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永源城里最热闹的,当属城东柳家,一大早家里的下人仆从就开始张灯结彩的布置起来,门檐下一整排气死风灯换上了大红色的灯罩,高不可攀的围墙披上了红色的绸布,连门口那两只镇守雄狮的胸前都挂上了红色的绣球。
“这柳家一大早的,做什么呢?”一个高个汉子站在门槛上往柳家眺望,手里抱着盛满白粥的大瓷碗,不时还往嘴里扒拉一口。
他身侧坐着一个身姿瘦削的妇人,手里也端着碗,笑着回道:“你不知道啊?之前不是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来的,说柳家那千金小姐命格带煞、命里克夫吗?前两天柳老爷请来了青云观的青松道长,说是从云青仙君那讨来了仙法,可以破劫改命呢。”
“呵,这么说的话,那柳家小姐还真是克夫命啊。”高个汉子在凳子上坐下,一边还往口中扒拉了口菜,又道:“怪道之前传的那么似模似样的。”
“要我说这柳家定是得罪人了,也不知道是说什么深仇大恨的,将人家一个女儿家的名声说成这样,若不是柳家能请来青松道长,还真不知道这事该怎么破呢。”
“那青松道长出的是什么主意?这事要如何解?”
“听说,要将他们家小姐嫁给柳家别院里的那棵千年古槐呢?”
“嫁给一棵树?!”汉子啧啧称奇,“也只有青松道长能相出这样的法子呢。不过就算把柳家小姐嫁给一棵树,到底不也是权宜之计,难道她往后再不嫁人了?就准备和一棵树相伴终生了?”
妇人道:“那道长自然有其他的方法。不过这自古只听说过嫁皇帝嫁乞丐的,倒是第一次听说嫁给一棵树的,倒不知道和平常婚仪有什么不同的。”
汉子撇了撇嘴道:“能有什么不同。不过这柳家果然是家大业大啊,女儿嫁给一棵树,说到底不过是走走形式,柳家怎么还搞得这样惊天动地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姑娘要进宫呢。”
闻言,妇人将脸一放,冷声道:“你就尽胡说,那柳家的闲话,也是你能随便说的?”
“怎么就不能说了?不就是墙头比我们高了几分吗?难道你还当皇帝老子是他们家的不成?”高个汉子垮着脸,声音却是微微弱了几分。
“墙头高了几分?高出了几分就说明比你多几分银子!瞧你那怂样,人家闺女不管是嫁鸡嫁狗嫁树,总也不是一般人能娶。没看选棵树当夫婿,还得是千年的古树?要我说,他们家那闺女,到时候真要嫁人了,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娶的。你呀,也就在人后头说说闲话的本事,真是德行。”妇人冷哼一声,捧着瓷碗就往屋里去。
“哎,我不想搭理你,你还横起来了是不是?臭婆娘。”汉子低啐了一口,又将目光转向柳家,口中低喃道:“我这不就是随口一说嘛。”
而那被人谈论的柳府,此时却陷入了慌乱的忙碌中,整个府内外全都用红色装饰起来,大红的喜字贴的到处都是,营造了一派喜气洋洋的的气氛。
而府里的主子们看着丫鬟仆从们进进出出的忙碌着,脸上却不见一丝的笑意。
柳约素和柳浩峰夫妇并肩站在回廊上,岳氏看着丫鬟们捧着装饰着大红喜字和,便忍不住叹了有一声。柳约素见不得她满面的愁容,扬起笑脸,道:“母亲,之前没有应对之法您愁也就罢了,这已经有了破劫之策了,您怎么还叹气呢。”
“我只是为我儿委屈。你说好好一个姑娘家,竟是要嫁给一棵树,虽说此法可以挡劫,但往后择婿之事上肯定有所妨碍,好的人家肯定会有所顾虑。”
“母亲想的自有道理,但是您也要想一想,如果只是因为外头传言的事情,或者说只因为我为了破劫而嫁给一棵树之事就对我有所偏见,这样的人家,哪怕是看上了我,我可也不敢嫁呢。”柳约素温婉一笑,“我倒是觉得此法甚妙呢,可算是无形之中,替我们剔除了不合适相处的人呢。”
柳浩峰连连点头,赞道:“还是我儿想的通透。”
柳约素便不再继续此话题,转而问道:“哥哥们什么时候回来?”
“道长选的吉日是下月初二,距今日还有不到五天,卓宁和卓安那都已经着人递消息过去了,卓安那边要远一些,卓宁倒是近,但是毕竟在陛下跟前做事,请假也不容易。不过想来最迟明后两天就能赶回来了。”
“其实哥哥倒也不是一定要回来。”
“那自然是不行的,还得哥哥背你上轿呢,青松道长说了得按一切规矩来的。再说了,若你成亲你哥哥不在,到时候他们还不得翻了天了。”
“还是母亲理解我。”岳氏话音方落,便被人接了话头,几人惊讶的望过去,却见柳卓宁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修眉星眸,神色冷峻,一步步踱过来,带着一股凌然的傲气。
柳约素又惊又喜道:“大哥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陛下准你假了?”
柳卓宁道:“陛下那里告假倒是容易,不过让我接受我妹妹要嫁人了这事可不容易。”
“我前脚收到素素的信,后脚素素克夫的传言就传的满城风雨,我正着人去查呢,接着你们就来信让我回来送素素出嫁。这一波三折的,差点没把我吓出病来。”
柳卓宁这目光摄人,柳约素默默不敢吭声,连岳氏都不由垂下了头不敢直视,只柳浩峰轻咳一声,佯装镇定道:“此事也是来的突然,我们也来不及告知你。”
“还有素素好歹是我妹妹呢,之前可说好的,素素所嫁之人须得经过我的相看,你们倒好,趁我不在把素素嫁给一棵树!这就是青松那厮的破劫之法?”
“卓宁,青松道长为得道高人,而且为了素素的事情还特地回仙门求助力,也算费了不少心,你可不得对他不尊。”
柳卓宁冷冷牵起唇角,冷笑道:“费心?哼,我可是听说这消息最初是从青云观里传出来的,我没去找他算账就算好的了。还有,我已经查到将传言散播出去之人了。”
“是谁?”
“还能是谁,正是由母亲的好姊妹,吴金钰的母家散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