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生活应该是关健的部分了,可是却有点没法写了,很复杂,很纠结,很伤人,要不我说呢,最不喜欢看的就是事物的本质,真相总是很丑陋,人心总是很险恶。这一切都是从我的家变开始揭开的。虽说成年之前也看到了很多黑暗龌龊的事物,给自己算是打了一支免疫针,但是跟后来人世之间的纠葛比起来还是不算什么了,就比如有句话说的,人心远远比鬼更可怕。所以说你看到的恶心的事和人那也许只是表面让你恶心罢了,真正恶心的也许在你看不到的背面,只看你是否有缘能看到了,很不幸,我赶上了。我的童年除了挨打是不算愉快的事,其余的都还好,家境殷实,爸是个技术高超的老八级工,所以工作之余都会去农村挣外快,后来名气大了,就直接把电机,水泵之类的送到家里来修,工资每月才二三百元,但是额外的进项就有一两千元,所以在我家那片没人能和我家比,那时候有个万元户都很了不起了,所以比起花钱,我和姐姐那是完全继承了我妈的脾气的,尤其是我姐,买个内裤那都是成打成打的买,我在家里就算是个节俭的了,但是成天买书那也真不是个小数目,我姐知道因为常去新华书店我开始暗恋上店里收款的男孩子,后来他还一度搬家到我家跟前,我姐成天偷瞄我那暗恋的小眼神,呵呵,要不说有姐就是好,你不敢跟长辈说的心里话都大可放心的跟她说,但是这也有可能成为她时常要挟你的把柄的,比如她要去公厕,(家里住的那片比较紧密,所以都比较自觉没有搭建厕所,)平日我陪她去一次的话都得现金两角的交易,但是有了这个事就只好乖乖陪着哪敢提钱啊,我胆敢说不,她那漂亮的大眼睛只要一挑,我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连忙说去去去。当然后来我也有意的套姐姐的话,知道了她真实想法我才能转危为安啊,要不说呢,跟我玩心眼,姐虽比我多吃的那六年的饭都白吃了,跟别人比我这智商可能是负数,但是对付姐我这点智商足够了。我妈就常说,老大傻,老二奸,家家有个坏老三,嘿嘿,这老二老三我都占,为啥呢,现在看姐比我大六岁,我是排行老二,但是在我姐和我之间还有个孩子的,只是那个孩子没站下,就死在妈肚子里了,所以也就有了后来爸拿着武器去姥家要孩子的事,他的理由是妈和姥瞒着他偷偷把那个胎儿打掉的,以我对妈的了解应该就是怀个死胎,她是不会打掉自己的孩子的。爸对这个说法是不会信的,有时候男人抓着个理儿的时候轻易是不会转变想法的,因为他还有个足以说服任何人信服的理由,那就是大家都在扼杀他拥有自己孩子的权利,这个理由也是站得住脚的。好在我姥也不强辩,我看来并不是她理屈,只是不想让妈为难才压抑着性子。实际上所有这些压抑下来的事都会成为日后暴发的引子,有些事莫不如当时就抖落清楚了。
这一场家变就是在姥姥死后的百日内发生的。这个时候想起了我爸去世时,其实我老早就想跟爸说点话,那就是爸爸活着的时候一直就跟连桥们关系不好,甚至是敌对的,那么为什么你临死时看见他们来你却要对他们笑,这不象是你,要狠就要狠到底的,我是你女儿,无论我多么的想否认但就是这一世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所以你为什么不能和我一样强硬到底,在看到你对他们笑的时候我是觉得多么的丢脸你知道吗,难道在你死之前你能把所有的恨都化解掉吗,那你考虑到我的立场了吗,因为你,他们恨了我多少年,因为你他们是如何对我的,如何的排斥我,如何的拆我的台,如何的挑拔我们母女,姐妹的关系的,你这一走化解了你们之间的仇恨,我呢,剩下独自一人的我,你知道一旦对立起来我妈都没站在我跟前而是跟他们在一起,你知道我是有多恨他们,我现在性格如此的扭曲都是拜他们所赐,有时我宁愿自己是个孤儿,也不要这些乱七八糟,心思叵测的亲戚。没办法又和死人较起劲儿来了。
