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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艰辛故事 少年李耀庭(云南回乱、举家逃难)

道光三十年(1850年)(李耀庭时年14岁),社会矛盾尖锐,太平天国在广西起义,贵州的苗族,云南的回族,也有人遥相呼应,造反滋事。

咸丰二年(1852年)(李耀庭时年16岁),云南回族骚乱渐成气候,各地回人纷纷攻城略地占据州县与官兵抗衡。大清朝此时内忧外患,满人的八旗子弟多年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已经不能打仗,而汉人的绿营也是腐败羸弱,上阵多不堪一击。面对云南此起彼伏的动乱,地方官吏穷于应对,征剿乏力。因为官军不可畏惧,于是恩安鲁甸参与骚乱的回众相互连结,声势益大,烧杀抢掠,横行无忌。

咸丰三年(1853年)(李耀庭时年17岁),东川回酋马二花,纠党称乱。清廷驻昭通镇将觉罗爱率队前往征剿。行前,这位信迷信的将军听人蛊惑:用幼子兵可以取胜。于是,挑选当地十多岁的孩童一百二十人,特别为其制作短矛小刀,穿着打扮诡异,作为军队前导。军队开拔的那一天,少年耀庭前往大水井观看,只见那些称作幼子兵的小孩在军前跳跃欢欣,完全不知将要濒凶犯险。而他们的父兄则在一旁号涕哭送。后来听说,在回人的打击下,镇军溃逃以车河,幼兵全部被歼灭。对生死相搏的战斗,官军竟然如此儿戏,回人就此越发轻视官兵,祸乱于是蔓延。整个昭通参与作乱的回人,愈发势众。

咸丰六年(1856年)(李耀庭时年20岁)八九月,鲁甸传言四起,扰乱人心,周围乡村时时被暴徒劫掠,祸乱渐及城市。

其时,滇境最大的一支骚乱队伍是由回酋杜文秀领导的起义。他占领了大理府,自号兵马大元帅,建立了自己的政权,成为清政府的心腹大患。

十月,回乱愈发肆行,民众凡有携带盐布等零星财物的,在刚出城南不远的小石桥,就会被抢劫,无人敢禁止。为此,朝廷任命在鲁甸履职的行政官吏觉罗德,特地定好日期,在距城三十余里,往省垣大道旁的大水井开会,组织民团。会议当天,民众来参会的有二千余人。觉罗德于是登台告示:安民之道,除暴为先,除暴之要,练团为亟。即要求民众依法组织起来除暴安良。告谕刚才结束,就有人报告回人又在半里路外的石堆子抢劫过客。觉罗德下令部下前去抓捕,结果竟没人敢前去。觉罗德当众下不来台,愤怒之极却莫可奈何。与此同时,恩安也在白石冲练团,跟鲁甸作同样宣传鼓动的事。对于官家宣传组织汉人民团的举动,回族民众不依,称官家组织练团,其意在诛灭回族。李某,是鲁甸的回族人,雄桀有材,素为回民所敬重,早先他因与人争斗曾进过监狱。初二日谣传郡城失守,于是鲁甸的回人聚众入城,掳掠居民,并一致推拥李某为叛乱领导。

动乱中,不堪其扰的汉人也有想过联团与骚乱的回人一决生死,但最终没人敢为人先。尽管众说纷纭,胆怯之下终无定议。当然也有不信邪想要与回人作一较量的人。初五日,少年耀庭听说恩德红篮筐各团(鲁甸当地汉人组织的民团)调集千余人,分两队,一队从黄家湾子出发,一队从狮子山出发,约会在马鹿沟联合打击骚乱回人。领队的二人,就是人们素有所闻的著名武术教师陆大狮子、二狮子兄弟。听说要打仗,耀庭与乡中一众胆大的小青年跑到现场凭高观望看热闹。为避免被发现,他们特地还用松枝掩蔽自己。远远望去,只见有二十几个回人,竟然若无其事,点燃苞谷梗,围坐取暖。见团丁前来,回人从容提长矛迎战于狮子山下。团众一见回人,不战自溃,拥挤奔逃,作鸟兽散。黄家湾队,还隔得老远就开始逃跑了。回人欢呼着冲上前,杀死团丁二人就停止了,而团众还在拼命地逃跑。溃兵从耀庭与乡人面前经过,耀庭对落跑者说,回人已经走了还跑什么?已失魂落魄的团众犹自奔逃不已。目睹这一切,年轻的李耀庭感触很深:团丁只知道逃跑,假设回人一定要消灭他们,恐怕死定了。驱使不能打仗的人上前线,等同送犬羊入虎狼之口。他从此深刻理解:在战斗中,将士的勇敢或是怯懦往往决定胜败。

十二月朔,谣传恩安(昭通)回族叛乱者占踞郡城。于是厅坝(鲁甸)的汉民,闻风丧胆,一夕数惊。纷纷抛弃家财,扶老携幼外出逃避。一时间路途中难民如织,到底往哪儿去,谁也不知道。城内之民多出城逃到后山的平洞、阴洞、仙人洞等处,荒郊野外,有山有洞似乎才能躲避灾祸。李耀庭父亲洪泰也带着包括祖父母在内的一家长幼男女惊慌出逃。当时,祖父嗣璋年六十八岁,祖母蓝氏七十一岁。李耀庭年十九(虚岁20),妻黄氏十七,这年七月方才过门。兄弟七人,李耀庭为长。诸弟年长的仅成童,幼弟才四岁。一门老弱,仅携带衣被契约,凡粮米什物笨重带不走的尽都遗弃了,毕竟活命要紧。掩泪封门,百忙中又恋恋不已,一步一回首,还有什么比家更让人眷念?岁暮苦寒,颠连山路中。跋涉三十里路天色已晚,原准备到大岩洞投亲靠友,殊不知希望投靠的亲人武舅也早已弃家远逃,不知所往。此时,有消息传来:暴乱的回民已将李家居住的龙家院子与安家村各邻舍烧了,留在家中的粮食财物也被回人一把火烧成灰烬。

疲敝不堪的一家人行至法纳江边,当地居民为防止回人过江滋扰,早已把船全部拖到江对岸。没船不得渡江,于是只得跟从会水且熟悉过河的人,从下游水浅处跋涉渡过。考虑祖母年纪大,又要保证渡河的安全,准备找人背。祖母执意不肯,她说,我虽然是七十岁的老妇,如让陌生男子背,宁可死在回人的刀下。天色已晚,举家坐在沙岸上又冷又饿。食宿问题总要解决,不得已,仍勉强行至大坪子,荒山露宿。攒石为灶,烧火煮稀饭。六弟七弟还是幼儿,尚不懂事的他们哭闹着要回家。

逃难路上,祖父卓杖伛偻,前扶后持,祖母则靠耀庭与父亲轮流用篾篼背着走,俩父子更相替换,每经险狭山路,或危梯峭壁,父子俩喘息吁吁。祖母见此状心疼不已地说:遇我这个衰老乱离都不死的人,连累你们了,不如把我扔下,你们或可以逃生。一家人在大坪野外呆了两昼夜。武舅的亲戚李三眇眇,曾经邀请过到他家去作客,受邀当时很高兴,等这次颠簸劳顿上门投靠,则这家人也早已先行逃走。

数天后,耀庭与二弟、张老五返转打探消息,旧宅已是焦土一片。

注:东川隶属云南省昆明市,位于云南省东北部和昆明市最北端,东与云南省曲靖市会泽县相邻,南与昆明市寻甸县相接,西与昆明市禄劝县相靠,北与云南省昭通市巧家县相连,并与四川省凉山州会理和会东两县隔金沙江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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