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麻姑真这么说?”九天玄女随手放下酒杯,筷子指点孙一脑袋:“如此说来,你的运气还真不一般。”
“在修真界,客气的尊称一个‘长’,乃是泛泛之称。只有两个女仙,才被尊一个‘姑’字。”九天玄女像是感悟到什么,喟叹一声:“说来我也是被房中之术所累。仙术虽妙,名声不佳,我与‘姑’字无缘,半点不怨。”
孙一拣两筷子大殿寿筵完毕多出的菜肴入口:“除了麻姑,还有谁?”
“玉虚宫麻姑,碧游宫红姑。不过红姑的称谓,非至亲好友却说不得,好歹人家已是堂堂圣母。”
孙一“哦”一声。
麻姑是姓麻,当面叫无所谓。圣母名字里面有“红”,陌生人当面说出来就是自找不痛快了。
“那今天之事,生辰八字何等要紧绝密。为何麻姑不怕公之于众呢?”孙一侧耳倾听,确认小小环水台阁再无第三人。
“原因很简单。”九天玄女酒杯一晃,酒杯自动从空空如也的杯中升起,涨到八分满停下来:“说多了你也不懂。这样说吧,金母娘娘、女娲娘娘,都喜欢大排场庆生的,如此一来她们的生辰是人尽皆知。你说她们怕不怕?”
“只是生日而已啊,又没有公布时辰。”孙一嚼着鸟翅膀抬杠。
“笨!”九天玄女弹指给他一个脑崩儿:“都确定生日了,一天就十二个时辰,一个个都蒙过去,还有不中的?”
孙一想想也是,穷举法嘛。你买尽这一期所有彩票,包你中奖!
一个道理。
一个人知道,可以用来暗算;许多人知道,暗算就不灵了。其中道理,孙一隐隐绰绰想到什么,又捉摸不定。
现在他的境界,还触摸不到这层玄虚奥妙的道理,只有等将来修为到了,水到渠成自然领悟了。
九天玄女饮下一杯酒:“今天娘娘很满意。你献上的四首音律和人心意,称得锦上添花。”
孙一自觉摊开手掌:“娘娘忒多礼了。长者赐,不敢辞。孙一拒之不恭,受之有愧。”
九天玄女含口酒差点喷出来,好容易咽下去:“谁说娘娘要赏赐你了,脸皮真厚。”
九天玄女粉颊含嗔,一甩手,一件大红锦袍从天而降,落在孙一手边。
孙一顺手捡起来,手感还不错。
九天玄女抬抬眼皮:“有个不入流的野仙,不知道走通了谁的路子,今天的贺礼竟得娘娘好评。你去给我查个究竟。”
原来众仙敬献贺礼时,一包来自武夷山的茶叶大放异彩,冲泡品评后连得各路大佬点赞。可贺礼又没有署名,金母既不愿落个赏罚不公的名声,又不想将秘密泄露于外。
正好孙一的试学一月之期到,交代任务下来,孙一要做的是:
一、将大红袍系在茶树上,既是表彰,又是宣示所有权。
二、去武夷山找出进贡寿礼之人,瑶池另有赏赐。
孙一拇指摆动,酒杯在虎口转了一圈,心思电闪。
首先任务绝对不难,算得新手村标准配置,寻人送信比起采集打怪要轻松得多,当然,奖励也少……
孙一把酒杯轻轻搁在紫杉食案上,道:“想必瑶池于人事一道有定规吧。不知我这次出外办事,可有注意事项?”
九天玄女微微点头,道:“孺子可教。你能想到问这句,而不是问完成任务有什么好处。看来,多少你也懂得了几分修真的规则。”
孙一“嘿”一声,夹菜堵上嘴巴,心里念叨的是:“什么规则,是一切服从上级的潜规则吧。”
“啪嗒。”九天玄女右手食中二指将一面小小玉牌按在孙一面前。
流光飞舞。
玉牌一出现,半座殿堂的烛火都被流光变得黯淡,犹如生日舞会的白富美寿星登场。
“这是出入瑶池的身份牌。记得随身携带。”九天玄女拈起一枚紫玉葡萄,贝齿咬开,舌头一吮,勾进咽喉里,续道:“只要你在玉牌留下印记,就算是魂体,也能验明正身。”
哇哦,灵魂绑定。孙一不由得想起耍金箍棒大闹地府的猴哥,当时他可是实打实的魂魄,还是被拘状态咧。
孙一在桌案边的雪白餐巾上用力擦干净手,小心翼翼将玉牌捧在手里,神识运使,果然意识中投影了一枚玉牌的形象。
不可磨灭。
九天玄女等孙一睁开眼睛,凝视着他的双眸,由衷喟叹道:“明天你我小别,今晚……你就好好休息一夜吧。”
小别,胜新婚啊。
虽然两人的关系,连现实的**都搭不上,**算什么?