话说回来,当时姥家来电话说是姥病危,我们赶紧收拾东西,我也正好高中毕业没事在家呆着呢,乡下来了两台电机急等着修,爸说等修好了电机送走就去,当时也是想着没准姥姥几天就会好呢。其实平时都是姐跟着爸一起修,她上学时不好好学习,成天看译制片然后把电视台的所有节目送走,后来爸正好缺个下手,就让我姐帮忙,一来二去她也就学会了,有时活多时爸这个没正事儿的还给姐请病假,在家跟他修电机,姐也宁可在家干活也不爱上学。几年之后,我姐的技术也越来越娴熟了。没等到上班呢就已经出徒了,是老爸教的,当然是比教其他徒弟要细心,上了班后就在电修班当了大拿,车间主任也是我爸徒弟,但是技术也不如我姐,那种牛逼可不是因为你长的美能比的,是靠实力说话的。现在姐去了国外做了与自己能力完全不符的工作,也是很可惜的。我们娘仨儿急急切切的直奔姥姥家那个小镇子而去。坐到车上我发现了一件事,姐穿了一件红呢子上衣,当下最新款,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她啥时候不是穿最新款啊,只是心里犯了忌讳,记得以前听姐说一穿红衣服就会有身边的人去世,她那神叨劲儿我家里人从她小时候就知道,动不动就看着点啥人不人鬼不鬼的,时不时就半夜把全家人都吼起来,说是屋里站着个没有头的大高个儿,那个瘆人啊。动身的头一天晚上我也梦见了在大街上跑追着一辆马车,嫌自己跑的慢,就想把身上的衣服脱下,刚脱下来一个长裙扔出去,看了一眼是个红色的毛裙子,低头一看身上还有一套红裙子,又脱,后来醒了,心里莫名的不舒服,跟妈说了这个梦,妈说梦着马是信儿,啥信儿呢?正琢磨着呢,不一会儿,妈就接到邻居来传话,说是姥病危了让快去。我这个算是比较灵异的预感就是从那次开始的,从那以后每当有亲人朋友去世,我都会在之前梦到红色的衣服,或穿在自己身上或放在衣柜里,每次都准到出奇。当时并不知道,只是感觉有不好的事情会发生,看到眼前的姐姐穿了件红衣服再联想她之前遇到的类似的事儿,更加预感此行必定不寻常了。到了姥家两天后老人家就去世了,临走前一直喊我的名字,大家也都奇怪为什么四个女儿都在身边咋就只喊我呢,恰巧我又不在身边,我当时去姨家取东西,回医院后她已经咽气了,好不遗憾。要说我对姥姥感情没有姐深,我一直是妈带大的,但是姥姥唯独对我很是看重,她说我正气,有主见,其实她夸的那几点我当时不是很看重的,也挺惊奇自己在那老太太心里位置还挺重要,我一直以为她和那几个姨一样的不屑于我,所以对她的感情只是基于她是我最爱的妈的妈而已。一个人一旦承载了另一个人对你的寄望后,你就会感觉到肩上的重量,虽然并不知道她对我的寄望是什么,但是她走了之后我感受到了恐惧,深深的感受到了,就在她走后的第三天,圆坟的那天晚上,说的也怪,姥姥去世当天,风和日丽,用这个词形容当天似乎不太合适吧,但是为了比较圆坟那天还是用这个词好些。我姥姥活着的时候就为自己准备了料子,这是东北说法,通俗说就是没上漆的棺材,但是后来就没用上送了人,但是大家都知道土葬是姥姥一直的愿望。去世的比较突然,大家都没有事先准备,而且老太太活着时候很厉害,那几个姨夫似乎都不愿意土葬,毕竟火葬的话就不会有妖魔鬼怪兴风作浪的机会,也许大家心底多少都有些迷信。恰好那时候能拿主意的大姐夫也就是我爸还没来呢,所以大家都不敢主张火葬,因为那四个知道自己妈妈心愿的女儿都在场,谁也不敢轻易主张,所以最后只能土葬了,一切准备的很勿忙,还不敢声张,怕举报,下葬的时候油漆还没有干透呢,没办法的事,一切都是悄无声息的进行着。后来也是因为这个一直在埋怨我爸,但是还不敢明面说出这个原因,只能说他连老丈母娘去世都不到场了。其实我后来还知道一个细节,也是这个才导致三姨夫对爸的敌对,因为土葬的话是家里人偷着进行的,不能大明旗鼓声张,而姨夫还是单位的科长,这土葬的后果就是直接断了人家的财路,换了谁不会心生怨恨呢。那天坟地那里没人敢放声哭,大家默默的有序的遵照阴阳先生的指示安排着。最最神奇的就是刚刚埋完天上就开始下起雪来,而且是接连下了两天,把所有新近埋坟的印迹都掩盖住了,大家的担心算是多余了,听说以前有的人家老人土葬完后又被举报找来的人挖出来火葬的。大家心里庆幸着这场及时的雪,但是也不无惊奇,这是阴历九月份,多少年了也没下过这么早的雪呢,在我看来也是,那年是我长那么大以来最冷的冬天,可能是因为姥的离开也因为家的散场吧。