所在灵鳌岛,从命匣里小心翼翼地取出婴儿魂魄,施法让其附在一颗人参种子上,亲手栽种到后山仙草园里。
这边秦王孙一行上岸后回到老家姑射(yè)城,姑射东临东海、西接少湖,城内园林诸多,花木繁盛,素有星海天界、花海姑射的美名。
老家宅子早已收到传书,女眷家丁簇拥着他回到大厅。秦王孙在外漂泊大半年,其间经历过好几次凶险,坐下来的一刻不由感叹还是家中舒服,回想起在海上发的誓言,忽然觉得就在陆路做正行生意也不错。
几位女眷却围着那不足半岁的婴儿喜爱不已,夫人王氏虽然勉强陪着秦王孙说话,但眼睛也时不时注视着旁边的婴儿。王氏是秦王孙的结发夫妻,从秦王孙还是个荒山毛贼的时候就跟着他,至今二十年倒也勉强算伉俪情深。
王氏最大的遗憾就是未曾给秦家添丁,如今看到秦王孙带回来的大胖小子自然是高兴不已,拉过东海女子千黛的手问长问短。东海国礼法习俗,小孩只能唤明媒父亲明媒正娶的夫人为娘亲,其他婢妾只能唤作姨娘。
“老爷,不知这宝贝可曾取名。”王氏问道,她有个手帕交家中男人最近考取了贡生,有功名的人取名小孩成人后也有面子。
“我儿子小名海猪,是老爷我亲自取得;大名秦仁,乃是大名鼎鼎的玄武派长生仙人亲自取得名字。”秦王孙最得意的就是这个,星士一般不和凡人打交道,一派之主的长生星君更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内宅余人大惊,纷纷追问详细,秦王孙绘声绘色地把海中遭遇讲了一遍。
王氏闻言大喜,秦家富而不贵,在读书人眼中没什么地位,有了星士后台,甚至自家儿子以后会成为星士,她终于可以在一众闺蜜前扬眉吐气。
“老爷,这是好机会,我们一定要把事情传得全姑射都知道。”王氏凑到秦王孙耳朵边说出自己的算盘。
时光荏苒,转眼过了六年,这六年里秦王孙没有出过一次海,转而专心发展在姑射城的商业,使之逐渐扩散到东海全国。秦记商号涉足钱庄、酒楼、药材铺等多项事业,成为全国有名的大商号。
说起来秦记发展如此迅猛,也和小秦仁有关,人人都知道秦记商号大老板的儿子是玄武派长生仙人的未来弟子,以后的星士大人。
以前那些看不起秦家铜臭的、嫌秦家商户没有地位的豪门世家纷纷来与秦家结交。地方官府也对秦家行事大开方便之门。再加上秦王孙态度谦和,夫人王氏手段高超,倒还真结交了些达官贵人,姑射城的新任知府苏清源正是其中一位。
秦王孙也知读书的重要性,他给秦仁请了好几位当地知名的道学先生,但没有一位能呆上三天,就被秦仁给打跑了。秦仁年纪虽小,力气却有不比青壮小伙差,有位年纪稍大的先生跑得慢了,被他追上狠揍了几拳,牙都被打掉两颗。老先生扬言要告秦家,还是管家麻斐出面利诱加威胁才把事情摆平。
经此一事,姑射城里的教学先生都不敢上秦家大门,秦王孙暗自苦恼。直到一日,仆人来报门口来了位中年男子,说要来教少爷识字明理。
仆人把中年男子引进门,秦王孙但见眼前之人,柳眉凤目,顾盼神飞,倒也有几分风流才子模样,只是一袭宽大长衫下一具干瘦的身体,不由眉头一皱,暗自嘀咕:“不知道这人经得起珠儿几拳,要是打死打残了倒也麻烦。”他心里所想的珠儿正是秦仁,王夫人嫌海猪不雅,给改成了海珠。
中年男子自报身份,称自己为南郭先生,来自南荒之地,因羡慕此地水土人文,特到姑射游玩,读书人不知细算生计,钱财快要花光才知找份营生。得知秦府招募西席,特来应征。
秦王孙看他脸有菜色,不禁有些踌躇,叫人给南郭先生安排饭菜,心里寻思吃完把他打发走。
但这南郭先生穷虽穷,文人气节却高,当即摆手说要先见公子再作计较,若是不能留下,自动离开分文不取。
秦王孙拿他没法,只得让人把秦仁叫来。
秦仁正在和秦府几个护院练习兵器,这时候被换来当然一脸不高兴。不过当着秦王孙的面毕竟有所收敛。只是漫不经心地握响双拳,有些不削地问道:“你能教我什么?”
