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弃尘刚到平城,龙益那边就传回了消息,说是柔然拍大公主带兵增援。大魏皇帝拓跋焘听了简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遂召集几个信任的能臣商议,当然谢弃尘也在此列。
“小女子不足畏惧,我看龙老将军身经百战,再加上有谢将军带出来的精干士兵,还害怕那什么柔然公主吗?”说话的人不屑地冷哼一声,拓跋焘隐隐皱了皱眉。
“人多势众,这公主的深浅我们并不知道,暂且不论,那她增援的三万兵马可是实实在在的,安术诡计多端,用兵如神,我们得小心为上。”这一人已经是半百的老人,看官服绝对是极尊贵的,谢弃尘打量一下,当朝丞相崔浩,还是一如既往的硬朗精神。
拓跋焘面对老丞相并没有多说什么,反而转过头来问谢弃尘:“谢将军,你以为如何?”
这一问,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他有点儿受宠若惊,但还是不卑不亢地开了口:“草原上的女子并不像中原女子,她们也多是马背上长大的,若没有几分手段,想必柔然王也不会派她的女儿领兵。臣以为,崔丞相之言极是,若要带兵增援龙益老将军,臣愿前往。”
拓跋焘摆摆手:“此事不急,谢将军你才刚回来还没休养几天就让你带兵出征,朕于心何忍?”
谢弃尘还待说什么,没出口就被一位大臣抢了先:“皇上,咱们不是还有柔然二王子多铎在手吗,谅他们也不敢怎么样,增兵之举可能只是吓唬咱们的。”
“一个多铎算什么?”拓跋焘冷笑,全身上下无一不透露出一股帝王霸气,“柔然王敢增兵,就意味着要放弃他的儿子,更何况他的儿子又不止多铎一个,少那么一两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拿下中原这片肥沃的土地,最好是将我们鲜卑族赶尽杀绝。现在他恨不得将朕抽骨扒皮以泄心头之恨。”
“臣失言,请皇上饶恕。”那人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拓跋焘看都没看一眼,挥挥手:“你们下去吧。”
“谢将军留下。”
谢弃尘本欲走,听到这话只好站稳脚步,拓跋焘要将他留下应该不是为了边境战事,难不成还要为他论功行赏?这么想着,上首威严的中年男人已经笑得如三月春风,言语间温馨自然。
“谢将军为朕征战沙场已经十余年了,这么多年朕也没能给你什么。”
话起了个头,谢弃尘却不得不做出一番感谢,连忙跪地行礼道:“臣一心为国无所求。”
拓跋焘很满意谢弃尘这样的态度,起身,上前几步虚扶:“谢将军快快请起。”
“为了朕和这大魏的江山,谢将军孤身一人多年,是该考虑终生大事了。”
谢弃尘在心里暗叫不好,果然拓跋焘下一句话就提到了:“朕在朝中为你留意了,众多大臣的女儿都是很好的,不过朕以为只有那苏家的女儿苏涵才配得上你。”
“臣……”谢弃尘想说话,临到口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被拓跋焘制止住:“朕绝不会亏待你,这场婚礼朕一定为你办得风风光光的。”
“谢皇上恩典,但臣以为现在边关事急……”
“将军放心,朕先为你与苏涵赐婚,那苏家的女儿才貌双绝,温婉贤良,多少富家子弟上门求亲,朕可是专门为你留着的,你可不要辜负了朕的一片心意啊!”
这下把话堵得死死的,谢弃尘心里焦急如焚,一想到梁寒拿小丫头还是府里等候着,立马下定了决心,往地上一跪,便道:“请皇上饶恕,臣不能娶苏家小姐。”
“为何?”拓跋焘立马脸色不好了。
谢弃尘咬紧牙关硬着头皮道:“臣已经有一位妻子了。”
“什么?”
谢弃尘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拓跋焘曾经为奖励他军功赏赐数名美女都被他一一婉拒,实在不行收在了谢府的也是为她们一一安排了归宿和亲事。如今突然冒出一位妻子,若不是亲耳听到谢弃尘本人说的,任谁也不会相信,可想而知,拓跋焘此时的吃惊跟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别无二致。
“臣不敢欺瞒皇上,臣的确已经娶妻。”
“什么时候的事?朕怎么没有听说过?”拓跋焘简直不敢相信,这位忠臣良将一心为国,根本就不会花精力和时间放在儿女情长之上,所以他才处心积虑为谢弃尘谋划,如今却得到这么一个消息。
这谢弃尘究竟瞒了朕多久?又瞒了朕多少事?
这个念头一出,连带看谢弃尘的眼神都变了。但立马转念一想,眼前这位是为大魏立下汗马功劳的忠臣良将,如果没有他,此时的魏国恐怕没有这么安宁。就算他欺瞒了朕一些事,但都无伤大雅。
念头几转几不转,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这边谢弃尘已经在心里斟酌好了词句,开口便道:“臣与她相识于去年大雪天,而后心意相通,立下白首之约。因相思之苦,她不远万里到边境来找臣,臣……”说到这里,谢弃尘不由得一顿,携女子进军营者为死罪,他堂堂一国的大将军,居然知法犯法。
拓跋焘何其聪明,这一顿之下就已经知晓谢弃尘没出口的话是什么。
“臣该死,请皇上责罚。”谢弃尘心里打着小鼓,不知道拓跋焘会怎么对待这件事。
“臣的妻子年幼无知,还请皇上饶恕。”
拓跋焘怔怔看了谢弃尘许久,突然哈哈一笑:“谢将军果真情深意重,不为自己求情,倒为妻子求情,什么时候让朕也见见这位能够收服朕魏国威武不败大将军的奇女子。”
所谓一笑泯恩仇。谢弃尘顿时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连说话也带了几分轻松:“臣定当遵命。”
“不过……”拓跋焘突然收住了笑容,谢弃尘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朕与苏家老太君已经商量好了,让苏家二小姐苏涵与你结为连理。这下可如何是好?”拓跋焘状似很苦恼。
谢弃尘正在准备措辞拒绝,拓跋焘下一句话已经钻进了耳朵里:“男人三妻四妾很是平常,你堂堂大将军自然也不能免俗才是。你那中意的女子想必还没有与你正式行过礼,不如此次与苏涵一同嫁进门。这苏家小姐是大家闺秀,堪当你将军府的主母,至于你心上人……”
“皇上,不可!”谢弃尘情急之下大呼道。
拓跋焘皱眉,脸色阴郁。
谢弃尘继续说:“皇上也说了苏家小姐是大家闺秀,嫁与臣一莽夫岂不是要委屈了她?还请皇上为她另择良婿。”
“你乃名门之后,又是魏国的大将军,怎么就委屈了她?”拓跋焘冷哼一声,“这件事朕已经跟苏家说好了,你难道要朕反悔不成?”
“臣……”
“谢弃尘,朕一心为你打算,你可不要辜负朕的一片心意!”
“……”
“你触犯军法之罪朕也可以不追究,你的心上人朕也会封赏。但不娶苏涵,就是抗旨不尊,你可要想清楚了!”
这话里的威胁之意已经表露无遗,谢弃尘张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拓跋焘见此很满意,遂笑道:“谢将军你的婚事就这样定了,朕明日就拟旨为你赐婚。”
这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离开皇宫,正是烈日当头,估摸着是下午时分。谢弃尘遥望天际,却觉得周身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