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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青木原

采访任务结束后,我们小组终于再次到达青木原林海,这次我们换了一家酒店入住,倒也没有再发生什么怪事。休整了一夜,清晨我们就正式往自杀森林进发。

抵达约定地点后,发现那伙驴友已经早早等着我们到来,由于之前的耽搁都显得迫不及待。他们一共九人,六男三女,领头的是个中年大叔,大家都叫他四哥,据说他对野外生存颇有经验,曾经还登顶过珠峰。

进入森林后气氛一直很轻松,那么多人同行也格外热闹。我一直觉得在面对危险时,一个人最为胆怯,完全没有安全感,有两人结伴就至少胆大一倍,三人以上就有了面对的勇气,而超过十人便具备了强大的气场,探索的欲望已经完全覆盖了恐惧。

由于事先规划好了路线,很快便深入了森林腹地,空气开始变得越来越稀薄,体力有些更不上。我一路环顾四周,除了遮天蔽日的树木,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这些树木似乎都是相近的品种,长相大同小异,而且生长的极为茂盛紧密。

抬头望去,看不到完整的天空,无法靠太阳来分辨方向,如果不是有驴友带路,恐怕很容易就会迷路。然而步行到这儿才是本次拍摄的起点,因为此后的路程才算进入了真正的自杀区域。

区域划分的很明显,周围的树上拉起了警戒线,还挂着警示标志,意思自然是游客止步。据说警戒线以内地形复杂,环境多变,而且好多尸体还未被清理出来。

所有人都在原地休整,而我则开始准备录制,这一次没有了Amy搭档,居然有些许紧张。我在警戒线旁做了一些简单的介绍,便和队员们一同钻了进去,开始寻找传说中的神秘结界。

为了防止迷路,我们朝着一个固定方向走,而且每走一段路,都会在树上系根红绳作为记号。我时时刻刻都留意着脚下,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踩到一具尸体,索性有驴友在队伍最前方打头阵,心里踏实许多。

一路上我和四哥聊起关于自杀森林的传闻,四哥说住在这附近的居民半夜经常会听到绳索摩擦的声音,更有人看见獠牙长舌怪在森林外徘徊,也许是因为来这自杀的人,大部分会不约而同地选择吊颈。

走了许久之后,文三突然大叫不好,说指南针失灵了,我接过来一看,果然指针毫无规律的乱转,我朝镜头展示了下,问四哥是不是神秘的力量出现了。四哥却神情淡定,说周围的地底有蕴藏磁铁矿,会产生磁场作用,失灵是正常现象。虽然四哥的解释很有说服力,但我心中还是有一些担忧,没有了指南针辨别方向,单凭红绳能走得出去吗?

我们有意想搜索到一些自杀后留下的骸骨拍给观众看,所以行进的速度很慢,而且还十分消耗体力,我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接近晌午。刚想问文三是否要休息下补充点能量,羽涵却突然尖叫起来,我回头一看,她正伸手指着远处的树木。

没等我看清她所指何物,文三就推怂着让小黑赶紧上前拍摄,我几个大步跟了上去。走近才发现,头顶的树枝上绑着一根手指粗细的白绳,在树上打着结,形成一个圆环挂了下来,不用想都知道这是上吊用的。

然而更诡异的是,绳结的位置还停了一只黑鸟,我分不清楚是什么品种,总之全身黑灰,显得很脏。

众人纷纷追了过来,这鸟仿佛也不怕生,依然停留在原地,时而望向上方,时而扑腾两下翅膀。文三朝我比了个手势,我瞬间就心领神会,这孙子是要让我上树取绳。虽然绳子绑得并不高,可这东西是吊死过人的啊,谁知道会有什么邪门的事发生。无奈小黑的镜头一直拍着,我也不好推辞,只有放下装备做起热身。

索性小时候比较调皮好动,爬树对我来说并不困难。我向后退了几步,一个冲刺便一跃而上,很快就接近了绑绳索的枝干。但令我感到不解的是,我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那黑鸟居然纹丝不动,没有被吓跑。

我对着镜头解说了一番,就伸手想要去够,心里揣测着这黑鸟是否会乖乖地束手就擒,可指间刚要触碰到,它却突然转头直勾勾地瞪着我。我当即吓得一阵踉跄,差点从树上摔下来,等稳住了重心才吞吞吐吐说出几个字:“这鸟。。眼睛。。是红色的!”

