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左贵嫔说得有道理,人生下来就不平等。有得人生下来空有才华,却不得施展。有的人生下来就是累世公卿,想做什么都可以。”说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都是空谈。所谓世俗,乃世之习俗。人人皆知其是贬义,却又不能免俗。一味的孤高自赏,只换得闲言碎语,半生孤寂罢了!
“像是胡芳,生下来父亲祖父就都是大将军。一门之中,都是显贵。自胡奋将军失去爱子,胡芳就是独女了。自然是掌上宝,心头肉。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有人苛责。”不知为什么,青凝提到了胡芳这个名字,思雨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才不再说下去。
“思雨,胡芳是谁?”我疑惑道。
“胡芳是胡奋将军的女儿,是~”思雨支支吾吾道。
如此,我便知道了。因为能被宫中侍女谈论的女人,绝不是普通的世家小姐。
“炎要将她纳入后宫,是吗?”我的心再滴血!
“贵人,皇上也是无可奈何。”思雨还要替他解释。
“你不用多说,我知道,为了他的统一大业!”不知道为什么,光是听到这几个字,我都会感到恶心、想吐,他最终还是没能信守承诺。
其实,他无需顾虑我的感受。因为这位世家小姐已然被接进了宫。听说这个年仅十五的世家小姐,一出场便与众不同,一路上嚎哭不止,大喊着不要嫁。因此,她的出嫁似乎一开始便是热热闹闹,人尽皆知的,除了我。
我答应左贵嫔替她保守秘密,她也答应我绝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
“你的事情解决了吗?”炎问道。
“嗯,已经解决了,皇上的事情呢?”我的心五味杂陈。
“朕还没有想好,还得要再斟酌!”
“皇上心中可有人选?”
“胡奋倒是个将才,朕准备封他为骁騎将军,征讨刘猛。”皇上下意识地留意我的表情,我则表现得云淡风轻。其实,我多想像最初的那两年一样跟他吵、跟他闹,可我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恣意纵情已不是我能做的事情。
晌午,吃过晚饭。我和思雨一起去华林园闲逛。突然看见慕容燕一个人在练剑。我不想与她接触,所以想要避开她。谁知她远远的已经看见我了。她身旁的婢女赶紧跑过来道:“阮贵人,我们娘娘要我请您过去!”我不好拒绝,只好上前行礼。
“阮贵人,今天兴致不错嘛!”虽然同我说话,她却仍然在练剑。我虽不懂,但也看得出劍招凌厉。
“贵嫔娘娘的兴致不是更好。”
“既然我们两个的兴致都很好,不如你给我伴个奏可好!”她说起话来,依旧颐指气使。
“阮玥今日只是闲逛,出来时没有带琴,恐怕不能给贵嫔娘娘伴奏。”我婉言拒绝。
“让你的下人去取,不就是了!”她唰的一声收了剑,用眼瞟了一眼思雨。
“贵嫔娘娘,阮玥这几日要照顾脩袆和脩丽,手臂酸痛。恐怕不能为你弹琴。”
“那你就唱几句,听说你爹阮籍最善弹琴长啸,你应该也不会差吧!”慕容燕咄咄逼人。
“父亲善于长啸,但阮玥并非父亲。况且父亲是为了抒发性情,并非取悦于人。阮玥今日没有心情,还请贵嫔不要强人所难。”我严词拒绝。
“阮贵人,我作为贵嫔,对你提出一些要求,你却连番拒绝。中原的规矩我学得少,这是否叫尊卑不分呢!”
“贵嫔娘娘身份贵重,自然更应该懂得自重!”
