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堂的唱了一声诺,带着许青青三人往二楼走去。
站在西当头,跑堂行礼道:“这是天字一号房,天字二号房的请跟我来。”
无名一脚踢开隔壁的一间屋子,摆手道:“这不就是天字二号房,带什么带。”
跑堂笑道:“真不是,天字二号房在二楼东边,它真没挨着天字一号房。”
无名挥手打断他的话道:“说一声便是,我就要这间了。”
“可是这间有人住,小姐不如小的给您换到天字一号房对面。”跑堂小心翼翼的回答。
“那就给他们换间房,我只要这间。”无名平静无比。
许青青正要摁住无名,生怕她一个生气下,这间客栈便荡然无存。
“哎哎,小娘子说说而已,你还真来寻啊,你就那么想和少爷我共处一室。”一道低哑磁性的声音横空插了进来。
无名看向楼梯口刚上来的两人,一人穿的是极素雅,风骨卓然,另一人穿的极其风骚艳丽,说话的人正是他。
无名冷哼一声:“是你啊,那就更好办了。你把他的东西收拾好了丢出去。”无名指着跑堂命令道。
跑堂不知如何是好,求助的看向那位穿的花花绿绿的男子。
男子耸耸肩,用画着红牡丹的扇子打了一下手心,无所谓的说道:“那你就按这位姑娘说的办,重新给本少爷换间房就是。”
跑堂的听了这话如蒙大赦,冲进天字一号房旁边的地字一号房把男子的东西收走,迅速的换了一间房。
无名用眼角瞅了一眼他,冷哼一声,走进地字一号房。
许青青跟了进去,揶揄的笑道:“怎么,你跟他有仇。”
“并无,你何出此言?”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边抿边回答道。
“你除了对我们几个自小一起长大的姐妹要亲近一些,对其他人一向冷淡,总是爱理不理的,难得看到你对一个人那么讨厌。”许青青也坐了下来,自斟自饮起来。
“哼,他这般的登徒子,让人讨厌也不足为奇。”
“恩?”许青青从嗓子取出个音节。
无名撇嘴,将事情如此一说,许青青哑然失笑。
原来,梦蝶一族修炼方法跟其他妖族修炼不同,他们需在生灵梦内度过一生,一生为一轮回,所经越多道行越高,只是风险也奇高无比,一朝不甚,若陷于梦境无法醒悟,便是身死道消。这里最有名的便是一处世界的庄周梦蝶,那梦蝶便分不清,身死道消。
而无名身为梦蝶一族,自是如此,前些日子,她修炼时,选中那人突兀醒来,她被反噬,呕得一口鲜血吐出,一时躲闪不及,便被那人见着了,那人倒也是好胆,竟以为无名是从翠楼来的女子,还打趣问及多少钱。后来几次遇见,那人都会拿这个事说事。那人便是今日在楼道上见着的穿鲜艳服装的男子。
许青青喝茶,假咳两声,借此换了话:“哦,莫不是你历情劫的人便是他。”
无名倒是有些黯然,皱眉道:“我也不知,族中长老不知怎么回事,给我看的姻缘镜里面有两个人,且里面只有一个才是,还得我自己去找出。”
许青青劝慰道:“你且宽心,那人旁边不是有一个挺温和的公子,也许是他呢。”
无名把手上茶杯狠狠砸在桌子上,恶狠狠的说道:“许青青,你知道人间有句俗话,叫做什么来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跟他呆在一起的人,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指不定是斯文败类,衣冠**。”
“你不是不知,以你目前道行不历情劫难有寸进。何况他终究是一介凡人,能活多久?再说了凡人的一生对我们来说还不如闭次关的时间长。”许青青掌中茶杯点桌,笃笃笃,为她的话添了几分可信。
无名仔细一想,也真是这么回事,迟疑些许道:“也好,接下来我就不陪你们了,早历完情劫我也好早些回妖界。”
无名从窗子一翻便出了去,也不知她到底去哪儿了。
许青青嘴角嘴里发苦,原谅她说谎,情劫从没那么好度,不然另一方世界中广为流传的白蛇报恩里的白蛇也不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不然早在三千年前她许青青就回了妖界做她的公主。无名啊无名,真希望到时你还舍得走。她叹息着,推出房门走回天字一号房,兀自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寂空见她回来瞥了她一眼,复站在窗前若有所思的望着外面。
旦明,许青青睁眼,寂空关上窗道:“闻说今日般若寺有法会,施主不如与贫僧一同观往。”
许青青忖度今日无事,她便点头应允。
走了许久,路过早晨繁华的早市,她才记起此事尚未告知无名,正寻思着要不要告诉一声,便见着无名从前面走了过来。
无名也看到许青青他们,甚是随意的招呼道:“你们好好耍些上时辰吧,我且回去歇歇。”
许青青微笑应允。
两人到了般若寺,只见里里外外围了许多善男信女,和尚尼姑,很是热闹。
此时答辩正到**,台上左右两边分别坐着一位嘴角挂着一抹邪笑的年轻和尚和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进行问答。
老和尚问:“何为佛?”