我不知道有没有红色眼睛的鸟,但我能肯定自己看到的绝非一般,因为它的整个眼眶充满了极为艳丽的鲜红色,那色彩似乎快要从眼睛里喷溢出来,而它的瞳孔只有黑色的一小点,在整个眼窝中占了极小的比例。如果非要形容的话,有点像电影里吸血鬼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

那黑鸟一直盯着我看,似乎在警告我不要靠近,于是我就在树上僵持了好久,底下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突然间,我感觉到顶上的树枝晃动了起来,仿佛有大风袭过,紧接着传来一片躁动,周围的林子里似乎有大量鸟禽同时展翅而飞,把平静的树海搅得阵阵轰鸣。

而那只黑鸟也一挥翅膀,往高处飞了上去,瞬间消失在视野之中。更加离奇的是,就在它一跃而起的瞬间,那白绳居然像被人解开一般,轻飘飘地跌落到了地上。

我赶紧从树上跳下,看见文三已经捡起了白绳,拿到镜头前给小黑拍特写,几个驴友也围了上来。我走近一看,这绳子居然已经断成了两截,简直不可思议。大家都很不解,事发的全过程都在那么多人眼皮底下,这绳子好端端地绑在树上,怎么可能会莫名地断开脱落?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有的人推测这黑鸟可能就是用这白绳吊颈的死者所化,它飞到这就是为了弄断绳索化解怨念。有的人则表示黑鸟本身就会通灵,是亡魂的守护者,说自古以来就有着很多关于黑鸟的传说。

文三见大家众说纷纭,也没有得出一个定论,便提议原地休息。期间他把绳子递给我,示意让我装进包里。我连连摇头拒绝,他又伸手塞给羽涵,羽涵被吓得连连惨叫,直骂文三变态。倒是小黑一把接过,还往自己脖子上比量了一下,我伸手就给他一拳,让他别开这种玩笑,而最后这绳子还是被不情不愿地装进了我的背包。

队员们摄取完食物后便开始继续跋涉,路上四哥一直跟我们讲述自杀森林的传说。他说每年都有那么多人来这自杀,以至于青木原林海名声在外,很多想要结束自己生命的人都纷纷效仿,不远万里赶来寻求一死。

但万事都有始作俑者,最早来自杀的人为什么会巧合地选择这片森林呢?据说是日本在战争年代时,住在附近的居民生活困苦,饥寒交迫,往往为了生存,不得已将初生婴孩和老人遗弃于青木原树海内。众多弃婴和老人家活生生在森林中饿死,怨念经年累月积聚,自然导致这地方变得邪门至极。

不知道又行走了多久,身体的疲倦已经找上门来,但是一直没有发现驴友所说的神秘力量和结界的存在,他们似乎也很着急。望着漫无边际的林海,似乎谁都没有半点头绪,看来这次的行程就要到此为止了,我们必须存留返回的体力。

可就在这时,几个女驴友突然惊呼发现了什么,我赶忙上前询问,只见脚下植被覆盖的泥土里,隐约浮现出一条红色的皮质物体。

几个驴友两三下就将其挖出,才发现竟然是一个背包,是那种日本小学生通用的皮质书包。书包整体完好无缺,只是皮面有些受损,看起来应该在土里埋了并不太久。

文三说也许往下挖能挖到尸骨,于是众人合力一阵猛干,都期待着有所发现。然而失望还是不请自来,挖了许久却毫无收获,于是经过商议,我们决定将书包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线索。

为了拍摄,这种倒霉活自然得我亲自上阵,如果Amy在该多好,至少能跟我一同操作。无奈之下,我缓缓地将书包打开,映入眼帘的则是一堆已经霉烂的书本。我将这堆废纸小心翼翼地拿出,却从当中掉落了一页,捡起来才看清,居然是张照片。

这照片已经褪色了大半,画面斑驳不清,我想仔细研究下照片里的人物,却当即被吓了一声冷汗。

这是一张小学生的毕业照片,可不知道什么原因,当中有好几个老师的面部一片漆黑,像是刻意被人用笔涂上去的。而且后排有个同学,居然被挖去了整个上半身。更奇怪的是,照片中第二排最边上的一个女生,正侧着脸看着一旁的空地,表情显得十分惊恐。

我对这照片有种说不上来的恐惧感,便塞给四哥研究,自己则干脆把书包翻了过来,一股脑儿把剩余的东西全部倒出。可接下去发生的事让我更加措手不及,除了倒出一些残破的书本,从包里居然还落下一把匕首,直勾勾插向地面。

这匕首落地的位置离我脚边仅有一寸,这一来可把我吓得够呛,我把书包一丢,往后退了几步,一时间呆若木鸡。四哥见状上前拔出匕首,用衣袖擦拭了下刀面,仔细端详起来。

我这才真正看清楚,这匕首大约有一尺长,刀尖十分锐利,刀锋处还带有锯齿,在国内应该属于管制刀具。这种刀应该只有军事迷或者户外运动的爱好者才会购买,而它怎么会出现在日本小学生的书包内呢?

