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凉如水,月华如练映照在湖面上,满湖粉白的荷花也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轻薄的鲛纱,如烟,如雾,伴着鼻端的清香,如此宁静美好的夜晚,钟毓心中不觉慢慢宁静下来,仿佛刚才那场月夜惊魂只是一场黄粱旧梦,可小腿处在方才奔跑时被路边荆棘刮伤带来的隐隐作痛还在提醒她事情的真实性,心中不免带了几分阴翳,如空中悄然遮住月光的乌云般,怎么也不能轻轻忘记了。
远处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在这寂静的夜晚中分外清明,钟毓又是一惊,慌忙躲在了一棵银杏树后,听着脚步声渐走渐近,却是一个约莫二十许的男子,面如冠玉,身着墨色广袖大袍,隔着月色钟毓分明的瞧见那男子袍角处以银线织就的四爪龙纹,在月色下光华流转,极为尊贵,心中便是一惊。
四爪龙纹为亲王所用衣饰图案,大楚历来都只有皇帝的兄弟或是皇子才能被封亲王,当今皇帝无嗣,这人分明便是王爷无疑,先帝嫔妃众多,皇子有二十多位,不过等到当今天子登基,众多皇子死的死,废的废,也只剩下七人而已,却不知眼前这位是谁,如此想着,便听得那王爷身后跟上来一个青衣小厮,对着他苦苦哀求道:“王爷,已经丑时了,您今儿喝了不少酒,还是跟奴才回去吧,不然王妃该担心您了。”
却见那王爷全然不理身边一直跟着的青衣小厮,只自顾的喝着壶中的酒,脚下踉踉跄跄
的往钟毓这边走来,一边高声大笑道:“谁说本王喝多了,本王…….没喝多,哈哈,好酒,皇兄宫中玉卮真是个好东西,天下的好东西,都在皇兄手里,本王心爱的女子也在他手里,本王也就只有这些杯中物一直陪在本王身边,哈哈哈,哈哈,当真是可笑得紧啊,刘子,你说好不好笑。”
那小厮脸都吓白了,忙上前苦着脸陪着笑小心翼翼道:“哎呦,王爷您可别吓奴才了,王妃不是好好在晴露轩中等着王爷吗,王爷还是快和奴才回去吧。”
“别跟我提那个女人,我一点都不想看见她,整天跟个木头桩子一般,无趣的紧。”那王爷醉醺醺的说着话,一边又不紧不慢朝钟毓藏身的地方走来,眼瞧着快走到树下了,钟毓心中紧张,不觉脚下轻轻往后退了一步,在这静寂无比的夜晚听着分外清楚,却不料那男子面色一变,方才还狷狂不羁的表情不复,取而代之的是眼中一片清明之色,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剑,往钟毓藏身之处喝道:“何人在此,还不给本王滚出来。”
钟毓心中一紧,暗道,若是被此人发现自己,恐我命不久矣,大气都不敢呼一声,只盼望着这两人快走。
一步,两步,眼看着他就要走到树下,却听得扑棱棱一声一只杜鹃陡然从树上蹿了出去,那王爷方才表情一松,止住了脚步怅然道;”原来是只杜鹃。”
之见他身后那刘子跟上来道:“王爷,您还是跟奴才回去吧,这大半夜的,若招来皇上身边的侍卫,难免会被旁人说王爷有异心,王爷听奴才一句劝,还是即刻回去吧。”
王爷苦笑一声,嘴里喃喃道:“罢了,罢了,谁让他是皇上呢,便连我这命也是他的,这天下,都合该是他的。”说罢闭了闭眼,脸上尽是不甘和屈辱之色,转身大踏步的离去,墨色的背影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静静的溢出许多悲凉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