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宝藏的年轻人叫做郑凤炽,根据《太平广记》中的记载,他寻获的宝藏后获得惊人的财富,不仅是金银多得数不过来,就连店面宅院也是遍布海内,其曾对高祖夸口道:即使给终南山上的每一株树都挂绢一匹,他家都仍有余绢;可见其对于自己财富的自信。
所谓物极必反,在贞观年间这位郑凤炽遇见了他人生中前所未有的危机,因为参与编写《古今纪要》这本书的中丞是其独子郑逸仙。所以在太子李承乾意图谋反的事件中,他们郑家受到连坐。太宗皇帝不但杀了郑逸仙,而且充公了郑家的所有的财产。
这个巨变使得这原本可以成为名门氏族的郑家,在一夜之间荣华散尽,陨落于贞观年间。
富丽堂皇的宅院以及那堆积如山的珍宝都在顷刻间被移嫁他人,最后留给郑家的仅仅是那一把焚尸火,可谓是繁华梦散尽,一把枯骨泪罢了。
此事过了多年,在原本焦土之上长出了一棵桑树来,没几年光景就长的枝繁叶茂的。恰逢节度使安禄山与史思明反乱,带着死亡气息的杀戮又再次逼近这棵树来。
由于守军的懦弱,叛军这路势如破竹总算是在长安城外遇见了次像样的抵抗而不得不放缓进攻的节奏。
没有了战斗命令,那些兵自然是在临近的村庄烧杀抢掠,加之这附近流传着当年郑凤之宝藏的传言,一时间掘墓发丘盛行。有些人挖累了也就直接躺睡在坟堆旁,长安城外是‘人鬼同穴,阴阳不分’。
其中有一支官贼混编的部队出现在森林的边缘。带队的将军姓阶,中年白发眼骨深陷,其早先在边关做了个仁勇副尉,碰上安禄山反叛带兵依附。后混上了个致果校尉的头衔,所以在附近抓了些壮丁打算充做军源。
恐林中遭遇伏击,故特意绕道山行,恰巧来到那郑氏故地,见这桑树生的枝粗叶茂,就打算在其下稍作休息,顺便清点下人数。
这路过来也算是艰辛,不但与唐军发生过小规模的厮杀,而且还与本部的部队为了些财货动过刀。这么点了下人数才三十三人,相比出发时已经折损了大半。
正当阶将军唉声叹气之时,突然觉得脚下一软,整个人都向下沉,这么一来可让众兵士慌了神,两名护卫也算眼疾手快,迅速地抓住阶将军的手臂。可无奈力量悬殊,两人也随之没入地下。
这变故让周围的兵士慌了神,好在还有个叫做方之境的伍长,及时拔出了佩刀大喝起来制止了骚乱,并组织人将树下挖开,找寻阶将军。
他们从中午开挖总算是在日落前挖出个5-6丈深的洞来,在下面埋着三具尸体,他们的打扮正是之前失踪的那三人,怪的是这些尸体早成了枯骨,看着像是埋藏了百年之久,此时颇奇。
所以有不少人大喊着‘见鬼了!’‘出事了!’转眼就四散逃窜去了。这一来原本三十人的队伍又去了大半,等到安镇来反应过来就只剩下他在内的五人,还真是应了他这个伍长的头衔。
“老大,你看这是什么?”一名与安镇来年纪相仿的兵士用佩刀挑开那枯骨上的甲胄,就看见一条似蛇非蛇,似虫飞虫的怪物盘踞在上面。此时那安镇来不知怎地挥刀斩了下去,却被那东西的甲壳挡了下,虎口隐约还有些疼痛。
众人大惊,那怪物却突然跃起,张大嘴扑到一名兵士的肩膀上,咬着脖子就钻了进去,怪的是动作这么打竟然没有半点飞溅的血滴。
怪物入体开始四处游动,你兵士的眼珠也跟着上下左右晃动,当那目光直狠狠地落在安镇来的身上时杀意也随之而来。
胡乱,没有章法的攻击,完全出自于对于生的厌恶。在砍掉安镇来手中的佩刀后,那尖锐的砍刀眼看就要斩下安镇来首级的之时,从壮丁里窜出一人从身后撞到了那怪物。
