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安顾第二天难得起了个大早，用过早饭之后便由马当先领着前往逢春楼。
因着是一大清早，本就没多少生意可做的逢春楼更是门可罗雀。也许是马当先前一晚打好了招呼，今儿个一大早，逢春楼便破天荒地开了门。路上行人偶尔会好奇地往里望上一望，却没有人迈步入内。
可不是。这大清早的，早饭还没吃呢，喝什么茶呀！
黎安顾下了马车，抬头看了眼牌匾，可能是太久没有清扫过，竟有些灰蒙蒙的了。
水月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旁，不动声色地四下里望了几眼，道：“小姐，进去看看吧。”
黎安顾一点头，便提起裙摆，入了逢春楼。
逢春楼门口候着几个人。马当先一一为她介绍：“这位是逢春楼的掌柜，展子熹。”
黎安顾看了眼，是个蓄着山羊胡的中年人，手里抱着账本。见她望过来，冲她微微一笑，鞠了一躬。黎安顾点头示意。
马当先指着站在展子熹身旁的几位年轻人道：“这几位是茶馆的伙计，牧一，常二，苏三。”
黎安顾一一点头示意。
马当先收回手道：“烹茶师傅已经许久没来了。”
黎安顾闻言，挑眉道：“为何不来？”
展子熹道：“逢春楼已经许久不曾有客人上门了。一天两天还好说，这都好几个月了，他们自然是不会来的。”
黎安顾道：“他们还在领薪水吗？”
展子熹道：“在的。”
黎安顾道：“派人把他们叫过来，现在，立刻，马上。”
牧一常二与苏三互相看了看，脸上浮现为难之色：“这……不大好吧？眼下逢春楼没有生意，不好贸然叫人……”
“贸然？”黎安顾重复了一遍，冷然道，“拿了我的钱，就得为我做事。不管有没有客人，都得给我老实在店里呆着。你们且去，告诉他们，要是今儿个不来，我就开了他们，以后都别来了。”
马当先看了看她，道：“这……王妃，这样怕是不大好吧？”
黎安顾看一眼橘子皮一样的老管家，道：“这有什么不好的，拿了我的钱，还想不干活？做梦。”
说着，领着水月往里走了几步。偏头看了一眼没动静的几人，道：“还不快去？”
牧一三人领命而去，展子熹与马当先对视一眼，脸上泛起苦笑。
黎安顾已经在打量逢春楼的内部装潢了。
说句实在话，这逢春楼装修得比她的揽月楼还要好。
这里头很空，木质楼梯不是像其他店里那样直着向上，而是旋转楼梯，顶上开了天窗，这会儿日头初升，阳光并不强烈，便从那个小小的窗口透进来，柔柔地铺了一地。
楼梯是好几根粗壮的柱子支撑着，下头摆了个柜台，应当是掌柜的平时呆着的地方。
旋转楼梯是在大厅正中央，左拐有块突出来的平台，涂了红漆木栏杆围成一个半圆，在上头搁了一张长桌。
黎安顾看了好久，才伸手指着那里问展子熹：“那里，是不是说书先生坐着的地方？”
展子熹看了一眼，点头道：“是的。”
黎安顾道：“那说书先生呢？没有雇人来说书吗？”
展子熹摇了下头，道：“原先是有的。但自从逢春楼生意开始下跌之后，那说书先生便不来了。”
黎安顾道：“自那以后，没有另外雇一个？”
展子熹道：“您说的倒是轻巧。要找到一个不嫌弃逢春楼生意少，讲的还好的说书先生，哪有那么容易。”
黎安顾偏头想了想，道：“《西游记》听过吗？”
展子熹缓慢地眨了下眼，困惑道：“那是什么？”
黎安顾道：“师徒四人历经磨难取得真经立地成佛的故事。”
展子熹道：“没听过。”
黎安顾点头道：“那行，你放话出去，从明儿个开始，逢春楼说《西游记》，一天一回，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停了一下，满意点头道，“找个牌子，在上面写上我刚才说的，下午摆出去。”
展子熹点头道：“好是好。不过王妃，说书先生哪儿找去？”
黎安顾奇怪道：“你们又不知道这个，当然是我来了。不然你上吗？”
马当先大惊失色，连声道：“使不得，这个使不得啊王妃！您是千金之躯，如何能……”
“得了吧，还千金呢。”黎安顾撇了撇嘴道，“我现在只想先赚到一千两银子，其他的以后再说。”
马当先道：“可是……！”
黎安顾指了指他，道：“现在你家王爷不在，一切都听我的，知道不知道？”
马当先脸上神情变了几变，最后长叹一声，妥协了。
展子熹道：“王妃，其实您完全可以把故事说给说书先生，然后让说书先生转述，不必您亲自上场的。”
黎安顾摆手道：“不行，万一那说书先生听了我的故事就跑了怎么办。另外，你们现在找得到合适的说书先生吗？”眨了眨眼，又补充一句，“更何况，聘请说书先生不得花钱的啊？”
一直乖巧地充当背景板的水月：“……”
橘子皮老管家马当先：“……”
山羊胡掌柜展子熹：“……”
原来王妃/小姐这么抠门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