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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温润如玉

次日清晨,太阳刚刚探头,雾气将阳光晕成乳白色,弥漫在神仙水的竹林花海间。师无忌还在享受这清醒与混沌间的片刻静宜,却有一个熟悉的气场急急忙忙闯入他的感知,一下子就被他抓住,点缀在此刻的清闲里,倒是格外悦人。

“甚好。”他闭着眼睛,脑中浮现起这两个字,与此同时,那人轻快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她倒是丝毫没有顾及什么男女有别,不过师无忌却十分安逸于这亲昵和自然,但他还是闭着眼睛,假装熟睡。他二人之间,总是充斥着各种类似的小玩笑。

“无忌,你快醒醒,出事了。”果不其然,那人隔着被子抓住了师无忌的手腕摇晃起来,说话时虽然着急,但依稀还残存着早起的倦,就好像她昨夜一直就在自己身边,此刻也刚刚醒来一样。

一想到这里,心里无端端的有一丝甜腻,这下可藏不住了,嘴角忍不住要上扬,只好睁开眼睛,晨曦晃眼,长乐的长发从耳畔垂到了自己枕边,他嘴上却嗔怨着:“唉,长乐姑娘,一大早的何事扰民啊,我正梦见与仙女同游太虚,都被你搅和了。”

长乐却不听他胡言乱语,像是真的急了,道:“你知道吗,昨天连夜的,神仙水放出消息说院子里离奇的死了五个人,吓得神仙水内原本住着的那些达官显贵生怕惹祸上身,好多都连夜离开了,神仙水说为了配合官府调查,生意也暂时不做了,这神仙水内一夜之间只怕已经空了。”

师无忌略微的皱了皱眉毛,另一只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枕在脑后:“不会是他们要赶我们走吧?那也得等人把觉睡好啊?”

长乐见师无忌还在懒散,便抓住他的胳膊使劲将他拽起来,师无忌也不拗她,随着她的力道起身,又见她急忙的将自己挂在木施上的青衣外套抱过来,听她道:“这楼贴惹出的事情已经够大了,如今神仙水已经让官府介入,还不知道会不会找我们的麻烦呢。”

他二人本是栖凤楼中人,出了这样的事也难怪长乐焦急,但师无忌担心的却不是这个。

神仙水虽然开在南国,但海悦始终是北国人,和北国朝廷似乎也有很深的牵连,南国朝野之所以一直容忍海悦,也是被逼无奈:海悦手上掌握着青石大陆上一座十分重要的矿产,那里出产一种对朝廷军方和江湖武林都十分重要的矿石----昆山精魄。这种矿石是如今三界封印之后,人们可用来锻造绝世兵刃唯一的媒介,海悦每年都会向南国朝野和江湖兜售一部分昆山精魄,这是朝廷容忍他在南国境内做大的唯一原因。

但师无忌知道,海悦在南国最大的目的之一,恐怕是要找到十年前从北国失踪的一件东西———那便是楼贴上提到的镇魂玉。在青石大陆上,有两件世人皆知的数百年前三界混沌时期冥界遗留在人间的宝物。其中一件,就是镇魂玉。相传这是冥界轮回井内的一块轮回石,被人从轮回井中挖了出来,带到人间。凡是佩戴之人,哪怕尸骨已经腐烂,也能把其魂魄重新拉回肉身之中,腐肉重长、起死回生,至此不再受生死轮回之苦,长生不灭。上一个拥有它的人,是北朝上一任大祭司仙彤,她和南朝建朝皇帝太叔青河同龄,却足足比太叔青河多活了三百年,一直到十几年前才被冥界遗留的另一件宝物幽冥赤血剑所杀。而镇魂玉也至此失踪了整整十年。

所以此次海悦手下的人存心闹大此事,恐怕也是想借此机会调查镇魂玉的下落。不管楼贴所说是真是假,只有将事情闹大,才可能惊动到真正拥有镇魂玉的人,从而让他露出马脚,而且那寄贴人的目的,恐怕也是如此。

此时师无忌已经穿戴整齐,而长乐竟已从屋外打来一盆水,她动作轻盈,脚不沾地如同踏风而行,但盆里的水却一滴不漏。见对方如此焦急,师无忌也麻利起来,梳洗之后二人出门并肩而走,今日的神仙水,到确实静得离谱。

