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醉的和尚看了一眼某处,一个不稳从十几丈高的紫竹落下去,眼见着要砸成肉酱,地上却凭空多出朵金色祥云,奇的是这云上有一个七色蚕茧,这云好似开了灵智不偏不倚正好将这醉酒和尚托住一个低飞远去。
极西之处有海,不知其大,海之大万万里,世称西海,海上有岛无名万千,散落分布,各岛居散修少则几人多则数十人,有实力强大前十者号为洞主。
每百年五月二十五,十大洞主必定一聚,轮流为东道主,会长时间不定,至少不过一年至多不过十年,会间或谈海外见识,或谈修道经验。
今日,又是十大洞主相聚之日。
“李老怪,水榭洞主,就等你们两个了。”
一个看似年逾七十的白胡子老头站在洞府之外笑眯眯的同两位刚来的洞主打着招呼。
“少来了,白老头,什么叫只等我们两个了,向来迟到的那家伙绝对没到吧。”水榭洞主呛声道。
水榭洞主是一位姿容尚可的女子,身配精致短剑。
因女修向来就少,法力高强、道行高深的女修就更少了,十大洞主间仅水榭洞主一人是女修,是以其它九位洞主还是比较尊敬这个以自身之力跻身十大洞主之列的女修。
见水榭洞主如此说话,白老头也不恼,只是嘿嘿一笑,另转了话题,权当揭过。
谈笑间,三人一同进了白老头的洞府,其他七人已到,或饮酒,或棋娱,或闭目冥神,无一例外的是脸上全笼罩着一片惨淡的愁云。
水榭洞主不好意思的吐吐舌,一派少女形态的说道:“白老头,错怪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水榭洞主修的是至情大道,修道中需得明心见性,率性而为,她一看自己错怪他人后,立马承认错误,生怕修道上会留下污点,最后酿成大患。
白老头招招手,表示全不介怀,提声说道:“诸位已到,那么此次就此开始吧。”
众人静默,打破沉寂的是同水榭洞主一同前来的李老怪,他嘶哑道:“我不会拐弯抹角,此次前来是为了半月前突然出现的山间莫名上古凶兽。”
“你也是?贫道手下门人这半月来疯癫不少。”席间一直闭目冥思的人开口道。
“无量天尊,贫道与路道友亦是为此而来。”下棋两个人中偏瘦那位开口道,他口中的路道友就是和他下棋的另一位。
“阿弥陀佛,贫僧亦是。”看来十大洞主中亦是相当杂的,佛道皆有,不过也是,这毕竟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强大的人才有说话权。
……
席间众人纷纷应声,皆言是为此上古凶兽而来,一时之间好不热闹。
“它长什么模样?”寒冰的声音兀然响起。
十大洞主静默,顺着声音看向洞口,奇装异服的男子站在洞口,墨黑短发及肩,身上是冻结天地的索然。
众人皆讶然,他们并未发现那人多久出现,且因轮流为东道主,为怕打扰他们洞府皆由十人合力施法布阵,来人轻易闯入,丝毫不见疲态,已知来人道行绝对远胜于十人。
十大洞主对视一眼,水榭洞主上前一步道:“不知,从没人见过,仅知它在这海底深处,要不是它每日不定时嘶吼,吼时地动山摇,让人头痛欲裂,我们,呜啊,又开始了。”
正说着地动山摇,洞府内,杯盏摇动掉落地上,十位洞主皆以秘法护住自身,仍面现苦痛之色。
三柱香之后还多一刻后,地面震动停下,十大洞主渐渐凭道行稳固好自身的情况,环顾左右,地上杯盏大大小小的碎片在光芒照射下闪着晶莹的光。
“那人不见了。”道行最高也是最快稳定下来的白老头开口道。
作为东道主,即便大家都看见了,他还是得说出来。
虽说那个来时形若鬼魅悄无声息的奇怪男子已消失不见,众人也没了兴致,心不在焉的聊了两句后,众人纷纷进入历来居住的屋子,要知这会聚的可不是一回两回。
离十大洞主聚会之地不远的一处悬崖上,有奇装男子垂手站立,赫然是之前出现在十大洞主聚上又离开的寂空,他强忍着让人头痛欲裂的声音来到这里,到了之后,声音反倒消失,只余巨大海浪拍打在悬崖上的声音。
垂目远望,悬崖高百仞,临海,海水激越澎湃,打在悬崖上,轰隆作响。
