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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烈马吃肉

南国西面边界地带有一座贸易城镇--平堈,县城依靠着一条至北往南流淌的逐漠河延伸——逐漠河以东是树木稀少的秋日草甸;而逐漠河以西,那无边无际的起伏沙丘之上,一股股火焰一般的黄色烟尘被秋风席卷漫天飞舞,那一轮巨大的红日发出的金色的光芒在黄沙中折射着,晃眼看去,就像一片金色海洋,波涛浩荡。

平堈城便是位于这样的交界地带上,连城镇中的房子也是被逐漠河分割成了两种风格,城东的民居用河东泥土搭建,以木为庄坚固牢靠,城西民居以砂石堆建而成,较为矮小。云仙客栈位于平堈城东,是城内最大的一家客栈,出入往来着各种奇装异服的西荒异族。客栈门外,两个异族壮汉在大声吆喝,他们周围已经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他们跟前的地上摆着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箩筐,个别还在左右晃动,发出奇怪的叫声。其中一个男人伸手往箩筐中一捞,将一只毛耸耸的像狐狸一样的东西提到了空中。那小东西背上黄色的鬃毛杂乱不堪,一个白绒绒像棉花一样的脑袋上挂着一张尖尖的大嘴,长着五个角的尾巴像扇子一样撑撑开,一双毛爪子愤怒的在空中踢打着,看起来十分暴躁不安的样子。一楼客栈中,夜啼伸长了脖子朝人群中看去,而后一脸期待的看着大公主,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从来不凑热闹的主,正当这时,他身边那眉清目秀的小太监却说到:“先生,我过去瞧一眼。”

“嗯。”宇文魄对他的跟班常喜倒是格外的宽松,夜啼羡慕的瞧了一眼满脸笑容的常喜,不服气的对大公主道:“公主,我也想去。”

大公主这才点了点头,夜啼赶忙跟上常喜的步伐,朝人群中挤了去。

站在前方的大汉笑嘻嘻的招呼看热闹的人,由于经常在这里贩货,周围不少人已经对他们很熟悉,只听有人大声问到:“谷多兄弟,这不是狐狸吗?”

被叫做谷多的异族大汉嘿嘿笑道:“一看你就没看明白,这东西可不是狐狸,这可是个稀罕货。”

“这是天狗!“人群中有人大叫一声,那大汉闻言也笑了笑,道:”对了一半。“

夜啼双手抱在胸前,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小家伙,而后得意的道:“这个东西虽然是天狗,可头长角,尾五分,应该是天狗和狰杂交出来的小杂种。”

那大汉看向夜啼,赞到:“这位兄弟有见识!这就是天狗和狰杂交的怪物,所以说是稀罕货呢!“

此话一出,周围围观的人群中便不少人开始议论起来,夜啼见那小家伙怒腾腾的实在好笑,就伸手去摸它的脑袋,谁知那小东西猛的一口咬住了夜啼的手指。

“啊!”夜啼吃痛,赶快大力掰开小怪物的嘴,将手抽回来,上面已经挂上了一排渗着血的牙印。一旁的长乐忍不住咯咯轻笑了两声,对夜啼道:“要不你把它买下来吧?”

也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惭愧,夜啼脸上竟然有一抹绯红,他看着咬他的小畜生道:“算了,此行颠簸,它这么小小的身板儿,才经不起折腾呢。”

夜啼说到身板儿时,不由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圈自己身边这个瘦弱的“太监”,挑了挑眉毛道:“我们身边已经有一个累赘了,可不能再多一个。”

夜啼快人快语,长乐也不在意,只是昂着头冷哼了一声,道:“到时候谁是累赘还不一定呢。”

他们身后,宇文魄和太叔千落二人一个冷言少语一个矜持严肃,坐在一起正无话可说的时候看见了这一幕,大公主脸上浮起片刻笑意,却又很快沉下脸来:“看来这些日子西荒的异兽确实很多。”

宇文魄似乎是看着那群人,又似乎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与大公主的担忧不同,他似乎并未在意异兽的事情。

而眼下“常喜”和夜啼并肩走了过来。

“你也有遭毒手的时候?”太叔千落看着夜啼,难得的打趣。

夜啼尴尬的摸了摸脑袋,笑道:“是毒口!”

长乐在一旁看他二人打趣,也哈哈哈的笑起来。虽然只刚接触不久,但长乐已经对太叔千落有了十分的好感。太叔千落至十五岁便挂帅出征,东征西伐战无不胜,多次负伤身处险境。她顽强的毅力和统帅的决断比男人有过无减。而且她贵为一朝公主,却丝毫没有娇惯之气,行为举止端庄大气,果然如传闻一般是一位巾帼英雄。长乐心中仰慕,所以对她的一举一动都十分留意,每每太叔千落说话,她总是格外愿意去附和,反而是和宇文魄和她一直没什么交流。这时候,一个异族打扮的年轻女子领着三人从街上走进客栈,她在楼中搜索了一圈,很快认准了自己要找的人。

“恭迎大公主和……想必这位就是宇文大人了?”女子笑嘻嘻的走到了桌边,盯着宇文魄问到。她十七八岁的样子,生了一对机灵的眼睛,肤色健康均匀、嘴唇带笑,两颊上散着自然的红晕,看起来十分外向活泼。她一边说话,一边在桌边空座上坐了下来,身旁宇文魄点了点头,道:“是的,阿依姑娘。”

那姑娘哈哈一笑,双手撑在凳子两边,朝宇文魄的方向倾斜着身子道:“你怎么知道,我脸上写了阿依二字吗?”