“该不会真的只剩下我们二人了吧?”长乐从早起到现在,除了神仙水的丫鬟杂役,确实没有看见一个客人。

“不会。”师无忌很肯定的说:“经由神仙水这样一闹,只会让‘得火莲花,得镇魂玉’这两句话变得更真实。总有人会欲望充斥,参合进来的。”

话音刚落,二人眼前就出现一个人,眼下他们刚走到所居小院的院门处,而对方显然也是刚从住所出来,见到两人也是一愣,而后朗笑而来:“师兄弟,我们又见面了。”

对方是昨天师无忌在升舞坊遇见的阴阳门大弟子李风云,师无忌也笑迎而去:“若不是神仙水太小,就是我二人有缘。”师无忌此话出自真心,他虽然之与李风云片面之交,但却以觉对方磊落与自己投缘。

李风云当下也注意到长乐,便问到:“这位姑娘是?”

“这是长乐,是我的......”师无忌此时故意的停顿下来,李风云了然似得哈哈一笑,也不再多问。其实师无忌这样也是无奈所致巧妙避答而已,一男一女出门在外,若是说情侣,长乐毕竟还是黄花大闺女,就算他二人早已情投意合,也不能在媒聘三书之前损她清誉;若是说同门师兄妹,又难免会被对方追问师承,而他二人的来处却不便屡屡示人;若是说亲兄妹,他二人眉目间的情义默契,只怕也会叫别人识破。最后干脆什么也不说,任由对方猜测去吧。

李风云此时四下看了看,方说到:“二位可能还不知,神仙水内这两日已经离奇死了五个人,官府已经介入,暂时也不做生意了。这里恐怕暂时不得安宁,你们还是早些离开此处吧。”

“此事我们也略有耳闻。”师无忌不答反问:“李兄此时是要离开吗?”

李风云摇了摇头:“我是接了火莲花楼贴而来,自然不会这时离开。”

师无忌和长乐都没想到李风云如此坦诚,一时间颇有因对方的磊落而觉得自己心机颇深的感觉。师无忌四下看了看,也没在问楼贴的事情。

他道:“今天神仙水内倒真是安静,既然已经停业,那李兄现在想往哪里去?”

李风云见师无忌和长乐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当下有些明白过来,猜想他二人恐怕也与此事有关。栖凤楼关于火莲花的楼贴本是他一位同门师弟转手给他,而他也是走投无路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前来。但此时这件事情的复杂和影响远超他的想象,但他也从最开始的无奈之举,变成看见希望一样的孤注一掷。哪怕最后并不能得到镇魂玉,但只要能引出此时镇魂玉的主人,求他借用一时也好。

为了能救顾婉西,他已经无所畏惧了。

三人从居所前的小路一路朝神仙水大门口走,路上却遥遥看见几个人往酒肆方向赶去。三人难得在此时空旷院落中发现人气,于是随那几人跟到了酒肆。

神仙水的酩酊酒肆是一栋褐漆蓝瓦的两层高木楼,大门口的匾额上用草书写的酩酊二字,其笔划流畅张狂,仿佛能看到一个醉酒的剑客手握毛笔将其挥毫而出。左右门框上各刻着几个字,到不像刻意装饰,应该是谁在后来借那门框上的空隙留下的,刻痕锋利入木三分,各写着:“叱咤千秋代”“酩酊一醉间”。短短两句,能看出刻字之人言语间的傲气,三人并不知道,这字是出自现在的北国大祭司之手。

步入酩酊酒肆,酒肆内敞敞亮亮并无包间,一张张暗红色的八仙桌将整个酒肆铺得满满当当,正中间有一尊剑客醉酒形态的石像,石像下有温泉水环绕,泉水隐约的雾气覆盖在石人脚下,让其腾云驾雾一样伟岸。

大厅内有二三十人在座,三人出现在门口时,厅内的众人明显都投来了目光。师无忌不动声色的感知着众人的气场,发现在座几乎都修为不浅。他想起昨夜收到五倌的传书,上面说关于镇魂玉任务楼贴的难度,已经从三级提升到五级。

“看来不是任务本身变难了,而是竞争对手多了。”他心中暗想,人却已经和长乐、李风云一起步入厅内,找了个空桌入座。

因为没有营业,所以厅内没有小二招呼,也不知这些人是如何聚集到了此处。厅内人虽然不少,但却离奇的安静,几乎谁也没有说话,连刚进来的师无忌三人也沉默着。过了许久,门口又来了一个人,人还未现身,就已经先听他朗笑而道:“我说怎么四下无人,原来都躲到这里来了?”他一个躲字,惹得诸人不悦,但他人一出现,立刻有人认出他———哦不,是他的剑:“快意恩仇剑!”

