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刘备,自曹操一番言语试探后,心中忧愁,却又不敢表露出来。想起曹操这个人生性多疑,自己百般示弱,也没有让他放松警惕。不放心,还特意过府试探一番。如今只怕还未深信,日后这试探监视必然不会少,他早就心知自己这府内就多有曹操耳目。虽然今天自己给敷衍过去了,可以曹操的机智,又有众多才智谋士相帮,我早晚非得露出马脚不可。
只是此事,他又不好和自己两个兄弟交底,二弟关羽虽然忠信,三弟张飞虽可信任,都是藏不住事的性子,若是让他们知道了,还不一定会闹出多大的事情,坏了身家性命。只好装作服软,暗中另寻良机。又在日常生活细节上,靠感情笼络自家两个兄弟,不使机会来时反倒失去了助力。
又过了些时日,门人报之,国丈董承登门拜访。
刘备不敢怠慢,一边命人置办酒宴,一边亲自出门相迎。刘备重礼相待,董承亦是十分客气,宾主都是十分有礼。讲礼已毕,坐下,刘备就问董承道:“不知国丈今日光临寒舍,所为何事?”
董承目视其左右,刘备知其意,乃命左右之人退下,只留下关张二兄弟,道:“这是我的两位结拜兄弟,都是忠肝义胆,我无事不可对他们说。”
董承见此,道:“我要说的事情,正好与皇叔的二位兄弟也有关系。”
刘备就问:“不知国丈说的是何事?”
国丈董承忽然面露悲切,自怀中掏出血诏,递给刘备,怆然泪下,良久才道:“我素知皇叔为刘氏英雄,对天子忠心不二,今天子为曹贼所迫,我无奈才奉诏前来求助皇叔,共谋除去汉贼曹操。”
刘备接过血诏,看完大惊失色,亦是相泣道:“曹操已生篡逆之心耶?”
董承点头,一边抹泪,一边道:“若非事急如此,我也不会登门相求。”
刘备跌坐在地,哀叹道:“我亦有心相助,只恨力不足耳。如此也只好以我满腔热血,尽人事而听天命。”
一旁张飞劝道:“大哥勿要忧虑,不需其他人相助,只凭我丈八蛇矛,杀曹操如宰猪狗。”
关羽也自一旁出叹道:“当日秋狝,若让我杀了曹贼,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董承听了,却是喜道:“有皇叔兄弟三位相助,诛贼之事定当马到成功。况且我凭诏书,联络京中忠义之士,如今已得四方相助,暗中兵马不少,只是缺少良将,若是能有皇叔兄弟相助,大事可成。”
可是刘备心中却不这么想,曹操就如同开了一个创业公司,几番波折,多遭不测,几乎全军覆没。若不是袁绍伸出友谊的双手,拉了他一把,如今不知葬身何处。后来,好不容易才坐稳了兖州牧的地位,也不过是几大诸侯之中排名垫底的存在,比之刘表、刘璋之流,还差了不少。比当时稳坐豫州的袁术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地位也只和后来接手徐州的刘备差不多。只是仗着手下人才不少,又是专横凶狠,才看着比别人强上不少。
可若要是和老朋友袁绍比起来,那就是穷屌丝和高富帅的差距,可谁让人家命好,四世三公的家世摆在那儿,没法比。本来,若是寻常之人,能走到这个地步,也就心满意足了。可曹操不一样,他不仅聪明有雄心,还很有眼光。他一看这形势,如果他不努力壮大,早晚会被袁绍给吞并了。虽然他现在这个公司,几乎就是袁绍的子公司,自己事实上就是人家的马仔,一直在给他打工,打击对他不满的袁术等势力,让袁绍可以豪不分心的在河北扩张。
可是,曹操虽然当了马仔,也是有雄心的,他不甘心最后辛苦创业,就落个被收购的下场,自己当不成老板,去给人当一辈子的马仔。他就一心想着能够壮大自己,干翻袁绍为自己安排的命运。当时他的谋士就建议他把目光瞄向天子,可以说以当时的情况,天子就是他的最佳投资人。这个投资者手上有着巨大的无形资产,又落魄得可以让他曹操掌控合资后的公司,不担心有大权旁落的危险。
果然不出所料,天子成为曹操创业公司的大股东后,凭借无形资产,他当即就一下子将自己的势力稳固在三州范围之内,公司就像是吹气球一样胀大起来,一下子在名义上就追上了袁绍。后来又凭借这陡增的实力,假借天子诏令,收服四方豪杰,更是征服了徐州之地,免除后顾之忧,又广有四州土地。更重要的是,天子虽然是名义上的董事长,他自己只是总经理,可这公司上上下下的大权,可都落在他手里,只是漏了些汤汤水水给别人。
如今,将要面对生死强敌的竞争,曹操决定要大权独揽,就连一点汤汤水水也不愿意给别人留上一点了。
刘备心中权衡再三,觉得董承这事,不靠谱。
就以他刘备的亲身感受来说,自己已经化身为无害小白兔,那曹操还尚且不放心,有事没事都要来踩上一脚,看你这兔子是否对他龇牙咧嘴,心怀怨恨。然后考虑你对他的危害是大是小,再决定对你是杀是留。
曹操对自己都是如此,更何况你这上蹿下跳的,以他曹操在许都如此众多的耳目,难道就没有发现?毕竟你好歹也是皇亲国戚,天子的老丈人,以他曹操谨慎多疑的性格,又焉能不留一手,防着你。
只怕人曹操是故意如此,想要用你这鱼饵让更多傻乎乎的鱼儿上钩。
刘备越是这么想,越是觉得这种可能性最大。又综合自己所了解的曹操,以及对他行事风格的分析,这事八九不离十,就是这样的情况。毕竟这最了解你的人,莫过于你的对手。
刘备想到这儿,就如大冬天的被人浇了一波凉水,浑身冰凉。想到许都如今就张着一张大网,要把自己这些鱼儿一网打尽,心下就是焦急。他又不敢将此事说与董承听,只怕他们到时情急之下,鱼死网破,反把自己给陷入其中,落个横死的下场。
可事到如今,又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