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回到家,易素卿不在,夏锦累得只想洗个澡睡一觉。她没有比赛项目,也没有参与拉拉队,所以她都说不清到底为什么感觉累。
在房间里的小阳台找衣服时,她无意中看到对面的窗帘。
深秋,天黑得越来越早。海蓝色的窗帘直线暗了几个色调,她想起上午那瓶没有送出去的水。被萧岸一口气喝了大半后,扔在地上不管了。不知出于一种什么心理,她拾起来塞回了包。
夏锦用橙子味的香皂,是叶启推荐她用的。他说这种气味仿佛能让雨天也变得晴朗起来。
她发现橙子味的香皂并不是很好闻,也没有让她变得开心起来。相反,她只觉得越洗越难过。
夏锦用毛巾揩干身上的水,脚不慎踩到放在地上的香皂,猛地摔倒在洗衣机边,头险些磕到洗衣机顶角。她踉跄地直起身,左脚有些崴到了,痛感清晰。
她拍拍脸颊穿好衣服,手机铃声大作。她一瘸一拐地走进房间,看了看来电显示:“喂?”
“是我,宋唯泽。”
“我知道。”
宋唯泽听到电话里的声音没什么精神,颇为不满:“没吃饭啊你?我在你家门外。”
“本来就没吃饭……哈啊?”
夏锦顾不上脚痛,跳到门边往猫眼外一看:“什么啊,耍我很好玩吗?”
男生在那头笑:“……你还真信了?不过,我快到了。”
“哈?你怎……”夏锦反应过来时,宋唯泽就挂了电话。
她气得直跳脚,不小心用力过猛,左脚又是狠狠一拐,痛得她蹲了下来。她就地蹲了一会儿,站起来挪回房间。
她只觉得身心疲惫,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按摩着脚,蜷在床边心烦意乱地干坐着。
虽然感到茫然又彷徨,但她很清楚这倦怠的源头在哪里。
就像麦田怪圈和麦田脱离不了干系一样。
不愿在多想,夏锦顺手从放在床头的背包里拽出那个瓶子。是因为它。
内心的烦乱像横七竖八拢成一堆的线头,剪不断理还乱。她感到很焦灼,像是马上就要失去了什么东西一样。她焦躁地把瓶子甩到墙上,瓶子被反弹回来掉到了地板上,咣当一声,在空荡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突兀。
一股无法言喻的悲伤突然就涌了出来。
她想起父亲、母亲,叶启,安然。一张张脸变幻重叠,思绪越积越厚,运载着悲伤的河流,逆着一股力渐渐涌出眼眶。
她看到了剪刀。
宋唯泽敲门敲得不耐烦,索性拿出手机拨通号码:
“喂,你到底在不在家?”
“来了。”
对方低低应了一声便挂了电话,宋唯泽还没来得及开始担心,面前的门就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女生一头凌乱的短发和红肿的双眼。
“你……怎么了?”
宋唯泽侧身进门,有点不堪直视夏锦。
夏锦不说话,直起身带他倒了杯凉白开。
宋唯泽瞥到她一跳一跳地走路,无语地抬起头直视她:“你在家里打仗啊?”
这一直视终于让他察觉到究竟哪里不对劲了。
她刚刚落肩的女学生头被剪得七零八落,家居服上沾满了碎发。
“你的头被猪啃了?”
女生不怒反笑:“滚!”
宋唯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笑弄得毛骨悚然:“你到底怎么了?”
“疯了。”女生晃着不堪的发型凉飕飕地接道。
“等等。”宋唯泽忽地站起来凑近女生。
男生单手撑桌,修长的上半身直接越过茶几,夏锦慌忙往后退了一步:“你干吗?!”
“你才干吗?没事剪掉头发又剪睫毛干吗?”
宋唯泽简直搞不懂她,女生除了脸蛋身材最注重的不就是头发和睫毛了吗?眼前这个奇葩却把它们剪成这样。
“……”
夏锦一时语塞,她能说自己是为了一个男生心烦意乱情绪失控干的吗?
“行了行了,管你干吗。”宋唯泽嫌弃地把头转到一边,“赶紧换身衣服,跟我出去。”
“出去干吗?”
“我爸忘了带手机,手机里有你妈催他出门的短信。他们约在我家旁边的互遥茶吧见面。”宋唯泽眉毛微微上扬,一双凛然的狭长眸子闪着细碎的光,“不管怎么说……我老爸他,真的对你妈动心了。”
最后那句话让夏锦浑身起鸡皮疙瘩。况且宋唯泽还盯着她的眼睛看,让她感觉……怪怪的。
“他们还能用手机联络?”夏锦关上房门换衣服,怕他隔着门听不清,便略略放大声音,“我说,前段时间我把我妈和他联络的手机都扔了,他们怎么还能联系?”
“我爸把你妈的两个家用手机号、公司号码、办公室座机号码、微信号、QQ号、家庭住址、公司地址全都背熟了,”宋唯泽很没好气地说,“否则我哪知道你家住哪。快点啊,不就换个衣……”
话音未落,房门打开。橙红色的帆布背带裤是暖色系的不错,宋唯泽依着本能自动忽略掉了她的发型和人字拖鞋。
夏锦因为脚崴到了,跳着换鞋的样子很滑稽,宋唯泽觉着好笑,唇角便咧开了。
夏锦千辛万苦系完鞋带,带上门,瞥他一眼,“闹钟果然有效果吧。”
“什么?”
“面瘫病啊。”
直到两人不见了身影,叶启才带上门。从宋唯泽刚来时,他就一直关注夏锦家门口的动静了。他原先是听到有人不停敲她家的门,因担心才把自家门开了条缝,接着就吃惊地看到来人是宋唯泽。
宋唯泽进了她家后他便一直惴惴不安。为什么不安,连他自己都不知如何解释。
两人出来后的一幕幕他都看在眼里。他觉得胸口闷,像整个房子都笼着他不习惯的咖啡味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