这书包是红色,应该是女生使用的概率较大。综合所有的发现来推测,难道说这个小女生因为某些事由,痛恨学校的老师,并且和某位同学产生了不可化解的矛盾,她心生杀念所以带着刀上学,但始终没有机会动手,一念之差就来这里了断了自己?

还是说她在学校受到某位同学的欺凌,而欺负她的人出身达官显贵,所以老师纵容包庇,于是她委曲求全,带刀是因为天真的想要保护自己,可最后万念俱灰来到这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或者撇开所有线索来看,小女孩是因为某些原因被他人杀害,最后弃尸于此,为了掩人耳目?又或是说小女孩只是贪玩误入森林,最后因为迷路葬身在这茫茫树海中?

说实话我宁愿相信第四种推测,因为第一种太极端,第二种太负面,而第三种太过于邪恶。然而那张毕业照片中,表情惊恐的女生又作何解释,难道她就是这书包的主人?她究竟看见了什么使得她在拍下照片的那一瞬间表现的如此惊悚。

一时间脑海中思绪万千,这书包实在有太多的疑点,让人浮想联翩。但不管怎么说,如果这书包真的是跟随着主人埋葬此地,就意味着眼前的地方,曾逝去一条年轻的生命。

想到这点,大家都有些唏嘘,经过商议我们决定把书包埋回原处,并在用大大小小的石块堆积在上,羽涵还和几个女驴友摘了一些野花覆盖上去。队员们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对亡者的一点点敬意,祈祷这幼小的灵魂能够安息。

折腾完这一番,又耽误了不少时间,我们必须尽快返程,如果夜色降临我们还未走出森林,那就真的不太容易出去了。

返程的过程中队员们排成一列,驴友们走在队伍前方探路,我对来时周围的环境完全没有印象,若不是做了标记恐怕还真的很难辨别方向。

羽涵一直跟在我身后,走累了就拽着我的背包,一路上还不停地跟我讲述她童年的往事。羽涵说她小时候在村里有个青梅竹马的邻家小男孩儿,几乎每天都会结伴在田野山间玩耍,所以树林子对她来说并不陌生。

夏天是最快乐的时节,肚子饿了有野菜,口渴了有清泉,白天在地里抓泥鳅,夜里在溪边摸螺丝。以前的日子简简单单、无忧无虑,不像现在城里的孩子都是妈宝,从小就要上各种辅导课。那个时候羽涵经常幻想着长大后要嫁给那男孩,两人就这样快乐地生活一辈子。

可是幸福并没有如愿持续下去,有一天她如约到村口等小男孩一起上山摘野果,可对方却迟迟没有出现。羽涵等得有些焦急,就开始四处寻找,最后却在西瓜地里发现了异样。

她看见小男孩浑身是伤,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周围的泥土被鲜血染红了一片。她不敢靠近,尽管很想上前查看,但始终克服不了内心的恐惧,她逃离了现场。回去后惊魂未定,才告诉大人自己所见,等到村民门赶赴现场,小男孩已经没有了心跳。

这是她第一次面对面接触尸体,也是她第一次明白死亡的含义。警方调查后给出的结论是凶杀,原因是上一代人的纠葛,报复到了孩子的身上。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确确实实地发生了,很多时候,我们在面对利益冲突时,都会选择暴怒,可是损失利益对于死亡来说,又算的了什么?而事情的结局,自然是凶手被抓获并判了死刑,可这已经无法挽回小男孩幼小的生命,如果存在亡魂,那他是否还惦记着羽涵,是否还在荒野山村徘徊?

羽涵说这件事情让她好多年都无法释怀,以至于每当她听闻有小孩儿年幼夭折的事件,都会难过不已。所以刚才书包的事情,也让她久久不能平静。我一直在安慰她不要太沉重,在经历了这么多拍摄后应该更容易相信,心存善意的人死后,也许真的会通往另一个世界,所有生命只是以不同的形式存在罢了。

一路停停走走,体能消耗到了极限,脚下仿佛快磨出火星,我终于明白专业登山鞋为什么会卖那么贵,这种时候普通的鞋子恐怕经不住这样折腾。

不知又走了多久,队伍突然停止不前。在原地等待了片刻,前方探路的驴友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一开口我就差点瘫坐到地上。他表达的很繁琐,说红绳一下往西然后又往南,然后怎么的找不到了,实际上总结来说只有一个意思:我们迷路了!