快意恩仇剑习木凉,在南国武林算是一位拔尖的高手,许多学习剑道的江湖儿女都想一睹他的恩仇剑法,但可惜他在几年前已经金盆洗手退隐江湖。而此时执剑之人约莫只有二十一二岁,并不是习木凉本人。面对众人只识剑不识人,他的表情明显的不悦。好在此时厅内有一个人站起来,算是替他解了围:“这位莫不是习前辈的独子,习广文习少侠?”

那仗剑少年听闻,面色振奋,朝着那人方向看去,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一袭灰白长衫,绣工细致。仗剑男子一拱手道:“兄台好眼力,习某初出茅庐,竟被兄台一眼认出。”这习广文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初入江湖的刻意,倒是那个灰白长衫的谈吐淡然,透着一股老辣。此时那人正道:“听闻习木凉前辈已经将其毕生所学悉数传于他独子习广文,我看你年纪轻轻但也颇具侠气,又拿着习前辈的快意恩仇剑,莫不是习广文又能是谁呢?”

那灰白长衫说完,便有人开始小声议论,仗剑少年听见后心里不由又愤又喜:愤的是这群人只认得习木凉,而偏偏喜的却也是这个。只见他并不关心认出他身份之人,而是朝厅内其他人看了看,好像是要众人看清楚他的样貌。那灰白长衫的男子看习广文不再理他,倒也没在和他多说,竟然朝师无忌与长乐这桌走了过来,然后对着他们同桌的李风云扶了扶手,朗声道:“刚才也没注意,李兄,没想到你也在此,我真是好诧异。”嘴上说着,他果真就做出了一个诧异的表情。李风云到不避讳,站起来招呼道:“我也才知道你也在场。”李风云往他来处看了看,见他原本独自坐在角落的一张桌子上,李风云道:“耿兄也是自己来的?”

那灰白长衫的男子点了点头:“最近门中事少,家师命我出来走走增长见闻,李兄来此又为何事?

李风云笑道:“一些私事要处理。”

而此事厅内本来就安静,众人也就齐刷刷的将耳朵朝他们这边伸来,那灰白长衫的知道这一点,干脆转身朝身后诸人介绍到:“诸位恐怕不知,这位就是江湖上那位以情义闻名的阴阳门大弟子李风云。”

李风云的名号,江湖中人大都知道,毕竟他是南国四大派之一的阴阳门大弟子,但他真正被江湖人较多谈及的并非他的情义,而是他的无作为。他身为阴阳门大弟子,但却几乎在江湖上没有什么作为和成就,四大派中的年轻一代中,青山寺掌门大弟子节律和尚德才兼备令人遐尔,还有智羽禅师的关门弟子夏侯陀陀武艺超群大名鼎鼎;千机门掌门大弟子关门廷曾在十七岁开始下山历练,行侠仗义足记遍布大江南北,自己也闻名于此;无相派的代理掌门杜东山善于交际,在江湖中交友甚广也常被人提及,也可算小有成就;但唯独阴阳门年轻一代的弟子中却找不出一个出类拔萃的人物。所以身为阴阳门大弟子的李风云也被舆论推向了风口浪尖,大家不由对他的不作为有种种推测。

眼下见到李风云本人,在场众人更多的是像研究一个病人一样打量起这位“与众不同”的大派弟子,这让坐在一边的长乐和师无忌都略有不适。倒是李风云,并不去在意那些人的眼光,在灰白衣服男子自顾自对众人介绍时就已经坐下,抓着杯子,独自吞下一杯酒。长乐赶忙给他又添上一杯,李风云对长乐的细心之举回之一笑,他原本就眉眼开阔,样貌豪爽,一笑更具侠气,长乐不由纳闷,这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草包人物,可为什么在江湖上却迟迟没有他的动作呢?

而此时,那灰白衣服的男人已经对众人介绍了两个人的身份,却也还没有停下的意思,他朝着厅内看了一圈,而后猛地一拍自己的脑门,懊恼之中略带惭愧的道:“方才我只顾发呆饮酒,竟然没有注意到在座有这么多英雄在此。聂竹昇聂前辈,吴烈虎吴帮主、南添寿南前辈。”男子按照自己视线扫过的顺序,叫出了几个名字,被他视线点到之人都有所回应,这几个人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烽火枪聂竹昇、据山帮帮主吴烈虎、还有无相派的南添寿。这几个名号一出,在场没有谁不认识的。此时倒是这灰衣男子的身份,让众人好奇。他此时才迎着众人好奇的目光自荐到:“在下千机门掌门入室二弟子耿殷之。”——微微一俯身:“此次前来,也是因为游历时,偶然得到这封楼贴。”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暗黑色的楼贴展示给众人看,见众人没有太多反映,继续说到:“想必诸位也和我一样,是被这封楼贴引来此处吧?”

