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青招来青色妖云,寂空自觉的站上去,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不瞧他罢了。
二人到了无念城施法掩去气息,从城门大摇大摆进去,这城门是上了锁的,不光上了锁还布了结界,可这妖界的阵法结界能拦住别人,也拦不住许青青,许青青毕竟是几十万年来最受宠的帝姬。
二人施了个穿墙术便进去了,大道至繁至简,许多时候往往就是这么个理,看似千难万险的事,换个想法往往都能成功。
二人进了城也不多说直奔将军府去,途中见大街上空无一物,许青青倒有心问一声,只不过连片儿叶子都没有的大街上她能问谁,只得置之不理。
好不易到了将军府,见这将军府前亦是空荡荡的二人也不敢掉以轻心,便用神识将四周探查了一遍,四周暗探不多,仅六个,此六子互为犄角,牵一发而动全身,两人皆没把握在六子不传出消息前尽数歼灭。
许青青取下身上鳞片又扯掉寂空身上一节布片,在上面分别划下一个图案后将布片又还给寂空,她咬破食指滴在鳞片上,就那么往下一扔,鳞片迎风就张,片刻后就生成一个与许青青一般无二的人。
寂空依样画葫芦,那布片化成的人和寂空只有五六分像。
许青青见此掌风一推,布片所化二人撒腿就跑,速度不慢,仅够那六人看出这二人大致容貌。
那六人果然上当了,竟分出了三人追上去。
按理说许青青应该高兴才是,要知许青青先前估摸着只能引走一人最多两人,如今已是出乎意料。
由不得她不多想,分一人或分二人,至多是妖界之事,一旦分三人,那极有可能其他两界也介入进来,所以才会两两监督,互不信任,却又生怕自己吃亏。
心中想着,手下却不慢,寂空刚杀完一个,她已将其余二人杀死,杀完之后,许青青还不放心,取出个瓶子将三人三魂七魄羁押在内。
做完这一切,许青青先在将军府府匾里取下一枚印玺,又从门口左侧石狮子缝隙处取出一卷文书,她拿着印玺往文书上一盖,什么也没发生,只是文书与印玺重回旧处,她倒不急,反是招呼着寂空与她一同踩着第二层白玉阶,寂空一踏上白玉阶,场景便是一换。
有老者坐太师椅上,见他们便嗔怒不已,如同待自己孙子孙女。
老者很是不开心道:“青儿,你怎么现在才来?”
许青青多了几分活泼,撇嘴道:“史老,谁叫你设的阵法太难,你不知道我光解阵就花了一旬。”
史老不同禁宫门外的狰狞,却似小孩儿般耍赖道:“你自己不行反倒怪起我来,噫,你这坏丫头,”说到这儿他停了一下,再开口已是分外沉重,“用这珠子摄下蛇君种种恶行的那位已经死了,我若不小心岂不是对不住他。”
许青青抚着史老的背,好言道:“我这不是知道么,”既又道,“我若起兵,史老可能助我一臂之力。”
不知听没听出许青青的意思,史老只道:“你只要将他拉下帝位,我史谦明将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你。”
这话不尽不实,许青青却是很满意的笑了,她道:“有史老这番话我就放心了,”她又道:“却不知我若将他拉下来有几个会支持我。”
史老问:“你来时定看见了街上景色。”
“是的。”
史老又问:“如何?”
许青青想想道:“好是好,未免有些荒凉。”
史老闻这话像吃了颗定心丸似的,他说:“那你就该知道,你若成了,还是会有很多支持你的。”
“你的意思是?”
史老道:“如君所想。”
妖界,帝始元年一月十五日起,城中搜查一日严过一日,单是在城里走着,便会被搜查询问许多次,一时间不止妖都,只要是稍微大一点的城市街上连妖都没有一个,全都闭门不出,整个妖界尽都妖心惶惶,这是许青青所不知的,若是她知了她就不会这么问。
许青青闻言执礼道:“如此,我先行一步,待功成之日再与史老秉烛夜游。”
史老却喊住了她:“你这是要去哪儿?”
