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重新布置了一下,杨晨的办公桌打横放,两个新来还在试用期的咨询师办公桌并在一起。咋一看,杨晨这是坐在经理的位置。
他们的职务实际上是咨询员,不过名片上都印咨询师,跟很多公司,业务员名片上都印客户经理同样的道理。
杨晨,其实也只是一个咨询员。不过,对职务,他从没放在心上。
新来的两个人,一个叫邹玳,一个叫谢为,都是杨晨在人才市场上招的。邹玳这人外表不错,人也机灵,杨晨一见很满意。谢为呢,年轻轻的,腰有点偻,好象站不直的样子,杨晨原不想要,不过苗可说情,杨晨只好收下。
谢为一张嘴巴,很能说,面试的时候把苗可说得心花怒放,很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进公司才半天,谢嘴巴就没停过,把办入职手续的小妹逗得乐不可支,笑得合不拢嘴。
下午杨晨开始培训,才开口开始介绍德佳的历史,谢为接过话头滔滔不绝,要不是杨晨打断他,谁培训谁可就不一定了。
邹玳不同,听得认真,笔记做得漂亮。杨晨不免对邹玳青睐些。
渐渐的,谢为对杨晨不满的话便传到杨晨耳里。杨晨只是一笑置之,他还不至于跟这种小人物置气。
这天,杨晨开例会,把业务部昨天签的单交给邹玳,道:“这是一家塑料厂,签的是ISO9001质量管理体系认证,你照我在培训中教给你们的培训流程去做就行,有什么不懂的,再问我。”
进公司还没一个月便有了下厂的机会!邹玳双手接过单子,激动得语无伦次,只道:“谢谢杨老师,谢谢杨老师。”
国内很多咨询公司真正的咨询项目做不来,只能接管理认证,也是没办法的事,企业要生存,员工要发工资。
如果客户需要做管理体系认证,德佳也不会把客户往外推。认证单有相应的流程,只要照流程走就没问题了。咨询师下厂,一是为企业的员工做培训,二是监督客户达到流程的要求,方便审核通过。这个,在杨晨看来,没什么技术含量,才放心交给邹玳这个新手去做。
邹玳还在没口子道谢,谢为已冷冷道:“杨老师,我和小邹同时进来的,怎么他有项目我没有?”
咨询部属后勤部门,只有冲在第一线的业务员签下合同,单子转到咨询部,咨询部才有活儿。业务部上个月新来了几个业务员,还没有签到单,今天这张单,是柱子签的。
杨晨道:“入职第一天,新员工培训时,你有没有做笔记?”
谢为一怔,下意识看了激动得脸庞红彤彤的邹玳一眼,道:“当然有。”
杨晨淡淡道:“自己翻开笔记看看吧。以后这样的问题不用问我,直接翻笔记。”
谢为哪里有记笔记,杨晨上课时,他不是走神YY,便是拿笔在约上画圈圈。他在心里暗骂一声:“艹!”气愤愤的站起来,就要去找苗可告状。
德佳因是公司,门外墙边挂了牌子,防盗门并没有关。
谢为才走到大厅,见一个三十多岁男人站在厅中东张西望。他心情不好,火气很大,这男人他又不认识,于是黑着一张脸,大声嚷道:“喂喂喂,干什么的?”
德佳搬到这儿后,秦牧刚第一次过来,没想到迎面遇到“黑李逵”,一声吼把他吼晕了。
业务部那边探出几个脑袋,有人低声说着什么,然后又一颗小分头探出来了,接着柱子的声音响起:“秦主任?你到这儿干什么?”
秦牧刚瞧见柱子,如见救星,指着他对谢为道:“我来找朋友的,就是他。”
谢为回头瞧柱子。
柱子一脸茫然,自己什么时候与秦牧刚成了朋友了?
来了大半个月,谢为到处上窜下跳,早知柱子是元老级的人物,当下闪身把路让开,笑着对柱子道:“你们聊。”
见“黑李逵”走开,秦牧刚才松口气,上前两步对站在房门口的柱子道:“小杨,不,杨老师在吗?”