这人站稳后用手隔空画着圈,嘴里念叨着什么,一个剑指打在发狂兵士的额头上,那怪物像是被电击中站在原地不停地抽搐着。
原来这壮丁名叫方之镜,祖上是世代的祝由,但是由于中原附近打着祝由的称号不好赚钱,所以从其父辈开始就已经算是挂名的道士。在途径长安附近的时候遇见阶将军的部队才被抓了过来,如果不是知道入伍可以吃顿半饱的饭,以他的身手也不会这么老实地被抓来充军的。
“不应该这样的啊!”方之镜又用剑指点了几下,怪物却是依然如故,突出的眼珠像是要爆炸了一样。方之镜见状赶忙招呼众人离散,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又有名兵士被那突飞而出的怪物给吸住了脖子,倒在地上又抽了起来。
“快!快开锁!”方之镜拍了一下安镇来,赶忙指了指自己的脚下。原来壮丁的脚上绑着锁链,安镇来也不多拿出钥匙就开了锁。
“你怎么不逃?”安镇来问方之镜。
“那里还有人呢,不能让他们等死啊!”说话间方之镜就跑向旁边,帮着其他壮丁开锁,然而那到底抽搐的兵士也开始缓缓地站了起来。
“去你的吧!”有名个子稍撞的壮丁,在开锁后用力地推着方之镜,正好将其推入了怪物的攻击范围内。方之镜也因为这个出其不意的攻击而失去了平衡,身体向后倒了下去,眼看就要被那怪物用手抓住。
安镇来的砍刀也跟着过来:“你小子算有种,这个时候还管别人作甚!”话音未落,砍刀已经没入对方的手臂鲜血四溅,接着安镇来一记蹬踏踢在怪物的肋骨,硬是将怪物踹在地上。
此刻方之镜也已经帮所有人开了锁,帮着安镇来一同迎敌。但是原先到底的那具尸体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不仅如此连阶将军与他的副将跟着也站了起来。
“官爷,这可不是什么妖鬼,这是活物啊~”方之镜面露难色。
“我拿管得了这些!快逃吧!他妈的老子今天算是把前程料这了!”安镇来大吼一声,用肩膀撞倒对方后撒腿就跑。方之镜自然也不恋战,转身跟着安镇来向那森林跑去。
可惜晚了一千多年,不然这个世界上就没有马拉松这个名字了。喘着粗气的两人先后穿过了森林,飞身扑到在林外的草丛之中。
此刻他们的体力迅速流失,在喘了几口粗气后,竟然昏了过去。不知道在地上躺了多久,那受惊吓的心也随着心跳放缓而恢复了平静,看着天空的那轮明月,方之镜又重新站了起来。
借着月光他看见不远处的安镇来,赶忙上前将对方给叫了起来。两人也算是患难之交了,在自我介绍一番后,就默契地向前走着。
天空的月亮很圆很亮,尤其在这个夜里。算是上天为二人亮的指路明灯,引着他们向前。不过这么美的月夜,自然不会就只有他们两人。
很快从他们的身旁传来了如雷的鼾声,顺着声音找去就看见一名身着白布衣的中年人,此刻正枕着一个包袱睡的正香。
方之镜担心怪物赶到再次出现,忙上前将这白衣人叫醒,并说道:“兄台前方有祸事,还是速速离去吧!”
可那白衣人抬头仅仅望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来继续睡觉了,这可让安镇来着实一惊,怎么看这位中年人都不像是个痴人,但怎么这么大胆子。不管怎么说方之镜是不忍心放着这白衣人不管,所以打算将他给背起来。
“喂,小子!你是犯痴病了吧!你与他非亲非故的,这般做又是图啥。”安镇来想上前制止,却被方之镜推开手说道:“之前你抓我充军,我尚能舍命救你,何况这路人?”