南郭先生长袖一甩,脑袋微扬,抚须说道:“本人一不教贤言圣语,二不教经史文典,只会每天给你讲个故事。”
秦仁立马来了兴趣,他除了打架逗狗,平常最喜欢去茶馆听书。不过他还是有点疑惑地问:“我听过的故事可多了,什么创世帝星传、神魔大战记,你不会拿几段哄小孩的故事来糊弄吧。”
南郭先生微微一笑傲然道:“我讲故事有两个原则,第一故事不好听不讲;第二故事不新鲜不讲。若有违反,自动离府。”
秦仁拍手叫好,居然恭恭敬敬的给南郭先生奉茶拜师。
那南郭先生也是真有本事的,每日里午前给秦仁讲一个故事,故事大多是英雄除魔,壮士卫家,偶尔也会有些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他讲的绘声绘色,声形兼具;讲到酐处,纸扇拍桌,仿佛深入其境。别说秦仁喜欢,他的三个姐姐都被吸引过来,甚至连内宅的丫头、护院、仆人都会找点借口来蹭故事。
午后南郭先生有时也会教秦仁写字、读书,但更多的时间是带秦仁上街闲逛,买点零食,逛会花市,有时秦仁不跟着他,他就一个人跑去看戏。
秦仁在姑射西街一带可是大大有名,会走路不久就私跑出门,和这条街讨饭的几个小孩打过架,两岁大的小孩提着跟短棍追着几个六七岁的大男孩跑了几条街。刚好此景被时任姑射同知的苏清源看到,不禁对左右随从说:“此乃十年后国之将才。”
随即着令左右把秦仁带回秦府,秦王孙得知来客竟然是同知府上人,不禁大喜,亲自把二人礼送出府,转天又备了厚礼,带着秦仁来拜通判苏府。苏清源不收他的金银珠宝,单留下两壶秦府家酿美酒以及小秦仁。
苏清源在姑射分管督粮、捕盗、海防、江防、水利等,平生最喜欢美酒及勇士,秦仁也喜欢听苏清源讲他自己如何英明布置,安排手下缉拿最凶猛匪盗的故事。爷俩脾胃相投,连带着苏秦二府的关系也愈加亲密,内眷走动那都是常事。之后苏清源能够破例出任姑射知府,内里秦王孙也出了大力。当然秦家在姑射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这里面苏家的关系也少不了。
有了这层关系,秦仁在姑射基本可以横着走路,以六岁之龄、三尺之躯,一统东西两街菜市口、铜锣街、麻油地一带。除了自身勇猛——六岁能打十六岁,秦王孙还专门派了两个会武功的随从给他;更重要是其他人被他打了告到官府往往不了了之,严重一点甚至可能吃板子。他被打了......好像至今还没这个记录。
这六年也发生了很多事,比较重要的有两件:
一是对秦府自身或者说对秦仁来说的大事,他的生母千黛去世了,千黛在海上被雷电所惊,后又遭丧子之痛,等到儿子被救回来又是内心狂喜,情绪大起大落之下一上岸就病倒了,息养了大半年又是水土不服,到底没能救过来。
秦王孙把她葬在秦府祖墓后,墓碑上冠以如夫人之名,撒了几滴富贵泪。秦仁也跟着磕了九个响头,却是没太多感想。这个女人说话很温柔,总是让他到自己病床前,牵着他的手给他讲各种要注意的规矩。然而秦仁却清楚这女人知道自己不是她原来的儿子,她的病一直好不了也和这点有关。
第二件事情是整个星界的大事,秦仁三岁那年冬天,一个天外飞来的陨石落在中天大派黄庭派所在的玉黄山。星界对此传说纷纭,有说陨石化为气运天宝的,有说陨石上有八个大字“北斗光暗,黄庭当兴”的,总之一时之间黄庭派声势大振,加上北斗宗历经大劫损失惨重,黄庭派要成为第三宗的说法不胫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