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一隅,仓库。
男人闭着双眼,头往后仰地坐在沙发椅上。仓库很大,摆放着复杂多样的货物,一件一件地往上堆,竟形成了一堵堵矮墙般的障碍,仓库上方的四个角都安装了摄像头,库房灯光昏暗,不稳定的电流使得灯光一闪一闪地晃动。灯光打在他的脸上,竟然显得他的脸如此苍白。
仓库地下传来了一声婴儿的哭泣声,夹杂着一声怜悯似的低吟。
四壁昏暗无光,唯一的吊灯光线延伸不到仓库的角落。角落里偶尔会传出窸窣的动静,男人只管闭着眼睛。他坐在仓库中央的玻璃盒子里,仿佛安逸和光明只属于他,而他和玻璃盒子外面的世界,大不相同。他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着皮质沙发。
“朗太爷。”不知是仓库的哪一个角落,传来了一声呼唤。男人眼皮子都没有动一下,只顾自地靠在沙发上,不知是自我放松,还是全神贯注地倾听着。“朗太爷,前些天我们丢失了一个婴儿……近来……可能要更隐秘些,我们可能已经被警察盯上了……太爷,您看……”
“静观其变。”这为被称为‘朗太爷’的男人嘴唇动了动,竟上扬了些许,带着讥讽的笑意。警察?这么多年了,到现在才发现,倒也是真厉害。
“小爷近来可好?”朗太爷又问。
夜深月上,宋宅外已经是一片宁静,宋宅内鸦雀无声。
“仔鱼。”宋致远示意了成梓喻一眼,两人便往二楼方向走去。宋家兄妹的房间安置在二楼。二楼上只有两件房间和一个浴室,走廊的墙壁上挂满了宋家兄妹的成长历程,每一个相框里都是不一样的表情,却传递着浓郁的感情。
宋致远径直拐进房间,成梓喻微微地把门带上。两人表情略微凝重。突然,宋致远转过身将成梓喻按在墙上,眼神里传达着‘荒谬’的警告信息。
“成梓喻!你这像话吗?!你带来的是个什么人!”他靠在成梓喻的耳边,还故意压低了声音,却掩饰不住他的不满与失望。好你个成梓喻,我那么信任你,你倒是给我带了个什么人?!净说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那玩意,怎么可能!
成梓喻沉默,把脸侧到一边去。却仍能感受到宋致远喷洒在他颈脖间的鼻息,温热而湿润,捣鼓得他心里有些发痒。他想着想着,竟有种想要脸红的冲动。一把推开他,头却沉沉地低着,“他都还没开始解释,你难道连机会都不愿意给他吗?这不是你的作风。”
转身出门。房门外很快就传来了他下楼梯的脚步声。
宋致远往后退了几步,不经意地环视自己的房间,又沉沉地叹了叹气。他的房间很简约,主打色几乎是黑白,一床一桌一柜几乎可以概括他房间的内容。若不是成梓喻硬要在他的房间里贴上几张球星的海报,这个不大不小的空间便是一点人间气息都没有,压根不像是正常人居住的地方。
“2007年,先后在莫斯科和柬埔寨发现了两个奇怪的小孩。莫斯科发现的小孩手脚像狼,经常嚎叫,有狼的生活习性,当时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是十岁,但依旧爱咬人。而柬埔寨发现的那个女孩全身肮脏,只会发出咕哝声和尖叫声……”
宋致远下楼的时候,朗靳廷已经切入正题。他从背包里翻出了一个资料袋,纤细的手指灵活而迅速地打开袋子,从里面抽出一叠照片。一张张地按顺序地排列在茶几上。
“像这样的案列其实有很多,直到20世纪五十年代末,被发现的30个奇怪的小孩里,证实被猛兽抚育的有20个。”
1661年,立陶宛发现了一个被熊抚育长大的孩子。
1797年,发过发现了一个同样被野兽抚育的十七岁男孩,最终卒于40岁。
1920年,印度加尔各答发现了两个狼孩。
……
除了朗靳廷,其余个人明显在挣扎,处于相信和不信的边缘。
“别说是清市了,各地都出现了许多婴儿失踪的案子,最近又接一连三地有人报案怀疑有狼,也许你们不相信,但这种可能是绝对存在的。”朗靳廷接着又言,“相信宋先生早就已经私下派人去搜寻狼的踪迹,只是你要注意,一般断乳的狼,都是以群居为主。如果我说得多,那么就是有人在尝试培养狼人。”
成梓喻不自觉地便在客厅内来回踱步。
“这……可能吗?”无论在谁听来,都像是痴人说梦般的迷离。就在清市城西,出现了疑似培育‘狼人’的团体?这么不显眼的清市,这么渺小而微不足道的清市,若他的设想是成立的,那么,后果便是不堪设想了。
“我也听过这样的传说,但不都说让这些孩子回到社会中来,他们很快都活不了了吗?”宋弥深突然想到这么一个问题。
“对。成活率非常低。”
由于这些被猛兽抚育的小孩长时期在那样的环境之下生活,还得像野兽一样茹毛饮血,他们的免疫能力非常低下,身体素质非常脆弱。这些小孩大都是十到十几岁才被人发现,重新带回社会,回到人们的视野中,可他们毕竟从小就以野兽的视角成长,他们适应人类生活的可能性几乎是没有。
这就意味着,三十个兽孩里,只有一个可以活到相对长的年纪。
宋致远感觉到一阵寒意从身体里划过。
假若设想成立,那还得了?!简直是要翻天了!
“等等,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宋弥深突然想起学校的研究院里,几乎是没有一个猛兽存在的。“仔鱼说是你判断出是真的有狼的……”
朗靳廷笑。
“对,那只真的是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