“你这犯病的荤人,忘记之前那些壮丁为逃怎么对你的么?”
“他们对我是他们的事,我对人是我的事。”
被方之镜两句话顶的气上心头的安镇来还要反驳,旁边那身着白衣的中年人则伸着懒腰说道:“好了,好了,不要吵了,看来我这觉是睡不了了,哎!到哪都一样,东山的老虎吃人,西山老虎亦吃人!”
“你这家伙,怎地不识好歹,这呆子是为了救你,反倒被你说的不是来了。”安镇来瞪着眼看着中年人,对方则满面笑意。
“小生这辈子就怕睡不好觉,你且说说你等为何如此慌张啊。”中年人坐正了身板,并没有立刻站起来。
“兄台,你可不知~”方之镜用极快的语速将前事大约说了个遍,中年人倒也不慌不忙,听方之镜说完后挥了挥袖子说道:“那东西要来,我定将其化作血水,你等也不必慌张了。”
“兄台你可真有办法?”
“这地上的人或许拿那东西没有办法,可天上与地下的人则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中年人说的很有底气,令旁边看着的安镇来也找不出反驳的口实。
“兄台的意思是?”
“你们两个可知道月亮么?”
“月亮?”安镇来没有说话,抬头皱了下眉头。
中年人微微一笑说道:“众人皆知这月逢夜而明,却不知其乃七宝合聚而成形如圆球。肉眼看见的形,其实是阳光照耀在凸起的地方所显现的影像罢了。在它的暗处,常常有八万两千人在那里修整,而我就是其中一个。”说完他打开包袱,里面果然有斧凿之类的工具。
“装神弄鬼~”安镇来冷冷地笑道,只不过这笑容很快就变成了畏惧,因为就在中年的身后被怪物入体的昔日同伴正站在那里。
“小心啊!”方之镜为了提醒中年人,奋不顾身地又画起剑指来。
“有意思~有意思!”中年人边说边转身,轻而易举地躲过了身后那怪物的攻击,此刻方之镜的剑指也以杀到,点在那怪物的额头上效果比之前还差,连半点反应都没有。
那怪物的眼珠转了一转,那杀意瞬间席卷方之镜,安镇来在旁看不过去,不知道从哪里拾得的枯木枝,用在手里当枪使直刺对方咽喉,顶的怪物连退几步。正当其准备下杀招的时候,从旁边又杀出个怪物来,对方用的是货真价实的长枪,不比枯木枝直接扎在安镇来的手臂上,顿时鲜血直流。
眼看形式发生逆转,那白衣人双腿发力站了起来,来了个流星步穿越于两个怪物之间,手中也像方之镜那样绕着圈,不同的是他画出的圈始终是闪着金光,也不像是刻意为之,只是那轻轻地点了几下怪物,那两支怪物就立即站在原地发颤起来,不一会儿七巧之中燃起火来,顷刻就倒在地上化作阵尘灰飘向远方,怪的是刚才燃起的火,却未将草丛点燃。
“小生有眼无珠,不知上仙本领,真是班门弄斧~”方之镜赶忙跪地拜服,安镇来也被对方的神技所惊也是跪了下来。
“什么上仙不上仙的,我看你两忠义仁厚,只是被时局所务。你我相遇也算是缘,我这有两粒药丸,你两各自服下,虽然不能延你等寿元,但是能保百病不侵~”中年人说完就从袖管内取出只白净的瓶子,示意两人伸出手掌后便每人给了一颗。
这药丸与普通的丸药并无多大区别,入口凉,入体闻,片刻火。两人服下后两眼发光像是练武之人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
“上仙,请问这是什么药,怎么如此神奇?”方之镜吃完浑身冒火,激动的说话都带着颤音。
“这叫做‘三月红花丸’,也叫做‘周处丸’。想当年那小子吃完后,上山下江屠虎伏蛟好不热闹啊,只可惜~”说道这里中年人颇有几分伤感。
“上仙说的人可是子隐公?”方之镜听他之描述,也猜出了八九来。
