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澈醒转过来,四下里幽静的很,淡淡的月光洒落下来,本以为自己已经死去,可是左右看了看,才发现兀自还在那片树林之中,扭头往对面看了一眼,顿时变了颜色。
只见在自己的对面,那唐门高手被插在树上,死相狰狞,李澈倒吸了一口冷气,稳了稳心神,回想一番,隐隐觉得,唐门高手变成现在这模样,似乎与自己有极大的干系。
他本就聪明,之前危急之下,想不了太多,这时候静下心来,想到自己晕厥之前默默运转起混元心法,暗想难道唐门高手落得这个下场,是混元功起了作用?
他记得自己为了减轻痛楚,引导那股内力到了膻中穴,接着又倒推,莫非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唐门高手如此。
唐门高手的武功自然了得,李澈本以为遇到他必死无疑,可是此刻看到唐门高手变成一具尸体插在树上,而最终活下来的竟然是自己,却有一种在做梦的感觉,只觉得这个结果实在是有些匪疑所思。
想到之前膻中穴那种烈火焚烧的感觉,李澈不禁伸手摸了摸那处穴道,此时倒并无不适之感,微微宽心。
唐门高手死的透透的,李澈却并无兴奋之感,反倒是担心起来,要是遇见他的同伴该怎么办?唐门追踪暗杀之术闻名天下。
最大的威胁已除,李澈多少还是感觉有些轻松,在这山中耽搁了多日,那支商队应该已经带着濯清去得远了。
不过不到最后一刻,李澈自然不会放弃,毕竟那关乎一生的命运,只要有一丝希望,便要坚持。
虽说耽搁了一阵子,但濯清离开天水城,到如今也不过十天左右,按照路途,也只能是在半路之上,自己若是徒步而行,当然没有任何希望追上,不过如果能找到一匹快马,却未必没有机会。
现在首先要做的,自然是先穿过这座山岭。
野外生存?!李澈自然不陌生,因为前世他是个爱远足野营的背包客,而且很轻松地制作了一个简单的指南针,辨明了方向,正要继续往南走,忽地想到什么,回到唐门高手的那具尸体旁边,伸手在他衣襟里摸了摸。
这家伙身上东西并不多,除了一只装有些许碎银子的钱袋子,和一块做工十分精致的方形铜牌以及一封被鲜血染透的信。
铜牌正面刻着“唐家堡”三字,而背面则是刻了一个大大的“晟”字,角落里又有“敏堂”二字。这难道就是唐门唐家堡负责情报和暗杀的精锐堂口--敏堂的标识,此人果然是唐门的人。
接着李澈又翻看那封被鲜血染透的信,虽然鲜血斑斓染透纸张,但是墨迹毕竟是黑色的,零碎的字词间依稀看到:密...凡遇藏剑者,皆...无赦......敏堂
李澈心里嘀咕:难道是--密令:凡遇藏剑者,皆杀无赦。莫非是叶凡勾搭与霸刀山庄庄主已有订婚婚约的唐小婉私奔,惹怒了唐门、霸刀两家,随即下达诛杀令?!
不过李澈对于这桃色八卦自然没有任何的兴趣,亦觉得这块牌子留在手中反倒是祸害,和密函一起随手丢在了一边,只拿了那只钱袋子离开。
一路往东,到了第三天正午时分,终是走出了山岭,刚刚下山,风云突变,乌云密布,只是片刻间,竟然下起了雨来。
李澈暗叫倒霉,四周都是茫茫旷野,总不至于要回到山上躲雨,只能冒雨前行,这一场雨到了黄昏时分也不曾停下,李澈被淋成落汤鸡,好在在细雨中行了半日,倒已经转上了官道。
天色渐暗,细雨纷纷,顺着官道边上往前走了一阵,忽瞧见前方的细雨之中,出现了一处房舍,想着可以过去避避雨,加快了步子。
靠近那房舍,才发现房舍前面停了四五辆马车,车上似乎装有货物,用雨布掩盖着,另有七八匹骏马被栓在房舍边上的拴马桩上。
那几辆马车的边角处,都竖着一根小旗子,不过细雨之中,旗子已经淋湿,垂成一团,也看不清楚上面写什么。
李澈心下顿时一紧。
他靠近其中一辆马车,扭头看了房子一眼,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处道边的临时酒铺,比之自己上一次见到的简陋茶棚要大出许多,想来官道之上人来车往,这样的临时店铺应该不在少数。
“喂,那小叫花子,躲开!”李澈正想伸手拉开那车上旗子,瞧瞧上面写着什么,便听到一个粗猛的声音传过来,“那是你能动的?要是动了镖旗,便要砍了你那只手,想不想试一试?”
李澈身体微震,他本有些怀疑,此时听那人所言,才确定这果然是一支有镖局护卫的商队。
他心下顿时有些激动,但瞬间便即冷却。
商队固然是商队,但这条官道上来往的不在少数,而且按照时间计算,带走濯清的那支商队至少距离此处已经有三四天的路途,眼前这队,只怕与带走濯清的那支没有什么关系。
而且这镖车上怎么看也不像是有人在上面。
他扭头看过去,只见一名身形魁梧的大汉正站在酒铺门前,手中拎着一根熟铜棍,冷冷瞧着自己。
李澈故意笑了一笑,靠近过去,到了酒铺檐下,向那人问道:“大叔,你们这是商队啊?”
