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很多时候,世事都不受我们的安排。任你抗拒改变挣扎,到头来,一切打回原形。琳琅坐在窗前无声眺望,心里悲喜交错。
如今他终是懂了自己的情意,却还是无法走到一起。他始终是他,自己依然是自己。没发生任何改变。
她仍旧恭恭敬敬的叫他为“主上”,他也依旧平平淡淡的答,柔柔和和的笑。只是不准她再提起慕凉风。问起计划,他只是让她安心,已另有安排。
琳琅便也不再想。他的能力,她是相信的,且惧怕。
屋内的炉子烧得极旺,那炭火时不时“噼啪”一阵裂响,惹得人心里稍稍那么一惊。端茶水的丫头站得久,都微微生了困意。柳昀息沉思在案前,眉头难得的紧锁。他像是在等着什么人,在等着,一个能让他都感到魄力的人。
果然不出片刻,门便“吱呀”一身被推开。偃月先进来拱手行了礼,便站到一旁。随他身后进来的是一位男子。一身黑衣斗篷,盖在头上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见他将手从内里貂毛套中伸出,缓缓拉下了那黑色长罩。那手生得晶莹玉透,柔若无骨,若不是这身形,定会让人以为是女子。
而取下斗篷的脸更是惊为天人,他就这么含笑而立,眼神清凛。薄唇轻启,那声音更是温润:“昀息。”
柳昀息也是轻轻一笑,起身去迎他:“近来可是安好?”
那男子点点头,“若不是偃月去找我,我还不知道出了这样的事。倒是苦了你了,让你一个人与他们斗。”
柳昀息命丫头们沏来茶水,又端了些糕点,“前些时日在王府听得慕凉风将偃月叫做子离,我倒是惊了一下。一时才明白过来,这小子是借了你的名号了。”
偃月听到此不禁呵呵一笑:“只怕是我还配不上呢,只是当时情急,才不得已说的。”
男子一笑,说到:“不打紧。月也是人中龙凤,怎得还说起配不配。”
说完三人都是笑了,屋内气氛顿时暖得如三月阳春。只是好景不长,偏偏有人那么会挑时机,款款而来,丝毫不在乎对方眼里对他的敌意。
“子离温如玉,昀息世无双。这话可说得真是对呢,我的好师弟们,这么久不见,你们可有想我?”琴岩一脸笑意的走进来说到。
柳昀息自是不愿理睬他的。倒是子离打了个圆场,笑着接了话:“确实很久不见了。”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冰凉的说到:“只是你似乎忘了,你不再是我们的师兄了呢。琴公子。”
琴岩也不理会,坐到昀息身边又说到:“怎么,琳琅那一步失败,弄得你要低声下气的把他求来了?昀息,你的本事也不过如此吗?”
柳昀息看向他,眸子里闪过一丝冷光:“那你不妨试试,看看我究竟有多大本事?”
琴岩柔媚一笑,房内几个丫鬟看得全都红了脸。他起身踱步在房中,悠悠出声:“我确实是不知道,你究竟想干什么。但你说我若是哪天一时兴起,和慕游涯把酒言欢然后一时真言吐露,告诉了他你真正的身份该怎么办呢?”说完定定看向柳昀息,脸上早已没了刚才不羁的笑容。
柳昀息冷冷哼一声:“那你是想英年早逝,让那烈火毒将你慢慢折磨至死?”
琴岩一怔,沉默了片刻:“如果是呢?我如果告诉你说,我死都要拖着你一起呢?”
子离不由微微吸了口冷气,却还是镇定的走到琴岩面前说到:“你又何必闹到这么不可收拾的地步?你我都清楚,就算你告诉慕游涯,正面交锋也是迟早的事情。你就那么有把握你们会赢么?”
琴岩呵呵一笑:“这我自然是清楚的。但是昀息,慕游涯如果知道了你就是当年被赶出宫的那个皇子,他还会按你父皇的遗愿,将你母后的尸首从冰雪峰上运下交还给你么?他如果知道,他心心念念寻找了二十载的皇弟就是你,我想他应该会马上将那女人挫骨扬灰。并且,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父皇生前训练的那批死士,令牌就在你母后的贴身荷包里!”看着柳昀息微微灰白的脸,他更加得意:“你之前不想惊动你母后的遗体,让琳琅去拿兵符,如今计划失败,你是不是想让子离去上演你悲情的皇子生涯,为你把那块死士牌拿来?昀息,你想要的,果然还是这天下么?”说完他眼里竟飞快闪过一丝痛意。只是那神色转变得太快,让人看不真切。
“推测得真不错。可是你忘了一点,你知道是什么吗?”柳昀息淡淡扫他一眼,悠然品了口茶。
琴岩见他这般不由有些恼怒,只看着他不作声。
柳昀息柔柔一笑,“你忘了我是柳昀息。我想做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猜得透。你更加忘了,你如此费尽心机处处与我作对,甚至当年杀害师傅的原因。”柳昀息终于正色看像他,起身慢步走至他身前说到:“你忘了,暗月,是一个多么可怕,且深不见底的字眼。”
琴岩猛的一怔,紧紧咬住了牙关。柳昀息仍是淡淡的看着他,“我想要的。不到我得到的那一天,你们谁都猜不到。”
说完便转身进了内殿。子离看着他半晌,还是跟着昀息一起进去了。琴岩怔怔的站在那里,脑力一时飞过千百个念头。他好像,再也找不到柳昀息的缺点。
出了园子,却见得琳琅回来。见了琳琅,又挂出那招牌式的不羁笑容.琳琅稍稍点点头,也未打招呼,进了院内。
琴岩看着她单薄的背影,绿衣袅袅,盈盈细腰不胜一握。琳琅,她似乎只穿湖青色的衫子。想到这,琴岩不由笑起来,看向那园子里面,眼里尽是自信。柳昀息,我就不信你那心里,除了恨再别无其他。
便也转了头,上了马车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