宇文魄盯着小姑娘的脸看了看,道:“恩.”

看宇文魄淡然的样子,那小姑娘竟然是有些相信了,赶忙在自己脸上使劲摸了摸,见其余几人脸上都泛起笑意,才重新找回理性,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于是笑道:“没想到你也是个爱耍嘴皮子的人!”

宇文魄倒也没否认,太叔千落扬了扬嘴角,道:“宇文先生的意思是阿依姑娘与众不同,一眼就能认出来。”

夕辕阿依站起来背着手走到太叔千落跟前,笑道:“大公主好像很了解他嘛?”

太叔千落一滞,而后微笑道:“我们还是快回去西决关,和将士们会合吧。”

西决关外,通往大漠深处的无边沙路复杂难走,这个季节又格外酷热,夕辕阿依是关外沙弄族族长夕辕佟天的女儿,是专程从漠外赶来,给太叔千落和大军带路的。一行人都已经从客栈里出来,唯独夕辕阿依带来的一个穿着黄色兽皮,脖子上戴着狼牙的年轻人——他还在客栈门口,挤到了卖异兽的人堆里,不一会儿手里拎着那只狰和天狗杂交的小东西走了出来。夜啼在一旁瞧见,赶忙凑了过去与他攀谈起来,只见对方身材壮硕,胳膊有长乐大腿那么粗,他和夜啼二人倒是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皮肤黝黑,二人站在一起,就能叫人感觉到太阳的灼热。

夜啼率先自我介绍:“我是大公主的贴身护卫夜啼。”他看对方点了点头,视线又移到那个白白净净的小太监身上,便一并介绍到:“那是宇文先生的随从常喜公公。”

对方的眼神在“公公”身上多停留了片刻,才道:“我是沙弄族的柏腾。”对方想了想,似乎觉得有些简短了,又补充道:“夕辕少爷让我随阿依小姐一起来接你们,现在沙漠上天气不好,最近已经走失好几批商人。”

夕辕少爷,就是夕辕佟天的独子夕辕后。

“夕辕少爷想得真周到。”夜啼随意敷衍了一句,赶快把话题转移到柏腾手中的小东西身上:“这个,你准备把它养起来?”

柏腾把手中小家伙举起来,打量了一番:“我们沙弄族人从来不养异兽,它们是我们的敌人。”

夜啼假笑两声,道:“那你买它做什么?”

“喂马!”柏腾道:“我的踏沙最喜欢吃这些稀奇古怪的小东西,肉嫩!补!”

夜啼倒抽一口凉气:“喂马?吃肉的马?”

柏腾得意的挑了挑眉:“我的踏沙只吃肉。”

夜啼还想说什么,可此时他们一行人已经来到了渡头,他们分开上了船,河道上摆渡的船来来往往不断穿梭,河水底下沉着黄沙,水面上又倒映着金色的阳光,放眼看去就像一条金色的河流。

太叔千落在船头眺望两岸,有浣衣的妇女在河道上成群作伴,她们背后的街道上有骆驼、马车来来往往。太叔千落嘴角挑出一抹笑意,夕辕阿依窜到她身边,指着河道对岸的街道讲:“我听大哥说,最近北国西面边界的几座城邦贸易受阻,好多西荒北面的部族都到南边来走商,这些行人中有不少是西荒北面土狼和赤纠族的人。”

土狼、赤纠、沙弄三族,是西荒大漠上最大的三个部族。太叔千落侧头看夕辕阿依,小姑娘脸上似乎带着些怒气,三大部族之间关系一直不好,太叔千落也并不奇怪。

不一会儿船就泊岸,众人从船上下来,沿着西面街道一路往南出了城,城边沙地上有两个异族人守着十来匹棕色的骏马,其中一匹马背上有一撮白色的鬃毛,肌肉健壮眼神凶狠,正在用后蹄猛踩脚下的黄沙。柏腾笑盈盈的朝那烈马跑了过去,夜啼也赶忙下船追上去,这时柏腾从鞋履里抽出一把小弯刀,夜啼刚要出手阻止,柏腾已经轻巧一划,把那方才还双脚乱蹬的小东西的脖子切断了。然后就见柏腾利索的在沙地上剥皮切肉,几下将那小东西分成了数块,那烈马闻到血腥味,亮眼咄咄发光,而柏腾就抓起一块肉往天上一甩,那烈马仰头喷出一口热气,而后舌头一接,把肉块咬到了嘴里。

夜啼惋惜的看着那被碎尸的小东西,心里一阵低落。

夕辕阿依看众人都看得出奇,便得意的走到那烈马身边拍了拍它的马背,谁知那烈马有些厌烦的蹭了蹭脚,惊得夕辕阿依吓得捂着胸口狼狈的连连后退。

柏腾笑道:“阿依小姐,踏沙这是怕你去抢它的肉呢。”

夕辕阿依自知丢了脸,啐骂道:“你这畜生,本小姐才不稀罕你的狗肉呢!”

太叔千落对宇文魄介绍到:“沙弄族养出的马性子烈耐力好跑得快,他们每年都会给朝廷进贡数十匹烈马,这些马都会配给最好的将士使用。沙弄族自己的骑兵战斗力是极强的。”

夕辕阿依左右各牵着一匹马笑着回头问他们:“千落姐姐,宇文大人,上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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