柱子指了指咨询部的门,道:“这边。”
去年被辞退,秦牧刚费尽口水说是赵大明的意思,开始柱子也信以为真。可跑业务见的人多了,经历的事也多了,他便开始怀疑秦牧刚说的话的可信度。想来,赵大明那么大一个老板,还不一定记得他的名字吧,怎么会莫名其妙辞退他?虽然事隔一年,柱子在杨晨的帮助下,因祸得福,找到一份挺不错的工作,但对秦牧刚,无论如何,他还是亲近不起来。
秦牧刚没注意到他的冷淡,大步朝咨询部走去。
咨询部里,杨晨把重点给邹玳列出来,听到外面的声音,头也没有抬一下。他没有抬头,邹玳同样专注认真,头都没抬。
门口响起敲门声,两人才一齐望过来。
秦牧刚确认杨晨在屋里,已径直过来,道:“杨老师,能不能请你单独说两句话?”
杨晨对一脸好奇的邹玳道:“你先出去一下。”
邹玳答应一声,拿了笔记本去了客厅,顺手帮他们带上门。
秦牧刚在邹玳刚才坐过的椅子上坐了,脑袋凑过来,道:“出大事了。”
“哦?”杨晨问:“出什么事了?不会是孙总把你开除了吧?”
才短短一个月不到,孙仁勇不会这么快便卸磨杀驴吧?不过以孙仁勇的没下限,这么做,也不是没可能。
“孙总要遭殃了。”秦牧刚的声音不自禁地尖锐起来,道:“原来牡丹园很多文件手续多处违规,孙总在这儿又没有什么政界的朋友,这些天他到处走审批,跑批文,焦头烂额,却一份也没有办下来。”
原来,孙仁勇接手后才才发现很多文件由PC县代批,基本没有市里盖章。销售许可证也是赵大明打通高/官由燕京/市特批的,可是审批文件却是PC县的文本,而没有燕京/市/政/府的复核。
也就是说,这些文件是不合法的,牡丹园的合法性尚有待重新确立。
这些,对赵大明来说,不是大问题;对孙仁勇来说,那就是灭顶之灾了。
孙仁勇是香江人、外来户,表面看起来很风光。香江人嘛,有钱人的象征。可是你再有钱,人家不鸟你,你能怎么样?
燕京/市的领导也好,PC县的领导也罢,大家跟赵大明那是称兄道弟,一起吃饭一块喝K,怎么着都好。跟孙仁勇大家都没什么感情,一切公事公办,有凭有据,孙仁勇气得倒仰,又能怎么样?人家违反政策了吗?没有啊,一切照政策来嘛。
因此,孙仁勇搞不掂了。他在香江,一切照法律来,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全都是商业化,不存在暗箱操作的行为。可是在这儿,政/府各部门表面上看起来全都是照章办事,其实人家就是不给你办,或者说让你白跑很多次,然后才告诉你缺一份什么文件,缺哪人部门的公章,让你回到起点,从头再来,原先的时间白白浪费。
一句话,他在燕京,水土不服了。
以前,文件和批文有赵大明处。再难办,赵大明一个电话,朱时茂便交待手下人给办妥了。孙仁勇看在眼里,还以为领导对房地产业很支持,房地产业前途远大,现在才知道不是这么回事。
感觉八千万买张贼船票的孙仁勇,哭都来不及。
听秦牧刚说完,杨晨冷笑道:“他不是挺能么?老罗他们讨要工程款,业主来闹事,不是他捅给朱书记的吗?怎么现在又跟朱书记不认识呢?”
“哎呀,肯定误会了。”秦牧刚说了半天,口渴得狠,一口气灌下杨晨刚才给他倒的水,抹了抹嘴,才道:“孙总从没见过朱书记,哪里能把赵总的事捅给他呀。”
“这些事既然是赵总没办好,把赵总请来,让他办好不就结了?”杨晨语气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