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乱世当用重典,什么都要我吩咐,养汝等为何?”
领头男子苦笑一声,带着诸位走了。
许青青回头,见寂空还在,语气徒然不好:“还不走,在这儿待着做甚,快滚,你要不知如何离开妖界,我可以送你程。”
寂空毫不介意:“因果未了。”
许青青指天为誓:“我与眼前这人无论有何种因果,今日一笔勾销,自此以后桥路各管,互不相关。”
此誓应天,寂空与许青青只感身中有重枷锁应声而破,假以时日,两人道行定有所长进。
寂空还未走,惊道:“小。”心字未出口,已见许青青背后袭来的冰刃在离身一寸处化开。
许青青不耐道:“因果已解你还不走,别说什么护我的话,就你这点能耐咱俩谁护谁,若你因我涂炭生灵要杀我,你也杀不了我,暂时我还不能死,那你待在这儿干吗?恶心我吗?恭喜你,你成功了,成功的让我感到无比恶心,你现在可以滚了,滚的越远越好,妖界不欢迎你。”
这话说的忒恶毒,可寂空从不是在乎别人的存在,但他还是走了,他看见地上尸体里有些头上有戒疤。
许青青见他走了,莫名松了口气,来不及细想,便将免战牌化了七枚,按七星阵排布,每一枚上都有一个许青青空手而立,真真假假,虚实难辨。
寂空趁这个功夫来到妖界与佛界相连的那扇门,门口把守的由妖将换成两位僧侣。
僧侣拦住他:“呔,你是何人?”
寂空双手合十道:“贫僧寂空前来寻怀孤,望诸位通报一声。”
其中一人笑道:“原来是来寻怀孤佛主,小僧这便去通报通报。”话至最后一道法术落下。
寂空硬生生受了一记,无妨,他只道必定发生了什么事,心中打定主意,正待动手,之前那人已被另一人从身后贯穿。
另一人极为淡然还了个礼道:“小僧远志,见过寂空祖师。”
寂空惊了一惊,道:“这,还是带贫僧速去见怀孤。”
远志点头言道:“还请随小僧而来。”
说罢踏进门中,那门如同之前,璨然发光,上刻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卍字,周有八部天龙萦绕,妙音鸟衔果,伴着天花乱坠,好一副祥瑞景象,只是镇守的已换了人。
他跟着踏进去,远志就在另一边的门外恭恭敬敬等着,见他来了,带着他一路走去,途有人问起,都被远志给糊弄过去。
待到了一处塔,门口团团围着些僧人,见远志来了纷纷祭起法器。
远志也不走近,隔着一里双手合十道:“小僧远志,奉佛主令,前来提取囚者怀孤,诸位行个方便。”
正对那人却颇为不耐的喝问道:“佛主令拿来。”
远志面露苦色,懦懦道:“这,妖界眼见湮灭都疯了,诸位一时挡不住,听闻怀孤与妖界公主乃旧识,佛主虽不信情急中别无他法只好试试,哪儿来得及书令,还望这位师兄行个方便。”
“不可。”
远志又道:“师兄若不信可以自去问问佛主,只是这一来一回耽搁甚久,未免到时候天道会将这次死的算给师兄,哪怕只有一两层师兄亦得不偿失。”
修道者本就道心坚固岂是轻易能说动的,若说不动只能说明你未说到点儿上,显然远志已说到点儿上,那人面上颇为迟疑,终还是将怀孤提了出来。
白色囚衣上有不少浸了血,一道血疤蜿蜒至脸上,琵琶骨与脚踝分别被铁索贯穿,面上始终如一挂着淡笑,却因疼痛那笑扭曲不少,看上去凄楚极了。
寂空一见怀孤这样,不自禁便要发威。
远志时时关注着这便宜师祖,见此微微往下按按他的手,见寂空平复下来上前抓过贯穿怀孤琵琶骨的铁索,面色愤愤道:“真是便宜他了,师兄,小僧定会在佛主面前替你美言几句,小僧先行一步,告辞。”
那人摆摆手。
寂空、怀孤、远志三人就此先绕了十七个弯,复停下。
寂空作势便要断了那铁索。
怀孤眉眼弯弯道:“老头儿别想啦,这铁索是深海寒铁煅成,上有阵法七十二套,若是一味硬来,定会寒气入体,无药可治,可每解开一套阵法,剩下阵法又会重新演化。”
寂空见他虽白着张脸,面上笑容却不减分毫,心中涩极了,深呼两口气,方才问道:“为师走那日你说的是什么?”
怀孤挑眉,一脸笑意:“老头儿,你可真是死脑筋,你不是该问问我是否还好么?”