“你竟然辱骂本宫。”说着她举起手来,竟要打我。我一下懵了,愣了那里。还好一个人稳稳地截住了她打下来的手,我回过神来,原来是攸。
这几日我心里一直感到很不安。担心慕容燕会和炎说起攸帮我的事情。可是事情证明慕容燕并没有向炎提起过这件事。
炎整日盼着能传来好消息,但是事与愿违。不但没有好消息,情况还越来越糟糕。匈奴、氐、鲜卑、羌居然联合起来,共同反晋。
皇上经过深思熟虑后,终于决定封胡奋为骁騎将军,征讨刘猛。出发之前,皇上在晴芳阁设宴为胡奋践行。
一个月来,除了晴芳阁以外,整个后宫形同虚设。胡芳获得帝宠,并封为夫人。入宫以来,我看多了获宠与失宠。所以不再过多地计较这些。
晚膳前,秋芷气呼呼地回来了,似乎在外面受了气。问她为何如此,她只不说。后来我听思雨说,似乎是在膳房受了气,只因去取一些做糕点的东西,膳房没给,说是全送去了晴芳阁。再有就是听了几句晴芳阁侍女的奚落之语,心中气闷。
晚膳时,内侍传话,说是皇上要来,让我做些准备。如果说这么长时间,不想他是骗人的。可是,内侍传话的一瞬间突然就有些气恼。晚膳还没用完,皇上的銮驾就到了。我赌气不理他,进房去照看两个女儿。我从奶娘手里接过脩丽,紧跟着皇上便进来了,可我故意不去看他。炎抱起一旁的脩袆,逗她笑:“哦~我们脩丽长胖了,这么长时间没见父皇,有没有想父皇,你母亲是不是生气了,你要快点学会说话,帮父皇求求情呀!”看他的样子,真不知道该不该生气。
“你抱的是脩袆,还说是父皇,连女儿都分不清!”我嗔道。
“那两个孩子是双生姐妹嘛!”炎狡辩道。
“皇上不要忘了她们一出生,就长得不一样的!”我不依不饶。
“好了,朕知错了,好不好!”
见他如此,我也不好再生气,只得缓和了颜色。
“最近是不是很忙?”
“朕还真有一件高兴事!”他笑道。
见他如此高兴,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所以故意不理他,他顾自说道:“朕刚才进门时,见你没用完膳,就躲了进来。想着你是生气朕最近没来,所以才如此。恰好朕也没有吃饱。不如你再陪朕吃点儿!”他哄道。
我重新落座,见他手上还存有抓痕,近日听到的流言,就一股脑的涌上心头,心里更加难受。
“皇上手上的是抓痕?”我始终不能释怀。
“这~”他慌忙收回夹菜的手,显得局促不安。威名赫赫的大晋之主——司马炎,在他的女人面前,竟显得如此心虚。
“说起来,阮玥也不知到底是武将家的女儿更粗鲁,还是鞭笞天下的司马炎更粗鲁?”我讽刺道。
此时,皇上的脸色更加尴尬,“阮玥,你都知道了!”他没有再隐瞒下去。
“皇上还没有回答阮玥的问题!”
“玥儿,北有戎狄,南有孙吴,朕也是无奈之举!”
阮玥知道!
“今日东吴的又一宗室孙秀协一家老小前来投降,你说是不是一件高兴的事?”见我神色缓和,他颇为高兴。
“既然是东吴的宗室,此时胜败未分,为什么他会来投降呢?”我问道。
“正因为他是孙吴的宗室,身份贵重,又手握兵权。所以早就遭到孙皓的猜忌。孙皓向来暴虐凶残,无论是谁,稍有差错,就会遭致削足扒皮的酷刑。这次他毫无预兆,就派何定带着五千士兵前去孙秀镇守之地打猎,很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又怎么能不害怕呢!”
“臣妾恭喜皇上,不知孙秀投降有何意义?”
“孙秀是素有贤名的宗室之人,他来降晋,就足以说明东吴已经尽失人心,相信自他之后,东吴的将领会源源不断的前来投降。”
“如此说,阮玥恭贺皇上!”
“只可惜!”说到这儿炎叹了一口气。
“有什么不妥吗?”
“可惜他不是举城来降,说明他心里还是惦记着东吴,怕只怕他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毕竟建立东吴的是他的先祖,他心里顾念故土,也是情理之中。”我很能理解他的心情,甚至有些崇敬。
“所以朕不仅不会处罚他,还会对他大加封赏。朕已决定封他为会稽公,并且将朕的表妹蒯盈许配于他。让东吴的将领知道,孙皓残暴不仁,而朕这里才是他们的栖身之所。过几日,朕要召蒯盈进宫,到时候你陪她游玩一番。”
“皇上,你知道我并不擅长与人打交道,况且这种事情,还是由皇后来做比较好!”我推辞道。
“先皇曾说阮籍为人十分谨慎,其实她的女儿更是如此。既然这样,皇后母仪天下,这件事确实应该由她来做,朕就不勉强你了!”
“谢皇上!”我心里的大石落了下来。