不过,一个月来的高强度多花样深交流着实让孙一吃不消,能休息一夜,已经够奢侈了。
至于别离之吻什么的,孙一倒没有那个野望,又不是生离死别,不过一个任务而已,完成回来交差即可。
当然他内心深处,也隐隐地知道,并没有字面说明那么简单。
不是感觉,而是笃定。
前者相当于猜度摇盅里面骰子的点数,后者则是已经知道彩票的六个号码。
孙一现在的心情很微妙。
终于告别这个微型女儿国的自由,和失去庇护自己安乐园的无助。
就算在山海界去执行特殊使命,好歹身边有前辈好友,并不孤单啊。
未知的世界充满机遇,可能是天降礼包,也可能万劫不复。
次日一早,孙一收拾好行李,准备自己的入世之旅,或者也可称之为:
下凡。
俗世、凡世、尘世……说到底不过是一个称谓而已,渡世者的心态才是关键。
有人喜欢挑战极限,口号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孙一抱着尊重的眼光看待他们,不予评价。
自己做不到的事,没有资格去褒贬臧否人物。
他给自己定的心态是“认真”二字。
偶尔回想起他在山海界的经历,当时他的主意是当电竞游戏打,潇洒走一回,大不了死了就穿越回前世。
现在已经确认:死不了的,回不去的。
死了,天意安排有人复活他。玉牌锁定了他的行踪和状态,相当于被监控了。
不过瑶池开发出玉牌的发明家也知道适可而止,最多追踪和了解使用者的生死而已,要是变成无处不在的偷窥仪,就变味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孙一最后一次检查自己的行囊。
首先是一套瑶池男侍者的标准配置:服装和各大仙门类似,即不失穿着之人所代表势力的体面,又不阻碍近身格斗发挥。
也好,在瑶池除了演武场,孙一一向穿休闲装和运动服。现在身上这件古色古香的汉服,说不定到时能免去惊奇的眼神。
事实上,孙一不知道,他的服装品味风格已经引起瑶池女仆群的三次私下讨论会。
简约、实用,节省布料倒在其次。
除了束长发的頍冠不用外,孙一把腕带绑腿都系上去。
《诗·小雅·頍弁》云:“有頍者弁,实维在首。”说起来,前世頍冠最流行的正是商代。
玉牌用扯不断砍不破弹性十足的海心缥丝系在腰带下,当玉佩用。
湖绿色锦囊,两立方米大小的空间,等于西幻世界满大街都是的储物戒指。
孙一专门试验过一次,不能时间停止,昨夜放进去的一盘鱼肉,早上端出来已经馊了,只能倒掉。
清空后孙一往里面装了几件换洗的内外衣物,清水(孙一不会五行法术,不然可以省略的),压缩食品,打火石,急救药箱,海贝造型的金银铸币。
就货币问题,孙一专门为此咨询过九天玄女,结果很令他意外:修真界大体还是以物易物,没有通用的灵石、灵晶一说。
储存定量的灵力,法力枯竭时补充,这种现象确实存在,但灵力还充当不了一般等价物。
瑶池富有豪奢,是体现在奇珍异宝上。而一件物品能否成为公认的宝物,判断的标准因人而异,不过有几点还是相通的。
艺术品自不必说,美学是人类特有的社会科学。能产生艺术价值的书画、雕塑、建筑当然是宝物。
另外就是对修真的增益了,而灵力补充不是唯一手段。
大红袍折叠好,装在类似玻璃纸的变异蚕丝袋里面,再装进孙一的背包。
最后,还有孙一的武器:钥刃。
云凤杀死魔帅窫窳的战利品,山海界现存三把钥刃之一的海之钥刃。
钥匙状态长八厘米,重三十五克,造型迥异中土,更接近西式。
变作兵器,可随使用者心意变化出最称手的长度和重量。
通过近一月的磨合,孙一不敢吹什么人剑合一的假大空话,得心应手还是有的。
钥刃是近战武器,没有远距离射击功能。
似乎和孙一原来给自己设计的现代陆军打法大相径庭?
现实如此,孙一不得不老老实实选择近战。
一来修真者的感官和反应极其敏捷,举个例子,抓子弹就是基本功,而且确确实实是前世五四手枪射出的子弹速度和杀伤力。
二来利用灵力激发兵器异能做远程攻击的话,第一要保证命中,第二还要破防。
找遍许仲琳记载整个封神世界的法宝,有没有纯粹靠法宝自身异能而远程伤敌的(番天印是板砖)?
没有。
没有吗?
有的,还有最后一件。
有且仅有一件!
截教镇教之宝——诛仙四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