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延琦的成长经历是怪异的,七岁就跟二叔住在一起,十二岁又跟自己的老师住在一起,算起来自懂事以后就没怎么跟自己的父母一起住过,自己回那个简陋的家反而跟做客人一样,以至于他很多性格习惯跟自己的父母都不一样,他既有芝老师的文雅稳重,又有二叔的沉默寡言,还兼有强悍善斗,骨子里又多少有点痞气,跟着曾师娘两年多又学会了豪爽的一面,十三岁就已经长得高高大大,健壮结实,平时不声不响,言行举止优雅得体,整个人已有点丰神俊朗,器宇轩昂的意思了,而遇上熟知的人,又无需顾忌什么时,却又跟痞子混混无异,如果有需要,他又能豪气大发,一副横刀立马,力能扛鼎的大丈夫姿态,以至于乡里都说这就是野生野长的野种,整个人无论外在内在,跟王大海刘素梅几乎就不相关,蛮不讲理粗俗蠢笨的王大海怎么可能生出这么样的两姐弟,不是野种是什么!
中考已经考完,王延琦听从老芝的意思,压根就没参加考试,而是由学校直接推荐给了县二中,下学期,老芝也将调入县二中任教,他早就有这个资格,教委几次来调令他都不为所动而已,王延琦想想自己肯定还得在他手里呆着,不过也无所谓,跟芝老头在一起也蛮好玩的,老头知识面很广,按王延琦的说法是天上懂一半地上全知!跟他一聊起来那也是海阔天空!就是平时不苟言笑,呆板了些,两年多芝老头管得也严,安排的学习任务也很重,总之就是不让他放松,但也少数时候会架不住镇里那些“哥们”的交情,偶尔还是会“出山”帮忙打击“不服帖份子”,芝老头不晓得而已,但学习成绩那真是没得说。曾师母就随意得多,待王延琦就跟亲生儿子一样,课余假日,王延琦更喜欢去老师家呆着,反正自己父母也无所谓,所以,这个暑假双抢,王延琦帮家里做两天事,跟王大海就呕两天气,做事做不到一块,说话更说不到一块,还是姐姐延静圆场,说师娘家就老两口做事,得辛苦死,就要他还是来师娘这边了,芝老师家离三湖町也不远,十几里的样子,反正往年他一样也在那边。
双抢别的不麻烦,只是得赶季节,辛苦而已,但农田的用水问题严重,那么多人赶着耕田插秧,时时离不开水,水渠只有那一条,田有远有近,总有个先后,于是每年为了抢水都要争得面红耳赤,王延琦到师娘家时,早稻倒是已经收了,但田都还没耕,师娘都急死了,没办法,水还被上个队拦着呢,下不来,王延琦看了也不多说,拿着他的“打狗棒”直接找到了那个拦水的地方,王延琦干农活时都喜欢拿着他的“打狗棒”,挑箩担担也还总用得着,到了那,只见师娘队里的人正跟另一拨人争执,一扇门板插在水渠中,几个男的守在那,致使下游几乎没什么水可以下来,那一拨人都一副任谁也不给放的架势,王延琦不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当然还是好好跟人家说:
“几位叔叔,您还需要放多久啊?”
那两人理都不理他。
“这也不能这么拦着啵,大家都要用水,水渠在这,不拦水也能到你田里,只是速度快一点而已,但不能让别人家没水用啊!”
王延琦满脸堆笑地劝说。
“你不要说了,我们灌好了,只会开闸的,我们田在前面,争的就是这点光,等吧!”
“那你们还需要多久?”
“估计要今晚上去了,你们下半夜来吧,那时你们自己看着,现在谁都等水。”
“要不,你把门板插一半,分一半下去,你们速度稍微会慢一点,下游的也不至于一滴水没有,都是种田的,都照应一下好不好?”
“没得商议呢,你们可以先去做别的,都是农民,都晓得安排!”