在座都是达练之人,对各自的目的都心照不宣,耿殷之不过是率先点破而已。

此时耿殷之已经走到大厅中间石像旁,在他身旁一张八仙桌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打扮平常,但二人一出声大家就听出异样,只听那女子轻声一笑,声音却似幼女一样稚嫩:“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说完她身旁男子不忘接嘴,其声音也和孩提一样清脆:“没开眼的小娃而已,娘子你理他做什么?”

“河阳山童声双怪?”师无忌撇了一眼那二人,低声道:“听闻这河阳山八大怪一直以来都在替朝廷三王爷效力。”师无忌心下隐隐有些诧异,八大怪出动,说明三王爷太叔毅已经知晓此事,这些楼贴虽然已经引来了这二三十人,但这在江湖上不过是一件极其微小的事而已,但太叔毅却已经察觉到,还第一时间派人参与进来。

经过方才耿殷之的引入,酒肆里已经不再沉寂,只听在座一人道:“短短几天,为这封楼贴已经死了五个人,那五人的死法又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是在对方一招之内就已经送了命!别人我不敢说,但风流剑客孟俊堂的武功在江湖上也算得上出类拔萃的,但他身上却全无伤痕,对方是一招也没出,他却已经被其内力波及五脏爆裂瞬间惨死,还有那张仁昭,断气之快,连口中淤血也没来得及吐。在南国境内,能有这等武功的高手,不出三人!”说话之人是据山帮帮主吴烈虎,他人如其名虎背熊腰彪悍粗犷,说起话倒也头头是道。

此时在座之人几乎都明白吴烈虎将矛头指向了当今南国武林巅峰的那三个人,但他话音刚落,身后就有人出声反驳:“危言耸听,造化乾坤手花如是已经在东海隐居多年、青山寺的智羽禅师虽然在四方云游,但以大师品行断然不会犯下此事、而那位神秘的圣域门门主土罗鬼破三年前闭关至今未能出关,这三个人都不可能!”

虽然如此,但在座的几个称得上高手的人物都明白吴烈虎分析的确实不错,这几个人的确是被某个绝顶高手所杀,他们各自扪心估量,若是换做自己或是他们知道的任何一个高手,都不可能这样随意这样快的一招之内就杀死那五人中任何一个。

“会不会是北面的高手?”开口的是无相派的弟子南添寿,他桌前放着一样兵器,被布条包裹着,从形状看来,应该是无相派的独门兵器无相戟。

“有可能。”有人说到:“镇魂玉原本就是北国前大祭司所有,这件事若是和北国有关系,也不为怪。”

“可这样的高手,难道紧紧因为这封楼贴就要杀人?那我们在座不都有性命之忧了?”

“既然如此,你干什么还留下来?”河阳山童声双怪中的那个女人讥讽道:“还不是觊觎镇魂玉,连命都不要了。”

童声双怪中的男人又接话道:“娘子你错了,他就是想要命,想要一千条命,一万条命。”——得到镇魂玉的人,可以长生不死,不就是有了千万条命了?

那人被童声双怪一番讥讽,却不敢发难,只能暗暗咬牙不再说话。而当下长乐心里却想到了另一件事。这段时间南国境内除了方才众人议论的三大高手之外,应该还有一个人在,虽然她也不知道那人是谁,但她却不由朝那儿想去。

那是几个月前,她的一次任务,要在南国最难攀登的山峰上救一个人:

南國境內的西南面靠近西荒大漠的地方,有一片綿延數千里的群山帶,名曰吳州山脈。其間山峰錯落起伏,有的低伏湖畔如同龜甲,有的高聳雲端不可窺見全貌。其間有一座名曰金玉的山峰,其起伏之大,從山腳的翠綠蔥鬱到山腰雲霧繚繞又到山頂白雪皚皚猶如仙境,這世間的四季變換盡在這座山峰上得以展示,加之其四周垂直陡峭猶如直上雲霄,所以这座山峰几乎无人登顶,就算轻功高强如长乐一样踏月凌风,也必须借助工具耗费四五个时辰的时间悬空攀爬方才到顶。