那大汉颇有些警觉地打量李澈几眼,冷哼一声,并不言语,转身进了酒铺,李澈讨了个没趣,也跟在那人身后进到了酒铺之中。
一进酒铺,李澈便觉得有些不对,感觉齐刷刷竟然有数道目光往自己身上投过来,李澈故意弯着腰,笑呵呵扫了一圈,只见到屋内五六张桌子全都坐了人,黑压压一片,靠近大门的两桌人俱都看向自己。
天色昏暗,屋内竟还没有点灯,所以一时间也看不清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李澈心知这酒铺之中的应该大都是商队中人,这些人瞧见进来的只是个衣衫偻烂的年轻小子,也不在意。
这里面大部分桌子都已经坐满了人,黑压压一片,少说也有一二十人,李澈瞅见靠角落处有一桌倒是颇有些空,昏暗之中,只瞧见两人坐在那里,当下走了过去,一时也看不清那两人模样,拱手笑道:“打扰了,没地方坐了,拼个桌子。”
那两人也没多说话,李澈在板凳上坐下,他此时已经闻到其他桌子上散发出来的肉香味,这已经好多天没有正儿八经地吃上一顿,既然碰上了这家酒铺,自然要饱餐一顿。
他在唐门高手的身上得了碎银子,要应付一顿实在是出绰绰有余。
外面的风雨没有止歇的迹象,李澈倒是有些奇怪,这屋内已经昏暗无比,怎地还不点上灯,正在疑惑,听得声音响起:“诸位大爷,灯火来了!”随即便见到从后面亮起火光,一个伙计手里拎着两盏油灯,一左一右挂在了酒铺的墙壁上。
酒铺之中顿时亮起来,借着火光,李澈才看清楚与自己同桌的两人一老一少,坐在自己对面的是个身着蓝褐色长袍的长者,年纪大约五十岁上下,颔下一绺黑须,面容清瘦,气质看上去倒颇为儒雅,虽然年近半百,但是面色红润,并不显得如何苍老,看样子平日里保养得极好。
坐在自己左边的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眉清目秀,那一双漆黑的眼眸子此时正盯着自己看,面带狐疑之色。
桌上放着三碟小菜,还有一碗卤肉,另有一壶酒,只那褐袍长者面前有一只酒盅,桌上的几样菜竟似乎没有动过。
李澈见那年轻人面带狐疑盯着自己,笑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二狍儿,出门靠朋友,两位不要见怪。”
年轻人淡淡道:“我们不是朋友!”也不多言,转过视线,李澈看他满腹心事模样,暗想年纪不大这心思却不少。
他转头看到那店小二就在边上,正用古怪的眼神瞧着自己,当下咳嗽一声,道:“瞧什么?”
“我瞧你是来避雨的还是来喝酒的。”店小二带着不屑之色,“要是避雨,门外屋檐下待着去,可别打扰了这两位。”
李澈还是那身邋遢不堪的衣衫,本就破旧的很,这几天折腾下来,此时若有人不觉得他是叫花子还真是见了鬼。
李澈也不争执,伸手放了一块碎银子在桌子上,指着桌上那几道菜:“这银子够不够买这几道菜?给我再来一份。”
店小二嘿嘿笑道:“你这银子是从哪里来的?可莫是偷来的吧?”
李澈身侧那老者却已经皱起眉头,淡淡道:“任何人不要轻易给别人下定论,你没有证据,怎能轻易诬陷别人?”
李澈想不到这老者竟然会为自己说话,顿时对这老者生出一些好感。店小二见那老者发话,也不好多说,转身离开。
李澈坐在板凳上,微扭头向边上看过去,边上那桌坐了五六个人,都是劲衣短装,每个人的手边都放着兵器,大都是入鞘的大刀,桌上虽然有不少碗碟,却并无看到酒壶,这些人似乎并不饮酒。
想想也是,这些人是商队护卫,途中,或许有许多忌讳,不可饮酒或许也是其中忌讳之一。
外面一声惊雷响,风雨没有减小的迹象,就在这时与李澈同桌的年轻人开口道:“小兄弟,刚才我瞧见你的钱袋子有点好看,可否转让与我?”
李澈闻言,心中一惊,摸了摸钱袋子,似乎有一个图案,像人脸,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李澈依旧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道:“这位大哥,有道是,‘君子不夺人所爱’大哥您说是不是这个礼。”
“哦?!小兄弟看你衣衫褴褛,似破落乞丐,没想到竟然知晓这圣人之言。”那年轻人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调侃道,而旁边的老者依旧独自饮酒。
“那看来大哥您也是读习过诗书之人,可晓得这圣人还说过一句‘以貌取人,失之子羽’。”李澈回击道。
“哈哈哈哈。你这人着实有趣,可惜你不是子羽。我们就不要磨嘴皮子了,是你主动一点交代,还是要我动手。”年轻人转了转手中的酒杯。
“我不知阁下在说什么?什么交代什么?”李澈故作呆萌道。
“你是聪明人,可不要装糊涂啊!更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年轻人语露锋芒道。
“呵呵,我可不会饮酒,况且你酒杯已经没酒了。”李澈不甘示弱道。
“看来你是.....”年轻人话音未落便迅疾出手,一副要擒拿李澈的招式使出。
李澈大惊立马侧身避开,急中生智大喊:“他们是强盗,要劫镖了!!”
话音一落,那边商队护卫纷纷拔刀而起,李澈大喜,准备跑向护卫那边转身之时,被之前一动不动的老者,一记手刀气劲击其李澈颈部,李澈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