“这么跟他啰嗦做什么哦,嘴巴都讲烂了,肯定要放完才开闸的。”
“说就有用,那还用得着这么麻烦咯……。”
大家情绪激昂地继续争执,一帮人护着那扇门板,一拨人指手画脚地吵着,却没人去动那扇门板,这时,芝老师跟师母也来到了现场,曾师母也不管那么多,冲到那门板那就要把它扯上来,嘴里特有的狮子吼:
“有说话这功夫,水都放下去了,每年争来争去的,就是不晓得分好个时间比例,你们这些男子汉,逞强的只晓得逞强,干嚎的只晓得干嚎,田是国家的,水也是国家的,渠道也是国家,哪个讲只能哪个放啊!”
王延琦一向佩服师娘的这种做事风格,不像芝老头,太文酸,遇上这种时候一点用没有,但芝老头见不得他来粗的,所以王延琦倒养成了礼让三分的习惯。另外那一拨人自然是不能让曾师母如愿,纷纷上来阻拦,曾师母大手一指:
“你们谁上,不怕你们男子汉,来!跟我单挑!我姓曾的快五十了,这辈子动粗没欠过火!这下面还有十多亩田,你们这边也就二十几亩,按比例闸,我也不全打开!”
曾师母虎目圆睁,多数人倒是一下懵了,但其中一个年轻人跳到曾师母面前:
“妈个逼的,国家的国家的,你们家吃国家的,用国家还不够啊,还要跟泥腿杆子抢水啊,老子今天就不给这个面子,你动看看,老子搞死你个老堂客,这水不但要放满田,还要把水塘都放满,一滴都不给你们……。”
那青年出言污浊不堪,一副疯狗般的模样,芝老师在王延琦的旁边不停地摇头,王延琦问他:
“这是谁啊?”
“上塘村的牛伢子,屋里五兄弟,仗着屋里五副拳头,这里就有两个在呢,恶啊!”
王延琦听完拿着打狗棒走到那年轻人背后,用手扳过那人的身子,死盯着他眼睛:
“不认识我是吧?三湖町老胖子,丐帮洪七公晓得吧?”
那青年倒也听说过三湖町有个老胖子,还有个丐帮,七疤头在三湖町横行霸道,见谁灭谁,却没见过他们本人,|但他不认为面前这个明显还是个小孩的人有什么可怕的,伸手一把挡开王延琦的手臂:“你狗杂种想动粗是吧?你喊老胖子七疤头来撒,一样打断他们的腿……”
啪!啪!啪!连续几声,王延琦出手非常快,几个巴掌打得那青年眼冒金星!等一干人看明白是怎么回事时,王延琦已经又加了一别腿,把那青年打到在地,众人看着动手了,反应都不一样,有赶紧躲开的,有试图上来劝架的,也有冲上来就帮忙的,那个青年的兄弟自然没得二话说,带头抄起手里的锄头就上来斗王延琦,王延琦这几年参与镇里的混混斗殴,早就练就了眼明手快,下手狠准的特点,他操起他的“打狗棒”一顿狂舞,谁上揍谁,一时间竟把那一拨试图行凶的打得东倒西歪,头青脸肿,自己这一边的人看到这么明显的上风,自然纷纷上前助威,直把刚刚还嚣张跋扈的那帮人打得屁股尿流,抱头鼠窜。
乡里人虽然蛮,但同时也淳朴,那时打架斗殴虽然时有发生,却极少有报复寻仇的,一般一架打完,马上有人上报村上或者镇里,一帮干部绝对立马会赶到现场,处理善后事宜,于是争端会在双方都妥协之下妥善解决,伤了的赔钱养伤,理亏的赔礼道歉,然后各回各家,各做各事!
事后芝老师一边勒令王延琦回家躲风头,一面差点没把王延琦给骂晕!但王延琦坚决不肯走,声称谁敢动老师一家分毫,他灭他全家,他寸步不离就守在那,谁有种谁来,曾师母却是满心的激动,大声说好,没白养,芝老头用狠毒的眼神把一老一少打击得不敢做声后就再也没一点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