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林:
青玉小道曲径婉转,白烟稀薄缭绕一眼望去虚无缥缈,莲花池上雾气升腾池水碧波,并蒂莲儿沾染了水珠不忍滑落焕着迷蒙,翠竹林立也比别处更显青翠,不显一丝人间杂念,尘世浮华,这便是真正的仙境——紫竹林。
而我便是离这莲花池最近的一株紫竹,静立了何止千年?
亘古遗立是何等的功德让我沾染了仙气,开了灵智能沉心修炼也能长生不死,这曾让我无比庆幸和骄傲,直到我遇见了他。
不死不灭的长生让我见证了人世悲苦,情欲煎熬,也似乎有些明白那飞蛾扑火的传说,理解了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愚钝。
这段故事的主人公——一条青蛇,一条白蛇。
遇到他以后我开始感叹,恨不能到人间走一遭正真体会青蛇口中的酸甜苦辣爱恨情仇。
说说他的故事吧,我知后世评说千年蛇妖白素贞与许仙惊天动地的爱情,可世人却唯独忘了他的深情。
是啊,白蛇本是紫薇星转世不仅要苦修千年更要比旁人经历更多磨难方成正果,比如她必须经历三千红尘劫。
这三千红尘劫指的是一千年一历的尘缘劫,须历三次尘劫方可最终得道。
我有时候会觉得天道无情,因为白素贞每经历一劫到第二次再历劫的时候便会忘却前尘直到通过第三劫,这最后一次历劫若能功成却会载入仙史记录她如何顿悟成就大道,也同时警醒后人,所以理所当然她也会记得。
却唯独他,一人背负着三千年的记忆,丢不掉逃不了也过不好……
那日我如以往一样静立与莲花池边,观音大士从青玉小道款步走来,手中净瓶倾斜一青一白两道带着微光的影子投入了池中。
大士慈眉善目带着一贯和煦的微笑启唇道:“你二妖修行千年却在青湖妄动杀念,本是大过。但受故人之托又怜尔等千年苦修实属不易,切在池中潜心思过。”
“感念观音大士慈悲。”莲花池传来两道清丽的声音。
大士善笑点头离去。
青鱼见观音的身影已经远去,立马摆动鱼尾围着白蛇转了几圈长着两条胡须的嘴巴竟一张一合道:“素贞,你可还好?”语气尽是关切。
青鱼一身翠色鳞片色泽匀称闪着微微绿光,那张小嘴两边各长着一条长长的青色胡须,说话时胡须轻轻摆动两只眼睛也濯濯有神,若是化成人形定是个温润如玉丰神俊朗的翩翩公子。
“青哥,大士慈悲我并无大碍。”银白的小蛇竟也能开口说话。
此蛇通体银白,蛇身随着碧波蜿蜒扭动犹如一条华贵的丝带一般灵动曼妙,声音更是温婉动人。
青鱼用胡须轻轻抚着白蛇的头顶:“素贞,是我害了你。”
“青哥……”那白蛇如墨玉的眼睛竟似有泪光闪烁:“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们本非同类怎知情许便一跃万丈深渊!你不该为我顶撞龙……”
“素贞!”青鱼急急打断她的话:“我不许你这样说!那个人千百年来对我置之不理又有什么资格评质我的生活?你我情起自愿,两不悔。又哪有该与不该?”
此时的白蛇声音里已有哽咽:“可,你为我大闹青湖,这份罪孽太重!”
忆起那场大灾白蛇犹如回到过往:
青湖底,洞府前,敖青鳐一身墨绿蟒带,修长如竹的身形立与洞门前,长剑直指眼前头顶两只龙角的男人:“你若敢动素贞一根头发我敖青鳐必诛你九族!”
“呵呵!”龙角男人冷笑一声,唇齿间皆是讽刺轻蔑之意:“好个不知好歹的狂妄野种!父王心软念你一点血脉允你活到今日,我可不会心软!这小小的蛇精我便是捏死了你又能奈我何!”
说着意念一动,那白蛇身上的绳子便闪了一道金光束的更紧了!
敖青鳐见着自己疼到骨子里的女人正受如此苦刑,那双眼睛已然赤红,清俊的脸上杀意乍现:“你若因那个人的命令伤她一丝我便抽他筋骨削他鳞肉!你若因上辈的恩怨损她一毫,我便搅动西海屠你龙族!”
“逆子!”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在这青湖水底余音绕动久久不散!
敖青鳐似被彻底激怒,他心知必须马上救人,否则等那个人赶来必会伤了素贞!
他双眼血红,双掌运起,一时湖水翻涌衣袂墨发随水翻动,虾兵蟹将顿时四散倒飞,食指并起剑决拈来,长剑出鞘所过之处血染青河!
无数虾鱼蟹前赴后继又一片片倒下,化为原型漂浮四处。
“敖青鳐!”龙角男子喷出一口血沫看着渐成血色的湖底不由心底发寒,没想到这个野种的修为竟到了如此境界!
他边退边道:“父王也是为了你好!你好歹有一半龙族血液,如何能娶这低贱的蛇精!”
长剑寒气如霜直逼而去,他冷笑道:“低贱?他就是以这个理由抛弃我娘的么!”
再无犹疑,剑已经直抵胸膛,那龙角男子惊惧之余大喊道:“我可是你四弟!你…你要做手刃同宗的罪人么!”
“四弟?你何时叫过我一声大哥?既然我娘奄奄一息时他都不肯承认不肯施舍一眼!今日又何必以骨血说辞!”说着长剑便已入肉,却突然有股力量阻碍了他的动作,任他如何用力也再难进分毫。
此时一束光从湖顶穿过直入湖底,抬头看时莲花盘上手端净瓶玉掌直立,身后金光闪耀之人不是观音菩萨又是谁?
“尔等千年苦修应一心向道,广结善缘切莫再造杀孽。”声音温善余音空旷辽远。
“菩萨!”龙角男子顾不得胸前的伤口噗通一声跪下,心里阵阵后怕。
敖青鳐却持剑未动:“我本无心破杀戒,奈何却造无妄灾,素贞身受捆龙索之苦,若不能解救与她,弟子……”
“我佛慈悲~”观音话落,白蛇身上的金色绳子便消失了。
敖青鳐手中长剑掷落在砂石中大步上前扶住快要倒下的白素贞,暗中将真气注入她体内。
恢复自由的白素贞一手护着肩上的伤一手拉着敖青鳐一起跪下双手合十:“弟子白素贞拜见观音大士,今日之事皆因素贞而起,弟子自知罪孽深重,请大士看在青鳐多年苦修的份上法外开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