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开洞口杂乱的苦蒿,成东行探头向黑黑的洞内看了看,就毫不犹豫的纵身跳了下去。
自从被掠进飞云寨之后,石方村众人没有任何意外的成了寨内的新一批奴人。
奴人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不但每日吃不饱穿不暖,还要随时准备遭受谩骂与殴打,并且在遭受谩骂与殴打时不能表露出哪怕一丁点的反抗,甚至连这样的念头都不能有,否则的话,很快就会有人过来杀你。
而山贼们将一个活人慢慢折磨致死的兴趣,要比将人一刀斩头的兴趣高得太多。
吃不饱穿不暖因为有体内滞留灵气的相助,对成东行并造不成什么太大的影响,但是谩骂与殴打对于曾经是掌门人的他来说,却是比死都要难以忍受的侮辱,有几次他几乎已忍不住想不顾一切的动用炼气士之法引动灵气,与山贼做殊死的一搏。
不过最后在理智的压制下,他还是忍了下来,什么都没做。
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引动灵气后最终的结果必将是灵气爆体而亡。
可是在引动灵气后他又能做什么呢?能恢复以前的攻击力吗?还是能拥有超越常人的力量?又或者仅仅只有死路一条?
他没有尝试过,不知道结果,也预测不出结果。
如果是前两种,那当然最好,就算是死,至少也可以拉上一帮垫背的,可如果万一是第三种,那么他的死将不会有任何意义。
所以他还不能冒险。他要为以后着想,他相信凭借他的能力,他以后定能将被掠的村人全都救出去,不但将村人救出去,他还会给这帮山贼一个最恰当的报负和结果。
杀人偿命,这是一条古老的规则。这条规则在他心中不但根深蒂固,而且被视为常理。
而在忍受侮辱的同时,他的救人计划也已开始实施,这个计划就是先寻找到后山的那股威压所在。
说来也是奇怪,那股威压自从在他初到这里的那一天灵魂之力散开时碰到过之后,其他时间并看不到它的踪迹,他为此曾私下里探试过山寨内的山贼,结果竟没人知道有那股威压的存在。
没有人知道,就证明那股威压并不属于山寨所有,同时也证明那股威压只对像他这样灵魂之力异常强大的人起作用,并且还是等灵魂之力散开后才起作用,那就好办多了,如果能找到那股威压,说不定他就能将其利用起来对付那帮山贼,只有将那帮山贼给彻底的灭了,村人才能安全的离开山寨,恢复自由之身。
可是他的这个计划进行的一点都不顺利,首先是没有时间,山贼对奴人的看管严苛至极,使他不敢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其次是那股威压是极度危险和霸道的,不能用灵魂之力去碰触,否则的话,只怕他早已找到多时了。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了半年时间的艰苦寻找,他终于找出了一些端倪。
在后山那片小树林的后面,有一块长着苦蒿的地方,由于苦蒿的苦涩味极重,所以那里的苦蒿长得有一人多深也没有人动过,就在这茂盛的苦蒿丛的右前方,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地洞隐藏在草根下。
跳下地洞之后,成东行才有些后悔这次行动的大意,应该事先探查一下地洞的确切深度的,现在这一跳下来,才发现深度已明显超出了估计。
耳边风声唳唳,鼓吹起他的衣服,因为黑暗,也因为下坠的速度太快,使眼睛什么也看不清,约摸过了十几息,他才“嗵”的一声落在地面上。
由于下坠距离较长,巨大的下坠作用力,使他的双腿如同折断了般的阵阵剧痛,脑袋也被震得发蒙了好久才渐渐清醒。
等脑袋完全清醒了之后,借助着从上面传下来的些微天光,他环视了一圈四周,才发现这个地洞看上去并不小,有三四间正规房屋宽阔,他落下的地方是这地洞的一端,也是一处转折地,而另一端则延伸至黑暗中,不知道具体在哪里。
活动了一阵因剧痛而失去了知觉的双腿,待知觉渐渐恢复后,他就迈步向地洞里面走去。
因为开始时的估计失误,他现在已将自己陷入到了绝地,地洞的深度使他已不可能再返回到上面去,他就只能往前走,从前面找出路或者找出奇迹,如果前面没有出路或奇迹,他就只有在这里等死。
向里走入了约十几步后,随着洞口传入的光线越来越弱,视线也急剧缩减,有开始时的五丈变成四丈、三丈……又走出六七步后,传入的光线完全消失,眼睛也彻底失去了作用。
在黑暗中行走速度是极其缓慢的,双臂牵伸,一边摸索着前方,一边小心的迈步,步子也不敢迈得太大,深恐前面会出现什么意外,如果出现了什么意外,再这样莽撞的撞上去,那就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了。
摸索着前行了一段时间之后,成东行心中开始渐渐焦急起来,这样如蜗牛爬行般的速度,何时才能走到地洞的另一端?
而万一在行走途中遇到什么能杀人伤人的生物,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自己和砧板上的鱼肉又有何区别!
又前行了一段距离之后,成东行已忍耐不住,那焦急如一团烈火般,在凶狠的炙烤着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他只想发狂、想飞奔、想大喊大叫,甚至想和人打上一架。
也就在这时候,他一直盯着前方的眼睛,似乎看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光点。
有光点吗?是不是眼睛出现的幻觉?
