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凉爽的秋风拍打着沙弄的街道,异族的百姓穿插在街头巷尾:买卖的吆喝、闲聊的嬉笑、孩童的追逐还有牲口的吠叫,让这座大漠中的城池丝毫不见荒凉,反倒是热闹非凡。
长乐找了个理由从宇文魄身边离开,到了集市上闲逛。沙弄族的风景和南国十分不同,也让长乐惊奇不已。这时,前面街道上一处格外热闹的屋舍吸引了她的注意,上前挤进人堆一看,一家民居里,几个穿着黄色长袍的人正跪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民居的客厅里摆放着一尊神像,黄色的神像面目狰狞,特别的是这尊神像的脚被故意埋在了沙土里。
长乐见周围的百姓有的在看热闹,有的跪在地上磕头,有的原地站着双手抱在胸前好像在祈福。长乐抓住一个看热闹的,问:“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啊?”
那人笑道:“他们在拜沙神,据说很灵验,祭拜的人眼看着一天比一天多。”
长乐了然,笑道:“那你怎么不拜拜?”
那人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长乐不知道他不知道什么,刚好这时候屋子里一个穿黄色长衫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众人吼了一句:“沙神的诅咒来了!沙神的诅咒!”他大声吼了两句,然后就变成和身边几人的窃窃私语,那些跪在地上的信徒也纷纷凑了上去,外面的人却听不见了。
刚才和长乐攀谈那人又道:“沙神的诅咒,他们已经说了几天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什么诅咒啊?”长乐好奇到。
“我也不知道。”那人又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这时候突然有一个人从背后拍了长乐的肩,她回头一看,是夕辕阿依和她的姐姐夕辕织。
“常喜,你在做什么,你不会也要信奉沙神了吧?”夕辕阿依俏皮一笑。
长乐笑道:“我只是好奇,这沙神真的灵验吗?”
夕辕织掩着嘴笑了起来,她虽然是西荒部族的小姐,但举着行为都优雅文静,不亚于朝都的大家闺秀,她道:“你若真想知道沙神是否灵验,不如在心里默默祈祷一个愿望,看它是否能实现不久知道了。”
长乐也笑起来,心里默想:“既然如此,那我就许愿能尽快见到无忌好了。”想完她又自嘲的一笑,这也算是病急乱投医的一种吧。三人往外面走了几步,耳边才安静了许多,长乐注意到两个夕辕小姐手上都拿着许多东西,她道:“你们这是……”
夕辕阿依顺势将自己手上的东西递给了长乐,真是不轻啊,她卸货之后拍了拍手道:“这是我们给大公主姐姐和宇文先生买的……”她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说,求助似的看着夕辕织。
夕辕织看着接过重担的长乐,表情中有一丝可以读到的谢意,她道:“见面礼吧,都是沙弄族特有的小东西。”
“哦。”长乐有些欣喜,有宇文魄的,那肯定就有自己的,不错不错,这两位夕辕小姐还真是周到。
夕辕织将自己的东西分了一半给夕辕阿依,腾出一只手伸向长乐道:“我们三个一起拿吧。”
长乐见夕辕织柔柔弱弱,也不好与她分担,于是道:“没事,我能拿的。”
夕辕阿依嘻嘻一笑:“你看起来娘里娘气的,还挺有男子气概。”
长乐尴尬的笑了笑,听着夕辕阿依的“夸奖”,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想起来,自己已经穿了太久的男装了。她有些感慨,夕辕织却又是歉意的看着她,道:“常喜别见怪,阿依口无遮拦惯了。”
三人一边说,一边继续在街上走。长乐原本就对沙弄族好奇,这时带着两个“向导”,赶忙问起来。
“二位小姐,这是卖什么的?”她盯着街上的一家店铺,沙弄族的街道上有很多这样的店铺,里面摆放着一些灰白色的东西。
夕辕织道:“这是兽骨店,里面贩卖各种异兽的骨头。”
长乐道:“异兽骨头,用来做药吗?”
夕辕织点点头:“有的可以入药,有的可以做成器具。有些异兽的骨头十分坚硬,可以做武器。西荒部族中矿石稀缺,异兽却很多,我们很多器具都是用兽骨替代铜铁。”
“哦。”长乐道:“那那个人又在做什么?”她先前一直注意到一个西荒人拉着一只骆驼坐在街边,不时的有人过去和他攀谈,好像很神秘的样子。
夕辕阿依笑道:“这是领路人,西荒大漠中危险重重,老百姓门要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如果独自出行会很不安全,就有了这样的领路人,将要去同一个地方的人聚集起来,约好一个时间一起出发。这个人应该是去北国那边的。”
“哦。”长乐觉得自己真是长了见识,便更加好奇起来,又问:“刚才你们看见我的地方,是一座庙吗?”
夕辕阿依此时又看见了想买的东西,拖着夕辕织走了过去,长乐跟在夕辕织身边,对方一直很照顾自己,不停的回头让自己跟上。
三人很快到了一个卖兽皮的摊贩处,夕辕阿依蹲在那人摊位前挑选起来,夕辕织则对长乐道:“那里原来只是一处普通的民居,后来那家人开始信奉沙神,入了沙神教,在屋子里摆了一尊神像。这几个月信奉沙神教的人多了,白天就会聚集很多人在他们家里叩拜。”
长乐点头,道:“我在南国从未听过沙神教。”
夕辕织道:“这是近一年才兴起的,据说在西荒其他部族也很盛行。”
长乐隐隐有些担忧,道:“突然兴起的教派,族长没有了解过吗?”
夕辕织却笑了笑,抓着长乐的胳膊蹲了下来,道:“常喜,你也选一个,西荒的异兽皮结实保暖,你可以做成鞋子帽子,或者皮甲。”
三人就这样在兽皮摊位上挑选了许久,最后又是一大堆东西,长乐有些不好意思,她道:“太多了,大公主他们也穿不了这么多啊。”
夕辕织还在拿着两张兽皮比较,她道:“不是还有你和夜啼吗。这么点东西,你们一人做一件衣服恐怕都不够。”
长乐说不过她,只好站在一边继续等,此时天边挂着一抹晚霞,红红火火的,格外好看。
突然,晚霞之下,一个巨大的东西冲天而起,远远的能看见是从沙弄城北面冒出来的。人群中猛地爆发出一阵惊恐的叫喊:“异兽进城了!”
夕辕织和夕辕阿依也停下手上的动作,扭头看去,一只巨大的沙虫长着黑色的巨口,上面还挂着一个东西,好像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街上顿时十分混乱,长乐赶忙放下手上的东西,一手拉着夕辕织,一手拉着夕辕阿依:“我先送你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