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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浮生如梦

公元191年,袁术遣讨虏将军兼豫州刺史孙坚讨伐荆州刘表。刘表以大将黄祖迎敌,设伏以诱孙坚。讨虏将军孙坚自信己之骁勇,视文人州牧刘表为无物,以为旦夕可破,遂无备,为黄祖所乘,中伏而亡。

时年孙策十七岁,孙权十岁,主少国疑。孙坚部曲新丧主将,士气低迷,兼且豫州为袁术所占,无有稳固根基之地,孙贲遂领军护送孙坚遗体入江东,葬于曲阿。迁孙坚家小于江都,托庇于袁术麾下,术允其所托,却并孙坚部曲。

江都,孙宅

东方破晓,晨鸟啼鸣,一夜梦醒,泪痕犹挂。一方雄长之子,一朝丧父,家道中落,顿时四方仇敌环视,无人庇佑,惶惶不安,无有终日,其中心酸又有谁人能知。方今朝寄人篱下,又怎比昔日豪情。

孙权起身,侍立一旁的侍女晓云,碎步上前,欲要服侍起居。

孙权微微一笑,婉拒道:“晓云姐,还是我自己来吧!”

侍女一时间惶恐不安,跪地谢罪道:“公子,奴婢不敢,主仆有别,勿让他人耻笑,小觑公子。若是奴婢伺候不周,还请公子责罚,勿要作践自己。”

孙权自榻上下来,未及穿戴,仅是一身亵衣,微笑着上前将晓云搀扶起来,温柔道:“莫要如此,你我名为主仆,情同姐弟,若是不便,外人面前依旧主仆相称,内里无人,你我仍是姐弟。至于今后,我自理起居,非是嫌弃,乃是如今,大人新丧,家道中落,不敢懈怠,唯有自强,方能光大门楣。今我年幼,大事不遂,唯有小事做起,磨砺自己,方能砥砺,坚定自身。还请姐姐随侍左右,提点得失。”

晓云见公子凝视自己,那双温情的眸子,恰似春风,拂遍大地,内心一片温暖,动情谢道:“既是公子所托,奴婢敢不应命,虽万死而不辞。”

孙权自洗漱穿戴完毕,用过早餐。一时无事,只凭窗倚望,庭院深深,花草点缀,树柏浓郁,虫儿争趣,鸟雀伴鸣,楼阁精巧,古色古香,端是好景致。清晨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迷醉,不复往日孩提般惶恐悲伤。不知不觉间,迷离了双眼,多彩万物间,填充的空间分外明亮,清新而温暖,仿佛是来到了天堂。人生若梦,不知是真是假。昨日,亦是此刻,同样的清晨,一样的景致,却是充满抑郁。大概是真作假时假亦真,假作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又有谁人能辨。就是他自己,也是无从分辨。不知他是千年后浮生一梦的孙木又,还是十载承欢父母膝下的三国孙权,又或者二者皆都不是,只是昨日以矣,今朝方新,一切都是从头来过。

可能果真如自己昨日魂游而遇的于吉所说,乃是天赋异禀,当成仙了道,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成仙,想到这个词,孙权心中没由的就是一热。

人生百载,如驹过隙,来去匆匆。就是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那又如何!不过是生时全为权势囚徒,死后同是黄土一抔,又是何苦来哉,自己又不是求的名利,只是希望逍遥而过,去贪他权势作何。

于吉仙师就在昨晚魂游时告诫过,这世间万物皆有其灵,人为其长,独占九斗。纵使如此,了道者却是聊聊无几,大汉四百年之间,亦不过几人而已。盖以成仙,譬如蚕虫化蝶,是欲以身化气,非终身蓄积,勤修不辍,不怠其功,不泄其气,不可或得。可既是如此,又有几人,无有规律,全赖天幸,一时垂青,得以化蝶,退去人身,化为一气,存于世间,万载不坠,世称为仙。

如此几率,比之中彩,遥遥路远,一如登天之难,让人唏嘘而叹。如张角者,难捱不住,弃了这虚无飘渺的理想,择了人间权势,觑那荣华富贵,百载王朝传承。可笑所谓仙术,不比世间钢刀坚硬,蚕若未化蝶,则不可高飞,与世间凡夫俗子无异。勉强为之,亦不过恐吓人心,威吓弱者,堕其心智,自灭而亡。若有那血勇之辈,心智坚定,不动如山,无可乘机,强与之争,亦不过猪狗耳,添作他人刀下亡魂。

可他孙权却是不同,天生的神仙种子。昨日神游身外,浑浑噩噩而不知。偶遇于吉仙师,得其提点,方才知非是梦里,实乃自己神魂神异,天生的元神种子。只要按部就班的修炼,只需数十载,定能位列仙班,于修道一途,实乃万年难遇的奇才。当时于吉起了爱才之心,欲要收徒,将凭生所能尽皆授予。孙权也心动不已,自己一朝梦醒,回想起前世今生,恍若梦里,浮华皆虚,不若归去,求道修真。当即应允,只等来日告知高堂,摆上一桌拜师宴,行了拜师大礼。

想到这儿,孙权就是一阵傻笑,仿佛此刻已成神仙,徜徉游戏于云间,逍遥云游在大地。

“二弟,何事如此开心,何不说与大哥听,你我兄弟同乐其间。”却在这时,一个八尺身高,身着白袍儒服的昂然大汉走了进来,英武非凡,眉目似刀剑斧正过,脸上线条分明,举止利落,透着勇武,却又非是一个勇字能够概括,豪迈中带着灵气,似有三分儒雅,恰到好处,犹如画龙点睛之笔。

孙权看着大哥孙策,心中不由啧啧称奇。往日里大哥最类父亲,事事效仿,得了父亲神髓,勇武非凡。却也是成也萧何败萧何,多勇而少谋,轻身陷阵,决胜两阵之间,鲜有匹敌,却也终有一败。败而终亡,此为良将,不为良帅。如今大人已逝小半载,大哥却是多了不少文气,少了昔日几分自夸的轻浮,成长了不少。

“大哥,”孙权恭恭敬敬的作揖行礼,一板一眼,举止恰到好处,“多时不见,大哥已今非昔比,允文允武,他日统帅三军,定能决胜万里,纵横沙场无敌手。真是父亲在天之灵庇佑,我孙家又有复兴之机。”

说到这儿,本是件高兴的事情,可一提起孙坚,兄弟二人不由地有些思念亡父,想到如今的变故,父亡后的种种酸楚,沉默了一阵,心中隐藏的伤疤有些隐隐作痛。

孙策率先打破了沉默,道:“如今不比往日,寄人篱下,世事艰难,为免猜忌,我孙家还需蛰伏一段日子。但你我兄弟却不可荒废,让先父在天之灵难以安息。需修文习武,增添才干,积蓄羽翼,他日你我联手,方可一逞英豪。”

孙坚听罢,又再拜谢道:“大哥教训,弟不敢忘怀,必时时紧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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