第三天圆坟回来的男人们都在说着这场雪的好处,那时爸还是没来,可能也是因为电机没修完也可能是因为想着来了也看不见了索性就没来,妈妈明面没说什么,但是我想她心里一定也是窝着火呢,在自己姐妹面前没法说吧,而且那几个妹子也肯定没给妈妈好听的话,总之我记得从姥姥没的那天开始我妈就一直头疼,也是直到死都没离开止疼药,那些日子得让妈多上火,那时我小可能不理解,想想现在我的心情,我就知道我妈当时有多难受,因为我太知道妈对姥的孝心,更知道姥对妈的惦记,家家都是让人操心的孩子更深得长辈的疼爱,不过这样的孩子都是过得不太顺心的。我还是想说说圆坟那天晚上的事儿,虽然现在回忆起来仍然觉得很恐怖,但是我总是想参透那个梦还有姥姥临死前一直喊我的含义。不知道因为什么那几个姨夫就那样害怕土葬后的姥姥,圆坟的晚上大家商议后全体转移到北郊二姨家的屋子里住,(那个时候二姨已经调回镇里医院上班,家也搬回镇子里了,因为钱紧所以城边盖了个房子),她家比较大,但是人多啊,除去我爸没在,其余三家人一个没落的全都过去了,总共十三口人,分四个卧室住着,屋子是大,一百二十多平米的房子整个充斥着恐慌的气息,这气息大多来自于大人,我们孩子都没有想太多,最大的是我姐,当晚谁也没有看电视,早早就躺下了。开始是把灯闭了的,感觉是刚睡下,就忽忽悠悠的走到了姥姥下葬的地方,心里没有太多的害怕,看到墓碑上没有姥的名字,却写着八个大字“穿衣戴帽赶快回家”下葬那天因为不让女眷靠前,所以我们都是站在远远的地方等着挖坑,后来跪拜时人太多也没在意墓碑上咋写的,这时候看着这八个字咋感觉这么奇怪呢,这么想着就有点怯意了,但是也没有离开似乎想弄明白这是什么寓意,回身想找个人一起研究一下却发现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天很阴暗,这回可是吓着了,刚要喊耳边就听到啊——啊一个很尖的叫声,我一下就醒来了,原来刚才是做了个梦啊,这么想着才发现自己脑袋上全是汗,那刚才一声叫是谁喊的呢,也是梦吗,这时候灯亮了,不对,是所有屋子灯都亮了,看来这一叫不是梦,我们都披上衣服去客厅看,就看着我二姨家小我一岁的老弟正浑身得瑟的坐在客厅床上呢,二姨在旁边搂着他安抚着他,他说刚才睡着有人掐他的脖子给吓醒的,这是梦魇了,这事我常遇到,大家都聚到客厅里,看表还不到十二点呢,这时候二姨夫出声了,他说刚才他是在小卧室里睡的,也魇着了,感觉着姥姥坐在他床边(不行了,得暂停一下,我身边没人但是感觉这么害怕呢,虽说过去多年但是一想到当时的情形还是这样恐怖)外面还有些阳光,放点音乐,我接着描述当时情形,二姨夫说姥姥歪戴个帽子,手还抓着裤腰,然后脸阴阴的斜眼看着他,他当时是想喊也喊不出口,只是手无力的挥舞着,他这一说大家更加害怕了,因为二姨夫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大家都知道,他是一个上完坟回来就变成别人声音吓唬人的主儿啊,次次都整那事,后来谁也不敢再跟他去上坟了,二姨说找人给看过,他是身上有邪骨,只要到死人聚堆儿的地方指定招回来点啥的人。后来老姨夫说了句,盖棺材盖儿时候看见姥姥头上的帽子落到脸上了,当时着急下葬也没敢吱声,其实就是吱声了也没人听他的吧,毕竟那时候是争分夺秒的呢,都怕临时出什么变故,二姨这时候嗡声嗡气的说在医院往出抬的时候刀口还没愈合呢,所以裤子没给她系绳,估计这是老太太不满意了。唉妈呀,这也太吓人了,莫不是姥姥的魂儿跟着他回来算帐了,我们大家都躲到这么远了咋也跟来了呢,这个晚上注定无眠了,谁还敢再睡啊,我偷偷跟妈说我做的那个梦,妈没吱声,做沉思状。头七是个很诡异的日子,但好在什么事也没发生,我和妈把姐留在三姨家就回自己家了,那时候姐单位停产呢,她也愿意在那边呆着,我实在是惦心家里那只刚要来不久的猫,我们娘俩就踏上了回程,谁想到一场大的变故正在等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