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靳廷坐在驾驶座上,专注地看着前方。清市大学里学生买得起车的并不多,况且像朗靳廷这样叱咤清市的学生更是只他一人。他这样的一张脸,甚至是他这样的一辆他,本身就是个独特的标志。即便是最普通的私家车,只要车上坐着的是朗靳廷,它的车牌号码就会被迅速地背得滚瓜烂熟。
于是车两侧遥遥望来的,是讶异和羡慕的目光。并不是羡慕有谁开得起某个品牌的小车,而是讶异她们的朗师兄疾驰而去,羡慕坐在她们朗师兄身旁的某位女同学。
虽然紧紧地关了车窗,再加上风在呼啸,听不见车外的议论或是叫喊,但她也能看见大家的侧目。她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身子缓缓地往车下滑去。心里不停地默念道: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突然隔壁伸出一只大手,紧紧地拉住她的左手,将她扯了出来。“你平时不是挺喜欢惹人注目的吗,我的宋大记者。”
宋弥深侧目怒视,却看见朗靳廷嘴角竟然带着得意的笑意。
神经病啊。
“我的朗大师兄,难道你就不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把我放下吗,你这样是陷我于不义啊,我的好朋友就这样被落在学校里了,我的尔雅小宝宝,好不容易才约我出来了,就这样被你拆散了……”
车子突然停了,幸好宋弥深系好了安全带,不然整个人便往车前撞去了。她幽幽地转过头去看隔壁,心虚,难道我又说错什么了吗……
“你说我拆散谁?你和她?你们俩是一对?你们在一起了?你喜欢女人?”他竟然很认真地停了车,侧过身子,双手互抱,很认真地凝视着她的双眸,一串又一串问题像是发炮似的向她丢过来。
宋弥深捂着额头,欲哭无泪。
“你是有多喜欢同性恋啊?”她突然想起成梓喻。这家伙的秘密也是莫名其妙地就被他给拆穿了。
“你是吗?”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好奇与着急,吐出这个疑问之时,却显得无比的沉静,每个字的停顿都仿佛是刚刚好。
“……”虽然不是,但同性恋怎么了?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需要什么理由吗,性别是无法阻碍感情的酝酿与发芽的,性别不用是因为求异而互补,性别相同却是存同而谐和。
车外的风停了似的,车外的世界与车内的世界在这一瞬间变得无比寂静。车子还未驶出校园,眼看车子突然停了,本来就很好奇的学生突然一窝蜂地涌上来,想要看看她们最亲爱的朗师兄,身边坐着的是哪位杀千刀的。
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尽快地把车子开出去。宋弥深是怕了他了,还真未见过这么唐突的人。
“我很认真地向你申明,我喜欢男生,特别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显肉的型男。”宋弥深学着他的语气说道,“请问可以开车了吗?不开我要下车了……”
朗靳廷一只手抓住她的左手,迅速地伸进自己的薄衫内。冰凉的感觉瞬间从他的小腹肌肉蔓延全身,“是这种肌肉吗?”
“……”大哥,不带这么耍流氓的!
————
城西郊外,朗靳廷宅内。
“热烈欢迎宋小姐到来!”宋弥深还没踏进屋内,电子管家便发出了类似鼓掌的声音,随后一个小机器人缓缓地驶出来,端着一个铁盘子,盘子上是一杯绿茶。“宋小姐请喝茶。”
宋弥深左手依旧捂着被划伤的右手,低头望见一个小方形的机器人,座下有四个小轮子,正对着她有一个长方形的小屏幕,屏幕上一个笑脸。好活泼的机器人呀!
她正想弯腰端起杯子,便被一只大手整个人地抱了起来,然后缓缓地落在了沙发上。她冷眼,哎哟不错哦,终于发现我是个伤者了吗?方才在车上还这么对我……
“她在的时候,温度按照她的体温来设置。”朗靳廷蹲下拿起那杯绿茶,轻轻地抿了一口,便放下了。然后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一些消毒物资。“把外套脱了吧,我屋内是适合你的温度了。”
她想想也是,便把大衣给脱了,白色毛衣的袖子上染了淡淡的红色。毛衣被划了一个口子,毛线却没有翘起来,她看着有些发愣,她明明没有和那个触碰过啊!这是在哪里弄伤的?真是奇了怪了……
“把毛衣也脱了吧,毛衣紧身,很难帮你上药。”朗靳廷仔细地看了看,又言,“算了,袖子给剪了吧,脱也弄着疼。”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手里已经拿着一把剪刀。一只手挑起毛衣的袖子,另一只手握着剪刀咔嚓咔嚓地剪下去,剪刀是冰凉的,触碰到她的皮肤,也是冰凉的。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还要调高温度吗?”朗靳廷问,她抬眸看他,他的额头已经冒出了汗。不自觉便伸出手,用指尖擦了擦他额头晶莹的汗珠。天,这个温度,穿得那么少,你还热得出汗?真是奇了怪了!
指腹触碰到他额头的时候,他刚好剪掉了袖子,正低头去将随意粘着的棉花给撕下来,她的指腹便从他的额头往上抚了抚。他一愣,然后嘴角露出了笑意。“好舒服。”
“……”啥?
吐完这三个字的男生又低头去工作了,他清理伤口时,仔细地眼睛都要贴上去了,他的手很暖,当他轻轻地去按伤口周围的皮肤时,她的身体仿佛触电般,有一股暖流经过。
他总能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他好像在找一个叫小朗爷的人……”她不敢给宋致远带电话,她害怕哥哥会带着队伍跑到学校来速查,而以宋致远关心她的程度,可能会觉得每个稍微健壮一些的人都有嫌疑。
朗靳廷正在包扎的手顿了顿,又继续卷纱布。
“还说什么有私人恩怨,凌晨三点宅中见,我就奇了怪了,三更半夜的找人见什么面啊,趁着夜深人静的杀人灭口吗?再说了,私人恩怨……那关我什么事儿啊,真是奇了怪了……”越想她就越生气,敢情她今天是莫名其妙地被割伤了?
青天白日的,好大的冤屈啊!
“还说了什么?”朗靳廷手中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他镇定地看着宋弥深,她还不知道小朗爷是谁。
“还说,若是见不到人,就来我家找人……”宋弥深说着说着,突然进入了暴走状态,她恨得牙痒痒,“怎么就有人这么不要脸啊,都不知道自己找错人了吗?!我怎么知道谁是小朗爷啊,我怎么知道去哪儿报信啊?真是奇了个怪了!”
她像八爪鱼似的张牙舞爪。
朗靳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笑的时候眼角往下,双眸眯成一条线,好似扁了的月牙。
“小深,今晚我带你去见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