他法诀一捏,因果丝再次出现,这一次因果丝并未上接天际,反是顺着海一路没入不知名的地方,行至此,寂空多多少少知道许青青绝非人族,是以他深觉许青青跟那上古凶兽定有关联。
他捏着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三十六颗碧绿佛珠,有些如释重负,许青青,我很高兴,我们之间有所牵连,才能用因果丝寻得到你。
纵身跳入,坠落海底,溅起水花一片。
他直达海底深处才施出避水咒,未到之前,那连骨头筋肉都能粉碎的深海重力他面无表情承受,有错便该罚,没人罚他,他就自己罚自己。
躲过一队队巡逻的虾兵蟹将,往因果丝牵连处走去。
西海龙王,司雨天神,水晶宫。
说来威风,事实上稍有道行的修者都不会将其放在心上,不仅是亿万年来龙族没有出现过什么惊才艳艳之辈,更因数不清的岁月前,龙族为活命而背弃妖族的行为让六界唾弃。
在与天一样深远的墨蓝海里,时间的流逝已模糊,寂空无法得知外界过去多久,根据因果丝偶尔的弹跳仅知他快找到许青青所在。
“嘶。”
气浪涛天,扑面而来,寂空一步一步越发艰难,越到海水深处威力越大,在自然面前,修道者亦脆弱无比。
时间一长,寂空再没能前进一步,颇为吃力才稳住身形,他任海浪滔天自屹然不动已是极限,终于一个支撑不住晃了两晃便要倒地,倒底没倒,因为声音停了。
寂空抿抿唇,眼神晦暗难明,指尖因果丝受到声浪冲击已断绝,他捏诀,避水咒破灭重新出现,因果丝出现在指尖,他顺着因果丝继续前行。
海里来来去去的各种生物在眼前千篇一律的游来游去,面前是漆黑的岩洞,他神识扫视不过百里就无法再有寸进,因果丝再次断绝。无法,寂空走进漆黑岩洞,他修道多年尚能黑夜视物,可在这岩洞里如瞎子般目不能视,他手一捏便想施法照亮,却发现体内无丝毫法力,只得摸黑前行。
这法力之于修道者,就是文人的笔,剑客的剑,文人无笔,剑客无剑,心中就会少几分底气,寂空倒底是寂空,他脸上连一根毫毛都未动过。
岩洞内宽大空旷,偏偏又弯曲若羊肠,寂空目不能视,一时身上平添细小伤口无数。
“嘶”。
破空声夹杂着蛇吐出蛇信的声音传来,寂空没了法力根本躲不开,便生受这一记,饶是他肉身不久前再次凝炼一番,也被打的一个趔趄,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
他扶着凹凸不平的岩洞石块站起来,嘴角血丝滴落地上,他用手背擦了一下,一片温热,自苗疆而他就没休息过,心力耗损下,头脑发昏,意识恍惚,他晃了两晃背靠墙壁坐下。
不知过了多久,地动山摇间,滚石阵阵,寂空被岩洞洞顶落下的石头砸醒,黑暗的岩洞因不知名的原因充斥青芒,他终于能仅凭双目看清岩洞内情形。
环顾之下,自身半边身躯鲜血淋漓,满地落石堆积,耳边是隐约破空声,他抬眼望去,一条巨大的青蛇痛苦挣扎翻滚,蛇尾因痛苦不堪而不断抽击。
寂空心中一抽,想也未想,开口道:“许青青。”
也许是那青蛇尚存了一线清明,听闻寂空声音,洞中央的青蛇顿了一下,惊慌游走离开。
寂空失了法力,怎追得上,只好眼睁睁看着青蛇离开。
不追不是寂空性子,寂空从来都是知不可为而为之。
青蛇离去后洞内又暗了下来,他摸黑前行,甚是狼狈的被几块石头绊个趔趄。
寂空正要挣扎起身,不知何处的青红色光芒照耀整个岩洞,他扶着岩洞墙壁一瘸一拐走向光芒最亮处,隐约可见,光芒从青蛇身上散发开来,越来越强烈,他忍不住眯上了眼睛。
过得一时半会儿,青红色光芒逐渐减弱,他睁开眼,只见刚刚还十分巨大的青蛇已经缩小成了一尺来长,身上的青色娇翠欲滴,显得漂亮极了,蛇瞳里让人发麻的冰冷此时已消失。
小青蛇慢慢的向他游过来,他弯腰,小心翼翼的将小青蛇捧起来,小青蛇自动自发的绕着他左手手腕缠了两圈,头咬尾,首尾相衔,蛇瞳懵懵然,不复之前的凶狠冰冷,它现在就像一个刚出世的孩子,懵懂无知。
它静静地待在寂空的手腕上,之前的痛苦挣扎仿佛从未有过。
再一次地动山摇,寂空终于无法淡然,他想不明白,许青青已安静待在他的腕上,怎还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