一听到迷路大家都慌了神,再过不久太阳就快落山,我们并没有携带太多露营的装备,而且即便准备充分,谁会愿意在这自杀森林里睡上一觉。

四哥安抚大家不要慌乱,让我们在原地等待,他则带着几个帮手去周围寻路,临走前还特意嘱咐我们,千万不要将人员分散,务必等着他们回来。

这一等就将近个把小时,始终不见四哥他们出现,用对讲机呼叫了半天,也没有任何回应,不知道是不是也受到了干扰。大家都开始思考,万一他们回不来了怎么办,我们不可能在这儿无限制的等下去。而此时光线越来越稀少,太阳应该已经到达西面了。

众人心里都有些犹豫,等待确实很让人受折磨,可是四哥又再三嘱咐过,如果走开了,他们回来后找不到我们该怎么办?

然而就在这时,我身旁的地面上突然形成了一道气旋,很像迷你版的龙卷风,随后这股气流越滚越大,足有两个人高。我刚想说日本这地方龙卷风肆虐,是不是要形成大风了,旁边的驴友就惊呼了起来,说这就是之前引导他们发现结界的神秘力量。

小黑赶紧掏出机器来拍摄,而那气旋就像躲着他一搬,越走越远。我刚想追上去,却被羽涵一把拽住,“你要干嘛?四哥不是说让我们在原地等吗?也许他们很快就回来了呢?”羽涵说话间显得很格外着急。我愣在原地,心里也很是纠结,大老远赶来日本为的就是这一刻,可是在这种攸关安危的时候又不敢枉自行动。

几个驴友在一旁急的原地打转,他们纷纷表示不想再错过一次,我看了一眼文三他也皱着眉头,表情十分凝重,眼看气旋就要消失在视野中,文三终于发话了:“我们跟上吧,在这留个纸条,来都来了谁都不想有遗憾。”话音一落大家就像吃了定心丸,不再顾虑太多,起身快步追了过去。

那气旋移动的很快,一路追的很吃力,好在它体积够大,而且划过之处都掀起了不小的动静,老远就能辨认出来。我们一路狂奔,跑出好几百米,只见那气旋朝着一块地势较低的林子钻了进去。而且远远望去,那片树林白雾缭绕,仿佛是云中仙境。

驴友示意上次就是进了大雾之中才发现的结界,大伙儿跑得气喘嘘嘘,却都很激动,这下终于找对地方了。

我们走到雾区的边缘,那气旋已经消失不见,而这周围湿气很重,往里望去,能见度不超五十米。

驴友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绳索,绕着三棵树绑了一个三角,仿佛是孙猴子画了个圈,我在想这是要干嘛?保护师父吗?只见他们把绳索的一头扣在其中一人腰部,招呼我们跟上,并嘱咐要拉着绳子死都不能松开。

就这样我们慢慢步入了雾区,进去之后明显感觉到温度下降了许多,而且越深入就越阴冷,脚下的泥土也变得十分湿润,每走一步都很粘鞋,周围的雾气看起来很古怪,我总觉得在其中行走的不止我们一队人。

能见度变得愈来愈差,前方的视野一片朦胧,只能看清楚近处的人和树木。羽涵排在我前面,走几步就回头瞄一眼,仿佛担心我会突然消失。我看他们每隔一会儿就又接上一段新的绳子,这样重复了好几次,才发现已经走了好远。

过了一会儿,队伍停了下来,前列的人都站成了横排,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去路,我随即跟了上去,眼前的一幕让我有点吃惊。我目所能及的地方树木都被砍伐掉了,只留下光秃秃的年轮,而最边缘的那一排树桩都被红绳连接了起来,这红绳像电脑网线那么粗,被系在一尺来长的钢针上,而钢针都被不偏不倚地钉在每个树桩年轮的最中心点,驴友表示这就是他们上次发现的结界。

我们沿着红线走了一段,发现这红线应该是围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圆圈,这圈绕的很大,用肉眼望去却看不穿浓雾,无法知晓圈的中心究竟是什么。

驴友说不知道是哪位高人来设下的,但他们上次只到达圈外,因为走进浓雾本来就事发突然,发现结界更是让他们感到愕然,再加上刚想进圈时就听到四处传来类似于成群的野兽同时嚎叫般的巨响,他们一时间手足无措只好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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