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期末,大沓大沓的测试卷铺天盖地。
在食堂休息区,萧岸翻着整理好的定理笔记叽里呱啦地背了一阵,忽然抬起头怨愤地盯着优哉游哉喝着绿茶翻杂志的夏锦:“早知道特长生不用排名,我就报体育生进来了。”
“其实也没有多大区别,我上课也有认真听啊。即使不计排名,分数也还是不要太丢脸的好。”
“嫂子,你难得没损我咧!”萧岸感动得大叫,“对了,你好久没损我了,我好不习惯啊。”
夏锦一脸“你是自虐”的表情。
“嫂子,你你你……”萧岸突然扔开课本几近尖叫,“你挑眉毛了!”
“……那又怎么样?”夏锦受不了四处投来的诧异目光,“闭上你的猪嘴。”
“这可是宋唯泽的经典表情。”萧岸不怀好意地笑道,“对了,你最近老跟他一起咧。哦,你跟叶启——你们到底怎么了,从比完赛那天就一直没说话。那天我拉肚子来着。还有,安然的脚到底为什么受伤了啊?到底怎么了啊?”
夏锦甩甩头,挑了一个精简的回复:“我把图钉扔到安然的鞋子里去了。”
萧岸愣住了。
临近初冬了,没有风没有雨,整日整日地阴沉,偶然的阳光也格外刺骨。仅存的温热早已在夏天散落,忆不起触感。
整理作业时手机一直在振动,放课后夏锦一看,是宋唯泽的未接来电,附加一条短信。
“有事不来了,路上小心。”
夏锦边收拾一盒散乱的笔芯边用左手回复,好。
“发送”刚按,手机屏幕被笼上一层淡淡的阴影。
迷惑地抬起头,心脏猛地收缩,全身血液哗啦啦地覆盖地耳膜,报作业声,谈笑声,听不见。
只剩下滞留的视觉。
离自己不到两分米的男生,眼睛浸满交错的情绪,反射出亮亮的光。柔软的黑色睫毛应景地轻轻抖动了一下
“对不起。”
一种委屈的感觉突然滋生,力量窜出手臂,猛然将他一推。眼泪自由落体。
夏锦狠狠地擦擦脸,布料粗糙的校服袖口马上在脸颊上划拉出一道红色痕迹。
她仰起脸,一字一顿地说
“没,关,系。”
至于图钉事件的真凶——陆心悦,安然根本不知道怎样给予处理,所以残局就留给了第二受害人夏锦。
一向瑕疵必报的夏锦却说,当不知道好了。
“就这样算了?”叶启和安然都感到惊诧。
“嗯,算了。”夏锦用指甲轻轻拨动教室窗台上的一片落叶。
“在人身攻击上,我敢说敢做,但牵扯到别的什么,可能就会惹麻烦。
如果举报了她,她将面对什么?老师同学的另眼相看,孤立,嘲弄。即使她的手段有些心狠手辣,”夏锦顿了一顿,“但最根本的原因,我想还是在于嫉妒心。从这个角度想的话,她没有错。”
“如果不当一回事,她也许会感到羞愧和感激,并且尝试做出改变,当然这是最好的结果;她若变本加厉,也不会加到哪里去。十五六岁的女孩子,用图钉害别人这么心狠手辣的手段也做得出来,相信这过程中的自我煎熬她已经体会够了。
当然也不排除死不悔改这种可能。她要真这样,我们就尽力地去理解、宽容、感化她吧。每一个人其实都是善良的,只是有的人暂时被蒙蔽了而已。”夏锦突然抬眼看着安然,“不过,安然你确实受到了不小的伤害,关键还是看你怎么想。”
安然摇摇头:“不不,我不介意的,真的!我不介意的,谁没有犯错的时候呢?”
其实不去追究陆心悦还有一个原因。
私心。
这样狠毒的想法,是最先真切地出现在她脑海里的。陆心悦只不过是撞上了枪口,脑筋一转,以挑拨为目的去重复她的动作。
夏锦一直习惯用铅笔写字,就是因为写错了可以擦掉。但在现实生活中做事又是另外一回事,很多事情做错了难以修改,更不能重来。
至于是谁帮她跟叶启澄清清楚,还有为什么叶启不提起他自己的亲眼所见,她没有多想。只是,她借陆心悦的名义,宽恕了自己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