远志打断他们谈话:“师尊,师祖,你二人还是出了这佛界再谈这些吧。”
怀孤摇头道:“不,我就不随你们了,琵琶骨被锁,法力因这阵法尽数全失,如今我只是废人一个,你们还惦记我,我很是高兴,只是我跟着你们谁也走不了。”
远志闻言惊呼道:“莫不是,莫不是,师父,他们竟给你用那个。”
怀孤笑道:“这有什么。”
远志恨声道:“若有机会,我定杀了他们不可。”
怀孤含笑摸了摸他的头,没说什么。
寂空料定他问怀孤不会说,于是问远志道:“你们所言之物是何?”
远志气犹未平,听闻颇为不耐道:“佛界用来惩罚叛徒的寒冰索,上绘法阵抑制法力,又用寒冰索勾住琵琶骨,日子一久体内寒毒累积,假以时日便会毒发,都怪你,若不是你。”
怀孤笑眯眯道:“远志,你再说一个字试试。”
远志闭了嘴。
寂空背起怀孤,淡声道:“带路。”
远志心有怒气,却不敢放肆,怏怏的带着路,虽是怏怏,速度也不慢,听闻四周兵戈声起,厮杀阵阵,三人已来到佛界通往人界的门。
这人界大门不同于妖界那里,荒芜丛生,连个守门的也没有,远志划开指间,滴出一滴至金黄的血摸在大门上,那血沿着大门上的花纹勾勒出繁复而美丽的图案,远志口中念念有词,血液流转速度越来越快。
此刻追兵已至,人数不多,不过十来人,只是个个境界都比寂空高上不少,寂空颇为防备的放下怀孤,却始终将怀孤护住身后。
怀孤挣扎着露出头来:“诸位到了,还有些呢?”
“没到的永远都到不了了。”
“圆寂了。”
七七八八的声音说的都一个事。
怀孤垂目,念了声阿弥陀,复又笑道:“那也好,不用再受这阎罗苦,我要离开佛界了,不愿和我走的都留下吧,那人需要你们,定不会对你们怎么样。”
来人皆不干,直道怀孤不够意思。
怀孤伤重难愈,靠在墙上却笑得极为开心,他之友人愿与他生死与共,百战不退,他还有什么不知足,他说:“好好好,都随我一块儿走吧。”
真正追兵已至,先来的与后来的战成一团,寂空虽知自己起不了什么作用,却依旧警戒万分。
待地上躺了一地尸体,远志方移开手,面色苍白道:“好了。”
通往人界的门开了,门后风景秀美,山水间有一村落,村落里炊烟邈邈,牧童唱晚,赫然离清蔚山不远。
一行数十人进了大门,来到菩提寺。
菩提寺寺门前静德住持率一众僧人执礼等在门外,见这行人来,颇为恭敬道:“小僧已遣人去将东厢房收拾好了,请各位安心住下。”
怀孤笑眯眯道:“好了,还请住持带领一番。”
寂空将怀孤交与远志,颇为踌躇道:“你自去,事了之日为师定来接你。”
怀孤笑了,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他边笑边道:“老头你总说事了之日事了之日的,可我从未等着这天。”
寂空无话可说,因为怀孤所说没有一字是错的。
怀孤又道:“你走吧,我不过说说而已。”
寂空道:“你且安心住下,下次来时这铁索便断,再者,上次给你的三十六颗檀木佛珠在否?”
怀孤笑道:“哪儿还有呢,进塔前就叫他们搜刮去了。”
寂空道:“为师再给你一串,痛一次你便转一次,只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寂空从虚空一探,取出一串檀木佛珠递过,这佛珠比之前那串多了三十六颗,上有微微金光,也不知温养了多少年,怀孤仅是顺手接过颇为随意挂在手上。
寂空心中微微一涩。
怀孤似毫无所觉,虽身穿白衣负铁索,墨发披散,却温笑如故,那笑让瞧着的人觉着心酸无比。
寂空走了,直去极北之海,去前他去了趟燕国皇宫。
皇宫里,西格正教慕容无埅练习法术,一别数月,慕容无埅似变了个人,不再有各种面具,只是也不再鲜活,像精美的瓷娃娃,徒有像没了心。
慕容无埅最先见着他,停下结印的手,恭敬道:“大师。”
西格闻声转过身束手道:“师父。”
寂空难得露出一丝笑意:“你师伯交给你的书中可有不懂之处。”
西格答:“有。”
随即向寂空请教了几处,寂空一一解答,解答后寂空取出一堆书籍堆满了半个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