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那秃老和肥姐儿去说话了!”
金玉霞厉声打断金安宗的话,“收声!你叫我什么!,吵得人都知道你是谁才好!怎么就不让人省半点心!”
“是是是,我的好姑姑,都十来年了,谁还盯着咱们呢?再说这屋里也没别人,下人们都听你的,怕什么?别再说这些,她要是说起那天的事可怎么是好!”金安宗看着叶家书房的所在,急得直跺脚。
金玉霞怒道,“你还敢提,我一再跟你说小心驶得万年船,你什么时候听进去过!我让你去吊着她哄着她,引动得她上钩和你私定终身。你倒长进了!拿对付丫头的手段去用强的,弄出这么大的事来。”
金安宗一脸嫌恶的样子,“她那样子根本就是只猪,多看一眼我都嫌腻。让我跟她花前月下谈情说话,也太难为我了。把她衣服扯开,身子我看了,还不就得嫁给我了?那么费事做什么!姐,你在叶家说一不二,咱们如今的日子也够好了,你就这么恨我,非要我娶头猪?”
“唉,你什么时候才能长点心!你觉得如今人人称你一声表少爷,在这家中要什么有什么,就是过得好是不是?眼光放得长远些!这家是姓叶,你是姓金的!当年为避大难,你充了安宗的名儿,小报了三岁,可明面上也十五了,再过一两年就该议亲。你不耐读书,单凭你这罪官之后,乐营将小妾的侄子的身份,能挑什么样的人家?但凡好的姑娘谁愿嫁你?至多找个穷门小户的,吃了你的聘金,嫁妆分文没有。你一穷二白的成了家,还能在这姓叶的家里赖一辈子?到时候你拿什么过现在这样的好日子。”
金安宗张口欲言。
金玉霞抬手制止,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想着以后靠我饿不着你。你只看我如今穿锦戴银,这府里人人称我一声夫人,这些眼前的好都是镜中花水里月!那秃老没说过半句要把我扶正的话,我将来不靠着你还不知道要怎么过呢!可恨我被鸨儿所骗服了绝子丸,不能生养。待我年华逝去,他若续弦,随便什么人家的女儿,我这无出的又入过风尘的罪官家眷是最贱的那等妾,比奴婢还不如,拿什么去争着管家?还哪能拿叶家的钱出来养你?即便他不再娶妻,我是无子贱妾,他一闭眼,我半点家产也没有,全是那肥姐儿姐弟的,他俩恨我们入骨,别说家财,卖了我这个做妾的也行的!你我还想过什么好日子!”
一席话说的金安宗愣愣怔怔,实在没想到如今的安乐日子竟是如此岌岌可危。
金玉霞又道,“这一家的财产,那庄上的病秧子没了后,就全是肥姐儿的。你只道她痴肥臃肿。可不知我为了养出那一身膘儿费了多少银子心血!崔家的贱人死前信上交代了,要老头将闺女嫁正经的读书人家。他这两年到处结交举子,也就为了这个。若她不肥,那秃子有可能把她嫁给你么?实告诉你,就是她已经肥成这副模样,女婿人选也是想也没想过你呢!谁知道你倒还瞧不上她!你见谁嫌装银子的袋子太肥太难看就换个空瘪瘪的来?本来青梅竹马最是容易情动,让你近水楼台的去勾得她对你死心塌地,央着她爹非要嫁你,这样家财稳稳地随着她嫁过来,可就是我们金家的了!秃老百年之后,你想娶什么样的不行?咱们这一辈子也才能真正的无忧。”
“我……我错了,这次他走了我一定听你的,拿出十八半手段好好去勾得那肥姐儿神魂颠倒。”
“晚了!你凶神恶煞地把她追得跳了池塘,还提什么勾得她和你有私情。为今之计,倒是只能按你所说的那样,等那秃老走了,你就去破了肥姐儿的身子,生米煮成了熟饭,她只能跟了你。难道还能把你这现成女婿打出去?”
金安宗瞠目道,“什么?让我和肥姐儿做……做那事儿?坏了名节不行么?她还没及笄,又那么胖,我,我……”
金玉霞柳眉倒竖,“你什么?我才刚告诉你小心使得万年船,撕破衣服坏名节,打杀了奴仆们,或外嫁了她也可,并非万无一失。要让她当非嫁你不可,你就给我做到底!不然,你是想我再被卖去窑子,你再去街上要饭不是?”
金安宗直摆手垂头丧气道,“不……不……,我做我做。”又忽然想起两人叶胜仪和叶老爷两人在书房不知说些什么,还是担惊受怕,道,“可她父女俩在书房不知正嘀咕些什么,要是告了我们,惹怒了你相公,咱们可怎么办。”
“什么事都等你来想怎么办,我们俩死了多少次了!”金玉霞道。“放心,那丫头说话颠三倒四阴阳怪气,对咱们各种咒骂怨言,那秃老本就不信她的那些话。那崔贱人留下的奶妈也给我收服了,她说话老头最相信。更何况,还有望月在书房伺候着。”
少顷,果然见书房负责打扫的小丫头急匆匆进来回话。那丫头果然将书房中的背诗等诗一一复述,金玉霞听得脸色铁青。又听那小丫头道,“小姐说要去庄上看少爷。望月姐姐抢在老爷答应前回了周家管事来访的事。”
金玉霞点点头,抓了一把钱给小丫鬟,吩咐她道,“去前厅等着吧,老爷出来就回他说我这里有事,请他相谈。”
小丫头应声而去,金安宗才纳罕地问,“邻县周家?不是来了好几天了么?”
“千防万防,我总不能挡着他父女俩不见面。留着周家的人不报,就是为了今天这事儿好拦一拦。这丫头今天古古怪怪,不知受了谁的贱嘴挑唆。你顾虑的不错,在你得手之前,是不能让他们再见面了。”金玉霞说着起身去衣橱里翻出一个小纸包,又取出一个针线笸箩,将小纸包藏在其中。扬声呼唤外面的丫鬟,“小姐屋里的针线没了,你把这筐针线送去给侍宝,叫她来一趟我吩咐她小姐衣裳的绣花样子。也喊王妈妈一声,小姐在书房没人伺候,让她来接小姐回房去。”
丫鬟答应一声自去了。
金安宗知道这必是要叶胜仪身边的丫鬟看紧她的手段,他看金玉霞着实被她气得不轻,讨好道,“姐姐真是女中诸葛……”
“闭嘴!你叫我什么!金家自祖父起三代男丁获罪,法场上的情境你都忘了不曾!就算现在没人追究,让人听到你原来同我是一辈的,乱了辈分,还娶什么叶胜衣!你就是金安宗,那个姐字你从今往后给我忘在肚子里!”
金安宗唯唯称是。
金玉霞只觉得心力憔悴。说是姐弟俩个相依为命,不知她何时才能依一依这不懂事的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