她道:“史老是知道的,又何必多问。”
史老不认同道:“这不用着急,此事,若得一人认可,那才是大大的助力。”
她叹了口气道:“我又何尝不想,只是不知其去向。”
史老露出神秘的笑:“你不知可有人知,而且那个人向来是个多疑的主,所以。”
“所以他一定会在属下身上下禁制。”
“是的。”
“所以他收到了属下死讯,哪怕他明知我不可能找到那人,为了安心他也会前去确认。”
史老抚掌大笑:“妙极,七公主果然生性聪慧。”
许青青又叹了口气,这是她今天第二次叹气,她只觉得造化弄人,她又像给史老解释又像解释给自己听道:“他虽阴沉归阴沉,同我还是十分要好的。”
她说:“史老,我走了。”
史老没有留,只是抚上太师椅椅背上的花纹。
于是她又回到将军府前第二块白玉阶,寂空就在她身边,仿佛只要他不死他就会伴着她一般。
她站在白玉阶上取出瓶子,将瓶盖轻轻一拨,三道光正要逃散,却被从地上钻出的黑白无常拘住了。
白无常,白衣白鞋白帽却吐着一截红色长舌,那帽上写着四个字,正在捉你;黑无常着黑衣黑鞋黑帽,帽上有四个字,你也来了。
二位鬼差分别拿着招魂幡、勾魂索将三人拘在原地。
许青青见二位便道:“谢必安,范无救,阎罗竟劳你们出来捉鬼。”
黑无常道:“我等为地府鬼差,出来捉鬼亦是常理。”
许青青摇头道:“算了算了,我还有事,先行一步。”走了两步,她又回头道:“谢必安你不行啊,范无救这样对我你还管不管了。”
范无救气得扔出勾魂索,许青青已在百里之外,勾魂索鞭长莫及。
谢必安拍拍他的肩,自己先下去了。
范无救无法,亦跟着下去了。
而在禁宫启明殿,男子对着背后冷声道:“你们若再不帮忙,到时妖界换了主子,你们想吞一半妖界,可就没那么容易。”
纱帐幕后阴影幢幢,窸窸窣窣一阵声响后,传来的声音似男似女、雌雄难辨:“蛇君,既然是同盟,我们自然会帮上一帮。”语罢,也不等他回答,阴影消失的无影无踪,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
蛇君狠狠的长出一口气,捏着眉心,一脸苦闷。
阴影处走出一位女子,中指搭在他额头上,十指芊芊缓缓揉动,男子抓过她的手,缓缓揉搓,叹道:“你怎的来了,身体不好就别乱走,指尖那么凉的。”
女子抬头,容颜称不上绝色,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清秀温婉,别有一番小家碧玉的温柔,此时有些忧心,几次欲言又止,才开口道:“君,你可知,我只想与你一同安安静静过日子,才不想什么帝君帝后,你瞧,如今你连同我说句话的时间都没了。”
男子眼中透出疲惫,绞着女子墨黑的发,懒懒开口道:“快了,等这事成了,我日日与你相对,到时候哪怕腻了我也不放你走,好了好了,你先回紫冉宫,晚些我再去看你。”最后几个字透出明明白白的宠溺与诱哄。
女子咬咬唇推开殿门走了出去,关门前定定的望着男子,脸上流露出满满的失望,最终还是转身离去,只是两人都不曾预料到,这是他们今生最后一面。
待她走后,男子脸上流露出苦涩,左手长时间的捂在眼睛上,干干的流不出一滴泪,耳边有女子甜腻的声音:“乖啊,君儿把眼睛遮住就不想哭了。”那是他的母妃,明明是性情冰冷狡诈的蛇族,却偏偏温柔善良,只是,这世道不是善良就能活下去的。
“哼哈哈哈哈哈。”
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说是笑还不如说是哭更为恰当,月色透过窗,染了一片银白,莫名的殿内吹起了风,他近乎自虐的站在风最大的地方,面无表情,身上因清秀女子消失的阴冷气息变得越发浓烈。
启明殿传出的凄厉笑声让人从心底发寒,外面巡逻的守卫只是对望一眼,摇头权作不曾听见,底层有底层的生活方式,有时候少那么点好奇心反而能活得更为长久。
笑过之后,他捏着不知多久出现在手上的光团,一点一滴,所有他都知道了,他皱眉,低声喃道:“我一点都不想的,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啊。咄。”
他捏碎光团后,手里捏了个诀,其所站的之处层层下陷,耀眼的光闪过之后,地面恢复平整,仿佛之前的下陷只是幻觉一场。
他下去后,殿内冲进来两道黑影,其中一个走到蛇君之前站的位置上捏诀,速度比蛇君快上不少,耀眼的光再次闪现,地面下陷,笼罩在黑衣里的人露出一双淡漠的眸子点头示意,在她陷下去后,地面再一次恢复平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