年轻和尚答:“心存善念即为佛,我便是佛,佛便是我,你便是佛,佛便是你,人人为佛。”
问:“何为魔?”
答:“心存恶念即为魔,我便是魔,魔便是我,你便是魔,魔便是你,人人为魔。”
问:“何为人?”
答:“你我皆人,释迦牟尼亦为人,诸法空相,善恶二心,佛魔一念间。”
老和尚哼一声,像是有些嗤之以鼻,却又问道:“既然如此,舍利子,空不异色,色不异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何为色,何为空?”
年轻和尚答:“幻由心生,非是实相,业障闭目,一切皆空。”
问:“地藏菩萨法言,众生渡尽,方证菩提。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岂是他着相。”
答:“何为无,何为有,何为着相,何为不着相。有无双道,不落两边。”
问:“何为道?”
答:“一切皆道,道在众生心中。”
问:“那何为法,何为佛?何处寻?何处求?”
答:“一切法犹如虚空,一切众生,一切佛,一切佛犹如虚空,佛与法皆在虚空。不用见佛,不用求法。”
老和尚面露狰狞,脸红脖子粗的吼道:“众生如何求得彼岸净土?”
年轻和尚不喜不怒,若海浩瀚道:“大道无私,但能色相俱空何须别求南海;迷津广济,若使婆心继世此处既是西天。”
老和尚先深吸一口气,平复心境,慈眉善目朗声道:“寂灭大师佛法深厚,贫僧自认不如,受教了。”他起身向对面的年轻和尚双手合十行了个礼。
年轻和尚站起来双手合十还了一礼道:“法会开始,诸僧若有不明之处皆可互相论证一番,般若寺已为大家准备了房间,请诸位不用担心。”
底下坐着的大小和尚闻言四散开来,纷纷找人辩论印证自己的一些冥想不通之处。
许青青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辩论的确精彩,语带浓浓禅机,连她都有了些感悟,直至辩论结束亦未回神。
台上那个嘴角挂着一抹邪笑的年轻和尚从台上跳了下来,白色素纹僧袍随风飘起,他先是一本正经的行了个礼,说道:“师弟,你来了,有事去静思室再说。”
寂空点点头,牵着许青青的手,跟着他走了。走进静思室后,年轻僧人笑着对外面站着的沙弥道:“去端三盏茶来。”语气温和,笑容恬淡,真如佛子般。
不一会儿,沙弥端了三盏茶进来,一一放于案前,他接过茶,吩咐道:“你出去把门带上,告诉他们不要来打扰,贫僧今日不见客。”小沙弥行了个礼转身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他站起来绕着许青青走了两圈,许青青倒也没觉得尴尬,她毕竟不是普通人家的闺女,他张嘴道:“师弟,这便是你上回去鬼界的由头吧。”
寂空没理他。
他丝毫也不觉尴尬,自顾自对许青青道:“贫僧法号寂灭,不知施主姓甚名谁……”只见他嘴皮翻动间,已讲了一大堆。
寂空面色发青极尽忍耐:“许青青不用理他。”
“啊,你叫许青青,是年少曾许柳青青,而今薄性学飞雪的许青青吗?你一生命运多舛,早年的生活极好,后因一个男人放弃……”
许青青本听到他说的话有几分对,颇为认真的听着,后来听他说的实在不像样,也仅是喝了口茶,含了抹淡笑听着,只觉得这僧人实在有趣的紧,一时间倒没了再多的想法。
寂空在一旁很淡定的听着,时不时抿上两口茶水,若有所思。
两人皆任由寂灭一个人在那儿唾沫四溅的说话。
过得好一会儿,寂灭这才喝口茶润润嗓道:“师弟,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来又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