她记得那日登顶已是次日黎明时分,她按照密贴上的指引找到那所“牢房”,积雪厚得已经将房子没顶,她挖了许久才挖出房门,破开被冻住的房门时,一抹晨曦从雪中折射到了坟墓一样的屋内,稀薄的空气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一个赤裸的男人被四股手臂粗细的铁链拴住掉在屋子正中,他身上满是血迹伤痕,这些血污结了冰,凝固在他的周身让他看起来像一个红色的冰柱。

那时长乐几乎可以肯定,这个人已经死了很久。但她还是按照密贴上的叮嘱,将那人解了下来,也正是在这个过程中,她发现对方竟然还有心跳!他身上的血迹结了冰,但他的皮肤还有温度,胸口有微弱的呼吸,他的脸上很脏,看不清样貌。之后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个人迎着晨曦的金色光芒睁开了眼睛,一双比冰峰的积雪还要寒冷的眼睛,他在长乐惊恐的眼神中坐了起来,手搭在膝盖上,像是在适应自己方才苏醒的身体,片刻过后,他不急不缓的站了起来,就在他起身的同时,长乐如同惊弓之鸟一样从他身边弹跳而起,向后大退了一步,那人仿佛觉得这个动作很可笑,挑了挑嘴角,而后走到屋前伸展了一下手臂,此时他身上的血冰尽开始脱落,却露出更加裸露的躯体,结实的臂膀线条流畅、硬朗挺拔的背脊在他伸展之间鼓动起伏,古铜色的皮肤依稀可见已经结痂的伤痕,在往下任然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长乐这才惊觉不妥,猛地抽回视线。但那人却回过身来,明明才迈了一步,却已经与长乐欺身而立,接下来他竟是一把将长乐扛在身上,然后直径走到了山崖边,就这样带着长乐从万丈高空跳了下去,最后居然稳稳落地!

“能有这样厉害诡异的轻功,其武功修为必定不在那顶峰三人之下。”长乐此时略微有些出了神,她自许轻功卓越,但却从未想过有一天能卓越到能从万丈悬崖一跃而下。酒肆内,谈话此起彼伏渐渐热闹起来,众人已经将视线从几个死人身上转移,有人再说:“焰赤山的火口每年八九月间都会爆发一次,此时八月过半,我们不如就在这里呆上个把月,等拿到火莲花一切都有分晓。”

“你倒是清闲,个把月的时间,还不知要死多少人,照我看大家还是都散了,我正巧就住在火凡城内,到时候火口一爆我就替大家将火莲花带出来,送去栖凤楼,诸位皆往那里去,到时候我们在一起向栖凤楼讨要镇魂玉,他们若拿不出来我们在大闹它一场!”

“哼,说得好听,只怕到时候你和火莲花我们都见不到了。”

“我拿火莲花有什么用??诸位该不会真的相信得到火莲花就能得到镇魂玉吧?到时候还不是大家一起大闹栖凤楼,要他们给个说法。”

此时谈话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角落一个国字脸的男人就在此时突然起身,离开了酒肆。他一路疾步而行,很快辗转到了神仙水内一处极其僻静雅致的院落——凌云居算是神仙水最贵的一间居所,居所带单独院落,安静惬意。客房内雅致宜人,房中有温泉水潺潺流曳,阵阵白色水雾腾腾冒上房顶,又被房顶镂空的隔板包覆在白云雕花的刻纹空隙之内,烟波袅袅蒸腾雕花若隐若现,如若云雾覆盖在屋顶。屋内大厅中有一张木桌,雕刻着梅兰竹菊四花纹,桌子是用东海中的沉香木打造的,散发着一阵阵香气,亦如桌案前静默阅读的锦衣男子一般沉静。男子一对眉目秀气高贵,鬓角干净的垂在两颊边,脸色略微有些苍白,样貌温润。男子身旁有一人握刀而站,此人一袭干练的黑色练武服,手上握着的是一把弯刀,刀锋被灰布裹住不见锋芒。他身材健硕肌肉轮廓清晰可见,那一张脸长得格外凶悍,一道狰狞的刀疤从他眉心穿过了鼻梁格外醒目骇人,此人名叫叶赫,江湖人称疯豹子,早年在江湖上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如今却放弃了江湖中的名利地位和他以往的乖张脾气,安心做起了身旁男子的护卫。

