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毓摇了摇头,轻声道:“怕什么,天子近旁,难不成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成,我倒要瞧瞧是什么人?”
说罢便沿着湖边向那哭泣之声走去,走了大半刻功夫,四周愈发荒凉,古树愈发幽森,脚下皆是枯草丛生,足有尺余高,显是长久没人来此,无比寂静的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声声凄厉的鸟鸣之声,一只乌鸦从她面前陡的飞过,吓得钟毓急忙往后退了一步,垂至的脚踝的裙摆在匆忙中被挂了一道口子,身后的心儿已经高声尖叫了起来,连声哭着便转身朝远处跑去。
钟毓心中不免也有些怕,欲要转身离开时,却听得一声冷笑传进耳朵。
“我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胆敢深夜擅闯本宫这离殇居,却是个黄毛丫头。”
钟毓心中又是一惊,慌忙转过身去,却见一个身穿黑衣的老妪站在她身后,一双眼睛冷冷的瞧着自己,在黑夜中亮的出奇,如黑夜中的鹰,只瞧得钟毓心内一阵森然。
钟毓又倒退一步,这才站定身子,望向那老妪,见她年岁约莫在五十许,一身齐齐整整的黑衣,映着从树间洒下来的月光,钟毓依稀能瞧见她领边绣了一朵淡紫的小花,花样颇为稀奇,从前倒是从未见过,不由暗暗多瞧了两眼。
“小丫头颇不识礼数,见了本宫也不知行礼问安,当心本宫回了皇上,治你个藐视皇权之罪,拉下去活活打死。”老妪的声音冷森森的透着寒意,眼中却莫名露出一股笑意,在此时此刻,莫名的多出几分诡异之感。
“皇上一向最疼爱本宫了,本宫说什么他都会听,拉下去,都给本宫拉下去,都是那帮贱奴才害了本宫的孩子,都是他们,都是他们………”
那老妪突然失了心智一般,痛恨的盯着钟毓,眼中蚀骨的怨恨之意如凌厉的刀锋一般,直直盯向钟毓。
“都是你,贱人,都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我要杀了你,生剥了你的皮下来为我的孩子报仇。”说着便突然伸出双手,干枯的手指上长长的指甲蓦然朝钟毓脸上袭来。
钟毓大骇之下急忙朝来时的方向跑去,全然不顾脚下的遍地荆棘,直到身后那凄厉的呼声渐渐远去,钟毓这才惊魂未定的站定,朝身后望去,见那老妪果然没跟上来,不由暗暗松了口气,暗道好险,竟从未想过这皇家之地也藏了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方才见那老妪似人非人的样子,显是受了什么刺激,心智已然失常,可方才听她自称本宫,难不成是先帝哲宗的妃嫔不成,可依大楚宫规,皇帝驾崩之后低位及无子嫔妃皆要出家为尼,有子嗣者方可在宫中寿安殿中安享晚年,从未听说过有嫔妃被遣至骊山的,心里虽然存了几分疑虑,却也心知历来宫中后妃争斗凶险不亚于前朝,这等宫廷秘辛还是不知道的好,想罢便摇了摇头,沿着湖边往回去的方向走去。
夜色凉如水,月华如练映照在湖面上,满湖粉白的荷花也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轻薄的鲛纱,如烟,如雾,伴着鼻端的清香,如此宁静美好的夜晚,钟毓心中不觉慢慢宁静下来,仿佛刚才那场月夜惊魂只是一场黄粱旧梦,可小腿处在方才奔跑时被路边荆棘刮伤带来的隐隐作痛还在提醒她事情的真实性,心中不免带了几分阴翳,如空中悄然遮住月光的乌云般,怎么也不能轻轻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