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寒心想谢弃尘果真是有情有义,只是自己若进了魏军大营,岂不是不仅丢了性命,还要连累谢弃尘和一干将士。思及此,她忙对谢弃尘说:“你放我自己走。”
谢弃尘不解:“为何?”
随即又说:“你放心,不会将你怎么样的。”
“不是有军法女子不能进军营的吗?”梁寒瞟了一眼刘勇,“今天大家都看着呢,你带我回营是死罪,我进军营也是死罪,众将士知情不报只怕也逃脱不了惩罚。你何苦这样做呢?”
谢弃尘沉默片刻,说:“梁姑娘,我总不能丢下你不管吧?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黑山一带,深山丛林,你能活着走出去吗?更何况,我还与你有婚约。我是断不会做那不仁不义之事的。”
“可是……”
“别可是了,为了所谓的军法,而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在此等死,我做不到。”
谢弃尘一提缰绳,扬鞭抽下,马儿长啸抬蹄狂奔。
“你把我放在军营外,我自己离开。”梁寒的声音落在风中,飘渺地散了。
谢弃尘带着梁寒奔在最前面,刘勇带着受伤的苏演稍微慢些,一众兵马呼啸回营。
还不等进军营大门,就有士兵来报,柔然人又杀了过来。谢弃尘丝毫不乱,将梁寒交给高品宇,吩咐照顾好她,即带兵杀敌。高品宇拉着梁寒径直往将军大帐奔去,周围魏国士兵紧急集合,匆忙中却无一丝慌乱。
柔然兵从山坡上冲下来,谢弃尘带兵迎面而上。梁寒回过头来,正好看见谢弃尘砍杀一个柔然士兵,血顿时喷涌而出,溅了谢弃尘一身。梁寒惊得大叫,高品宇连忙将她拉进大帐中,说:“这就是打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一个小姑娘家,来战场做什么?亏得将军救你回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梁寒连连点头,说不出任何话来。
高品宇掀开帐帘,看了一眼外面情形,说:“你就待这里,我出去帮忙。”
“别……”梁寒心有余悸,眼睛里带着祈盼。
高品宇叹了一口气:“你放心,这里很安全。”说完不等梁寒答话,就奔了出去。
梁寒环顾四周,偌大的营账空荡荡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希望战斗赶紧结束,谢弃尘赶紧回来。突然之间高品宇又回来了,身上还背着一个血人,那人本是一身雪白战袍,如今却是大片大片触目惊心的红色,梁寒差点又叫了出来。仔细一看,这不是之前受伤的苏演吗?
高品宇将苏演放在榻上,嘱咐他好好躺着不要乱动,然后转头就走。梁寒本想叫住他,话还没说出口人已经离开了大帐。她回过身看看虚弱的苏演,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倒是苏演以为她担心什么,出声安慰:“梁姑娘不必过多担心。柔然人原以为将军与我带兵出去,帐中必然空虚,所以想趁机偷袭。只可惜,我们只带了三百人,主力都还在,现下将军和刘营主、高幢主都赶了回来,只怕柔然人唯有惨败收场了。”
梁寒走近苏演,坐到他身边问:“谢将军打仗很厉害吗?”
“当然,他可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魏国大将军,人称‘不败将军’,这名头可不是虚的。”苏演说到此处神采飞扬,像是自己也有这样的荣耀似的。
梁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着苏演,竟然觉得他有几分女儿神态。苏演身材比一般男人瘦小,长得也是眉清目秀文质彬彬,堪当翩翩佳公子之称。如此俊美少年,却上战场拼杀,实在是让人有些心痛。
“我们这些将士都愿意跟着谢将军打仗,能在他麾下效力,实在是荣幸之至啊。”苏演说得太过激动,刚结痂的伤口又撕裂了,疼得他禁不住叫唤。
梁寒忙叫他当心点,又说:“我看你是副将军,只怕也是战绩斐然吧。”
“我哪能跟谢将军比?我只不过是从小熟读兵书,略有几分见解,皇上赏识我,就命我做了谢将军的副将。论起行军打仗,我还没有刘勇幢主经验丰富呢。”
“苏将军过谦了。若非有真才实学,又怎么能得到皇上赏识呢?”梁寒笑笑说。
苏演不再言语。
一个小兵突然闯进来,对着苏演就是一拜:“苏副将,从后面杀来一队柔然人,我们已经抵挡不住,他们就要杀进来了,怎么办?”
苏演大骇,问:“谢将军他们呢?”
“谢将军正与敌人厮杀……”
“粮草可已失守?”
“还没有。”
“命人速去通知谢将军回防,你们只带人死守粮草即可。”苏演挣扎着想要起来,可是身上的伤令他每动一下都疼痛万分。
“可是,苏副将。你们怎么办?”小兵还在犹豫。
“我们这里没有关系,大不了被柔然人攻进来砍死,重要的是粮草切勿丢失。”苏演已做好牺牲的准备,这听得梁寒心惊胆战,难道一来到这里就要做个冤死鬼?
可是出去是死,留下也是死,真的没有活路了吗?
小兵不再多言,径直告退。
外面战局紧张,梁寒似乎还能听到厮杀声和痛苦的尖叫声,甚至是刀剑相接的碰撞声。她心里愈发紧张。苏演似乎看出来了小姑娘的害怕,轻轻笑道:“黄泉路上也有我相伴,你不会孤单的。”
“我不想死。”
“我也不想死。”苏演叹了一口气,说,“梁姑娘,那边有一把剑,你去拿来抵挡一下吧。我身负重伤,只有等死的份,你要是有机会活下去,就不要管我。”
梁寒望着苏演,郑重地点了点头,取到剑,握在手中竟是如此之重。
柔然人破帐而进,几个士兵人高马大,手持大刀,杀气腾腾。梁寒吓得要死,持剑的手经不住发抖。苏演勉强半撑着身体,直视他们,丝毫不惧。
“不愧是魏国的年轻将军——苏家的大公子,死到临头还能镇定自若,佩服佩服!”人未到声先到,走进来的男人高大英挺,看服饰绝对不是小人物。
苏演露出疏离的笑容,说:“原来是柔然大王子安术殿下,你与二王子多铎殿下兄弟联手,前后夹击,除了抓住我这个受伤之人,可还有什么收获?”
“抓住你已经足够了,后面会有更大的惊喜的。”安术笑着,又看到梁寒,说,“哦~还有一个小姑娘呢,一并带走。”
梁寒见柔然人步步紧逼,急得拿剑在半空中乱挥,两个柔然士兵一时不敢接近。安术见状,一刀挑了梁寒手中的长剑,颇有兴趣地说:“小姑娘有点意思。”
梁寒吓得目瞪口呆,任由柔然人绑着,回头见苏演也被绑了,因行走不便被一个柔然士兵背着。这情景倒有些好笑,想必安术是想以他们做人质威胁谢弃尘吧。
几人刚走出大帐,就有魏国士兵冲过来欲解救苏演,谁知被柔然兵几刀砍死了,就那样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血肉模糊。苏演心痛地垂下眼眸,梁寒吓得尖声大叫。
这时,谢弃尘带兵疾奔回防,拿着闪亮亮滴血的长剑,狂甩马鞭,在风中衣袂翩飞,一路狂砍柔然兵,势如破竹,好不威武!梁寒和苏演分别被两个柔然士兵打横放在马背上,安术见谢弃尘已回,忙下命令回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