此时,门外有人声传入,那声音压得低沉小心,如此骤然响起也不会惊扰屋内之人:“爷,是我,王胡子也到了。”

桌前的男子仍然微低着头看书,等瞧完了眼中这一段章节,方才将书放下。侧视身旁叶赫,点了点头。叶赫意会,走到门边将门打开。门外站着两个中年人,一个国字脸,正是方才在门外说话之人——刚从酩酊酒肆赶回来的司空明前;另一人就是他口中的王胡子,此人脸颊圆润并未留有胡须,着一身黑白相间的道袍,此刻已经更随司空明前的脚步进入了屋内。叶赫在二人身后合上了房门,桌前的男子抬起头来迎接来者,脸上是一如往常的温和笑意。

王胡子走到男子正面,微微抚了抚身子,纵使年长许多,但他在年轻人面前依然谦卑有礼不敢造次:“爷。”

“嗯。”温润男子微微点了点头,一阵莫名的风从他耳畔带过,将两鬓发丝带到了肩后:“王大师一路跋涉辛苦了。”

王胡子摇了摇头拱手道:“只要能为王爷效力,别说跋山涉水,即使刀山火海我也万死不辞。”

年轻男子点了点头,而后话锋一转,直入主题:“火口那边你可去看过了?”

王胡子闻言,严肃起来:“我一到此处,就已经去看过了。火口内的能量已经蓄满,只需稍作布置就可使其提前爆发。”

“那就劳烦王大师抓紧时间着手去布置了,有什么需要明前会全力配合你。”

“是。”王胡子点了点头,见男子的手已经抚上了桌上的书籍,便道:“不打扰爷的雅兴,我先下去了。”

“对了,我刚才在升舞坊看见你门中弟子李风云,他可是随你一到来的?”

王胡子闻言,脸上满是诧异:“风云也在这里?”他摇了摇头,回到:“他并非和我一同前来,想必是门中有其他事情。”

“嗯。”年轻男子点了点头,拿起手中书册,最后叮嘱道:“行事缜密一些,最近有人存心给我添乱,不要再让无干人等参合了。”

“那是自然。”说完王胡子欠了欠身走出房门,而后捋了捋自己的道袍扬长而去。

等王胡子走后,司空明前才上前,低声道:“爷,酒肆那边有二十来人,都是接了栖凤楼的帖子要拿火莲花。”

年轻男子听闻并未立刻接话,而是反问:“可查出那五人死在何种内力之下?”

司空明前将头低下一些:“没有,他们死得太干脆,没有任何武功痕迹。但可以肯定是一个绝顶高手,内力不再吐罗鬼破之下。”

司空明前想,南国三个顶尖高手里,主子只和吐罗鬼破打过交到,故而此时只拿他做对比。

司空明前补充到:“我推测,此事恐怕是北国的人在捣鬼,海悦的神仙水在焰赤山下开办了十年,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这里地热丰富?这些人又在神仙水遇害,这里面一定有某种关联。”

想起北国,年轻男子心中一凛——镇魂玉虽然有起死回生之效,但它的寒气会让佩戴者每隔十年就陷入一次休眠,为了避免休眠的发生,需要用阳气极重的东西驱散寒气,南国唯一有此功效的,就是火莲花了。而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恐怕也只有北国那位了。

只是这些年他从未到焰赤山取过火莲花,十年时间将至,他迫不得已才来此,但也是做了周密的布局——可为什么偏偏是今年,出现了这样的楼贴?难道是有谁泄露了消息?难道是谁算准了自己佩戴镇魂玉接近十年?但世上已经无人能驾驭幽冥赤血,即使让他们知道镇魂玉在自己体内,他们也无法将其取出,对方又为何布下这个居?想到这里,他方才安下心来,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他只想尽快得到火莲花:“让王胡子加紧布阵,火口必须在三日内爆发。要在更多人赶到之前,取走火莲花。”

司空明前知他对火莲花是势在必得,但此时牵扯的人太多,贸然出手未免会将自己暴露:“可是那些江湖人士怎么办?”

年轻男子微微一笑:“不是有人已经替我们解决了五个吗?那在多死几个又有何妨?吩咐下去,火口周围密布眼线,火口一旦爆发,即刻封锁焰赤山,这其间四周凡有相干者,杀。”

“是。”司空明前领命之后就欲退离,青年男子却叫住他,道:

“如今神仙水已经歇业,再留在这里恐怕会被海悦察觉,你先去安排一下,我们暂去别处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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