心中疑惑着,他用力揉了揉眼睛。直到眼睛被揉得发痛,才放下手指。
揉过之后,他又凝神去看,有!确实有!不过那个光点实在太小,连米粒的三分之一都达不到。
如果不是长时间处在黑暗中,又灵魂之力远超常人,他根本就看不到。
好在现在他看到了。
一看到那个光点,他的心脏就“砰砰、砰砰、、、”剧烈的跳动起来,强按着心里的激动,他又摸索着向前走去。
这一次不知走了多远多久,直到那个光点由米粒的三分之一大小,渐渐扩大至如一个花生般大时,他才停下来稍歇。
这一路行走,因为是在黑暗里,也就失去了时间感和距离感。不过这中间他曾饥饿过两次,饥饿的时候往往也是吃饭的时候,从这一点可以推算出,他走了至少已有一天了。而一天时间就算是很慢很慢的行走,也足能走出五里以上。
五里,在平常的地面上,并显不出有多长远。可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地洞中,它就长远得仿佛没有了尽头。而这五里还不是地洞的尽头,可能连一半也不到,因为那光点就好像夜晚苍穹里隐现的星光一样,看起来还是那样的遥远。
歇息了一会儿,接着又往前走。走出十几步,他感到隐隐有些胸闷,呼吸也不太顺畅。可能是长时间走路累的了,他这样想着,并没有放在心上,还是继续前行。
这一次走的时间很长,直到那光点由花生大小增大至婴儿拳头大时,他才再次停下歇息。
从这里再看那光点,就会看到那光点并不只一个,而是有四五个之多。由于它们是呈直线形排列的,所以在远处并看不到其后的那几个。
一团团柔和的月白色光线从那些光点上散出,使那悬置光点的地方亮如白昼。不过由于距离太远,那些光线在传到这里后,已微弱得只能隐隐看到些物体的虚影。但就算是这样,也使成东行前行的速度加快了不少,他也不必再如瞎子般完全凭摸索着走路了。
借助着那些光线,眼睛能看到东西后,成东行在前行途中隐隐约约的看到洞壁的两边多出了一些东西。
在那些东西初出现时,他曾走近仔细的观察过,可惜光线太弱,他根本就看不清。不过那些东西应该不是活物,他在观察时,并没有看到它们有一丝一毫的移动。而如果是活物,就算是进入了如假死般的睡眠状态,也不可能一点都不动的。
由于受到前方光线的鼓舞,现在他前进的劲头非常足,这次休息只站着略喘了几口气,就又接着前进了。
两脚抬起又落下,两腿最大程度的迈开,一步、两步……一丈、两丈……摆脱了完全黑暗的束缚,他已将速度尽可能的提到了最快。只几息的时间,就走出了以前半天的路程。
越往前走,光线越强。
又走了一段时间之后,光线终于增强到了能看清洞壁边上多出的那些东西的程度。
前行中偷空扭头看了那些东西一眼,成东行立即头皮发麻,浑身汗毛直立,一股巨大的恐惧感迅速包裹了他的全身。
枯骨!那些多出的东西竟然是一具具死人的枯骨。
苍白色的枯骨散发出冷幽幽的光,一具具纷乱的排置在洞璧旁,仔细一数竟有二十具之多。当然,这个数量并不算之前那些看不清的。如果那些也是的话,那么这些枯骨的数量将至少有两三百具。
这些枯骨的姿态不一,有的斜靠在洞璧上,有的直躺在洞璧旁,有的两具抱在一起,还有一具的头颅竟卡在另一具的脖颈间。可以看出,这个人生前一定在咬对方的脖子,而至于为什么他要要那人的脖子,那就不得而知了。
三百具枯骨,代表了三百个活人,同时也代表了三百个活人死在了这里。
有这么多人死在这里,这地洞就绝不是什么善地。可是这么多人又是怎么死在这里的呢?除了那一具脖子间卡着个头颅骨,应该是被咬死的之外,其他人并看不出什么死因,他们的骨殖都是很自然而完整的排列着。这说明他们在死亡的瞬间并没有太过挣扎,也没有受到外物的强烈攻击。否则的话,骨殖的排列就会很散乱,或者某一部分被破坏,甚至会缺少一些东西。
而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种原因,那就是他们的死亡很突然或很缓慢。突然到使他们根本没时间做出反应,缓慢到使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会死亡。
如果是在突然间死亡,那么是什么东西可以在瞬间致人于死地?如果是在缓慢中死亡,这地洞中又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人完全无知无觉的死去?
没有答察。因为这些人已死去的太久,还因为成东行听不懂枯骨所说的话。
枯骨和活人一样,也是会说话,只不过它们的“语言”太难懂,难懂得除了那些经过特殊训练的专业人士外,别人根本就不知所云。
成东行很显然不是专业人士,所以他就只有听不懂。如果他能听懂,他就一定会发现,这些骨殖头颅骨的头盖骨上,都有一个针孔大小的洞,无一例外。就是因为有了这个洞,这些人才会死在这里。可是又是什么原因,使他们的头盖骨上出现了这样一个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