“呵呵,那小子也算是个豪杰,他若听见你这么唤他,必当是又要放声大笑了。对了这些怪物是从哪来的?”中年人突然话锋一转问着两人。
安镇来赶忙上前作揖,恭恭敬敬地答话。将前事的始末说了个完整。那中年人用手拍了下额头说了‘天命’二字,将身边的包裹背在身后,两手张开拖住方、安二人的后背用力一推,就像一阵狂风扫过那片树林,转眼便来到桑树旁。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部费工夫啊~”中年人看着眼前的桑树,走到其跟前,用手轻轻一点,这树从外向内开出道口子来。
“你两个在这稍等片刻~”说完中年人朝着那树洞走了过去。
“上仙~上仙!”方之镜生怕中年人遇见不测,想叫停对方,但话音刚落对方就已经消失于洞前,而那树洞同时也消失的无踪无影。
所谓大仙之类的人,做事不光是速度,更是一个靠谱,说是片刻也就是片刻了事。少顷就看见那树洞又其了波纹,似湖面泛起的涟漪,在这涟漪之后的正是那中年人,而在他的身边还站着个满面苍白,面若死尸的人。
“你两不必惊慌,是人总有这天的,况且他对于你两也已经无害了,之前他以为你等都是那盗墓之人故放家奴出来,如今这等误会皆以了清,所以送了本书与你两好好研修,也能重拾前程。”言毕,就见那死尸脸的家伙从怀中拿了本出来,直直地向前举着。
“你两快接着吧~”中年人的话对于二人来说比当今的圣喻还要管用,方之镜赶忙单膝跪地,伸出双手将其捧接过来。
“上仙这书是!”方之镜看着这本写着《古今纪要》的书手抖个不停。
“这书成书于世不久便被焚了,我两皆不忍心其就此埋没,所以给了你这本留世,望你好生习之。”
“上仙这~”
“不必多言了~”中年人摇了摇手后,对着月亮一挥手,天空中突然有异光从天而降,而这光的形状却似布匹一样散落在一旁的树林之中。
不多时从中走出一只金背的虾蟆,见到白衣人就半跪在地上,等着中年人与那死人脸走过去,地上也隐隐闪着金色的光芒像是个结界。
待两人走进那圈子之后,从地中冒出金光来直飞冲天,接着就是留下转瞬即逝的寂静。留下的两人命运也因此而彻底改变。
当夜这两人并没有回军营而是一路向东,来到东海之滨。在那里他们找了处偏僻的地方开始钻研书中所记。
不多久那安镇来就发达起来,他趁着王朝内乱的时候买卖私盐,赚了个钵满盆满,也因此积累下巨额财富,成为天下屈指可数的大财主。
方之镜则又开始重新研习祝由之术,但迫于生活所迫不得不归附道教之下,随着教派的发展开始南移最后定居在湘江一代。多年之后凭借着自身的修为与学识,终于自成一派建立‘匠月道’成为道教密藏中重要的一支延传至今,他本人也成了一代道法大家。
正当两人的事业开始蒸蒸日上的时候,安镇来突然出事了,如同之前鲜卑部落、祝氏、郑氏一样,安镇来及其家眷也都突然消失不见了。
为了寻找朋友的踪迹,方之镜开始着手调查所有事情的原委,随着他调查的越深入,就越是困惑,加之年事已高他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将此事了结,不想将其带入冥府。
所以他集教中精锐沿着黄河一路向西追查,但是留在中原的子弟们再也没就见到过师父与师兄们的归来。
而继承衣钵的事情则在几位执事前辈的帮衬下得以延续,原本以为一切就这么下去了,但是在向下传了7代后,有一位从西域来的道人将所有的平静都给打破了,并拉开了道藏千年的内乱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